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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哥们儿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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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荏将炸鸡汉堡送到综合楼三楼,高一1班圣诞晚会的演员们正在那边彩排,一个个浓妆艳抹得叫人不敢直视。

陈荏在人群中找林雁行,他倒是没打扮,走近才发现脸上略有些亮晶晶的,估计是散粉之类。

林雁行说:“靠,你总算来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陈荏把钱包还给他,告知花了一百多,后者咬着薯条满不在乎:“嗯。”

陈荏见他还穿着校服,便问:“你没有主持人服装?”

“有啊。”林雁行将薯条塞进嘴里,嘬干净手指,跑去把衬衣西服换上了。

“这是跟我徐哥借的,帅不帅?”

陈荏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帅。

此时的他和十年后比起来,不过就是稚嫩了些,轮廓气质已经颇具峥嵘。

小徐总的西服是修身版型,衬得他肩宽紧腰,长腿笔直,那张脸即使用最苛刻的眼光看也是迷人的。他对陈荏笑,灿烂的笑意从明澄的眸子里迸出来,像夏日海滩上的焰火。

陈荏也笑,林雁行有一种感染他人的灵性,你禁不住要跟着他笑,跟着他恼,牵挂他的一举一动。

林雁行嘴咧得更大,大到露出上下两排牙,连臼齿都明晃晃。

陈荏喷笑,完全是被对方的表情逗乐了,他笑骂自己为什么要搭理这个傻子!

傻子挤眉弄眼:“哥帅不?”

“不帅。”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答,哥帅不?”

陈荏笑得肩膀直抖:“……”

“说啊!”

林雁行胸口是热的,因为陈荏并不容易被逗笑,他只会习惯性地嘴角上扬,那不是笑,只是礼貌,或者说是社交。

现在他笑了,金色的小火花坠落,尖尖下巴颏上的那颗小红痘儿都可爱至极。

陈荏笑问:“你为什么要笑?”

林雁行说:“因为你笑了啊!”

“你逗我笑啊傻.逼!”

“我哪有?你自己在笑,你捡金元宝啦?”

“别龇牙了,”陈荏将饮料怼到他嘴边,“喝吧你!”

林雁行就着他的手咕咚喝了一口。

看见饮料,陈荏想起那几个早期私生饭,放下嘴角,同时低下了头。

从林雁行的角度,只看到他狭长的眼裂和浓黑的睫毛,眼珠子突然从一边瞥向另一边时,带着点儿寒光。

“怎么了?”林雁行问。

陈荏没来得及回答,因为边上有人凑过来了,他们刚刚完成了一遍舞蹈排练,迫不及待要抓炸鸡汉堡吃。

陈荏自然而然地被挤到一边,一群人在塑料袋里乱翻。

参加表演的同学至少也有十六七个,林雁行只让陈荏买五六人份,就是顾虑他路上不好拿。

果然有人叫唤:“呀,不够啊,我都没抢到汉堡!”

又有人喊:“鸡块有吗?给我留俩鸡块,一个也行!”

还有人问:“没可乐啦?一人一杯不够分啊?”

林雁行斥道:“要喝自己买去!十几大杯可乐你叫别人怎么背回来?!”

陈荏舔了舔微干裂的嘴唇:也是啊,他出了这么多苦力都没能喝上一口水,唯一给自己买了杯可乐还被吕霞喝了。

有个女生的声音说:“大雁子,你可真小气,难得请大家吃顿饭,就不能多买一点儿?同学们排练都很辛苦,也好敞开来吃嘛!”

陈荏这次终于注意到了文娱委员周鑫灵。

吕霞她们太刻薄了,周鑫灵是个挺好看的女孩,唯独不太白皙。但白又不是审美的唯一标准,陈荏觉得她长得可以。

但他见过的美人儿太多了,尤其模特行当里的东欧小姐姐,由于人种优势,一个个都跟仙子似的,所以他只能给周鑫灵打80分。

估计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也是80分吧,绝对在水平线之上,但又高不到哪儿去。

他忽然明白吕霞等人为什么对周鑫灵特别不忿,因为她就比她们高那么一点点,即使化了妆,站在林雁行边上还嫌不般配。

如果周鑫灵是个惊世大美女,估计吕霞她们就不敢有这么大火气,大美女让人自惭形秽,普通丫头只会叫人含恨带嫉地想: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但周鑫灵脸上有一点陈荏很欣赏,那就是自信。

由于从小有文艺特长,备受家长和老师宠爱,也没少过男生追,她对自己的各方面信心满满,所以笑得开朗,动作幅度、说话调门都大。

陈荏两辈子都学不来那种自信自负,那都是没吃过苦头的人。

林雁行还是那句话:要吃自己买去。

周鑫灵抓了杯可乐,咯咯娇笑说:“我不买。大雁子,你说好请客的,怎么就剩下几根薯条给我啊!”

林雁行低头,心说叫谁呢?林雁行就林雁行,‘大雁子’长‘大雁子’短的,套什么近乎?

周鑫灵喊也就罢了,其他人也故意跟着学,要是这圣诞晚会还不结束,估计连篮球队那帮人都得捏尖了嗓子喊‘大雁子哥’。

“而且这可乐太冰了,”周鑫灵说,“大冬天怎么能喝冰可乐呢?身体会受不了的,买的时候就没提醒一句不要加冰?也太不懂事了!”

陈荏提醒店员了,可乐里没有冰,喝起来凉一是因为气温低,二是因为她穿得少。

一句“不喝给我”就在他的喉咙口,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对方傻白甜,他没必要计较。

“挑三拣四,不喝给我!”林雁行轻斥。

周鑫灵笑嘻嘻:“我偏不给,我还得吃个汉堡呢,因为我是晚会的女主持人,这几天最辛苦的就是我,一会儿上场任务最重的也是我,你的主持词都是我写的!”

林雁行说:“要吃买去啊。”

周鑫灵嗔道:“我这样子怎么去买?”

她刚盘了头发,穿着粉色拖地纱裙,还披着一条毛披肩,像个准备挨桌敬酒的新娘。

其实像这种班级小型晚会就是图个放松,图个乐子——课桌搬倒教室四周围一圈,中间就是舞台,既没有灯光又没有布景,话筒用的还是老师讲课的小麦克风。简陋条件下没必要这样盛装打扮,太郑重了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但小孩儿高兴,所以随她去吧。

陈荏拍拍林雁行肩膀:“我去买。”

林雁行迟疑:“你再跑一趟啊?”

陈荏点头。

校门外还守着吕霞,周鑫灵这样出去,铁定被撕烂了裙子抓花了脸回来。

林雁行掏出钱包,周鑫灵立即说:“我要香酥鸡腿堡、葡式蛋挞、土豆沙拉、香烤鸡翅、黑椒鸡块和大杯摩卡,谢谢!”

陈荏说:“哦。”

林雁行不爽:“吃这么多也不怕胀死?”

“不胀不胀,今天我要吃穷你这只小气鬼大雁子!”周鑫灵娇声说,“谢谢你啊马仁!”

“陈荏。”林雁行断然纠正,“开学快半年了,你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陈仁陈仁!”周鑫灵补救,“对不起嘛!再帮我买一根香甜粟米棒好不好?”

陈荏说:“哦。”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有的要鸡块,有的要牛肉汉堡,有的要冷热饮……

林雁行恼火道:“别听他们的,陈荏你随便买,都惯出来的毛病!”

周鑫灵尖叫:“哎呀为什么呀?大雁子说好请客的又耍赖皮!”

陈荏说:“买买买……”

他走出阶梯教室下了三楼,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林雁行跟上来了。

“咱俩一起去。”林雁行在西服外面套了一件校服,**仍穿着笔挺的西裤。

十一中的冬季校服类似冲锋衣,不但厚重还有防水功能,倒是挺实用。可惜料子不好,爱产静电,弄得大伙儿都跟霹雳贝贝似的。

林雁行问陈荏:“你着急出来,是不是觉得那女孩挺聒噪的?”

“谁?……哦文娱委员。”陈荏想了想,说,“有点。”

但聒噪的人是幸福的,他们不需要自我控制,也不考虑他人感受,吵闹得畅快。

“她喜欢你才这样。”陈荏说,“其实她在班里的时候还好。”

“哟,洞察人心啊?”林雁行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喜欢我的人多了,人人都像这样,我就不要活了。嗐,讨论她干嘛呀,硬逼着我请客,这个月我本来想省几百零花钱,过年买副网球拍的!”

陈荏出校门用眼神四下打量,没发现吕霞等人,想必是被他吓唬住,暂时退走了。

“找谁?”林雁行问。

“不找谁。”陈荏说。

两人径直前往炸鸡汉堡店。晚餐时间店里人多,加上他们点的东西也不少,着实耽误了些时间,走出店门时陈荏问:“还来得及回去排练吗?”

林雁行看表:“来得及,圣诞晚会六点半开始,现在还有四十多分钟呢。再说排练啥啊?玩儿而已。我初中在某某国际学校,里边有特长生班,比如声乐班、舞蹈班,那个拉出来才叫表演。”

听他主动提起初中,陈荏便把话题引过去:“你和郁明一个初中的,你知道吗?”

“他?”林雁行惊讶,“不知道。”

又问:“郁明家不是经济挺困难的嘛,怎么能和我一个初中?我那初中是私立,学费挺高的。”

陈荏说:“郁明妈妈以前摆小吃摊时救过一位老人,那人大清早被车撞了,肇事者逃逸,要不是郁明妈妈,估计就活不成了。那人是你们初中校长的老父亲,所以郁明是被特招入校的,都没收他学费。”

林雁行“哦”了一声。

陈荏说:“郁明班上有个英语课代表,说是曾经和你一起参加过英语竞赛,你记得吗?”

“谁?”林雁行努力回忆,“几年级的英语竞赛?英语课代表……男生女生啊?”

完了,这小子完全没印象,英语课代表因为他挨的耳光算是白挨了。

“郁明说你经常跟人搭讪。”

“我?”林雁行惊疑地摇头,“不可能啊,我那时候特不爱搭理人,我爸或者徐哥稍微念叨两句我就烦了!”

陈荏不打算再继续这话题,大傻子失忆呢。

他示意对方附耳过来,问:“文娱委员……周鑫灵平常晚自习放学有家长接吗?”

问这干嘛?

林雁行瞧他,见他清丽的小脸透着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便说:“好像没有。她在9班有个好朋友,两人总是一起骑车回家,上次她拉我吃烤串时也带着这个好朋友。”

陈荏缓缓说:“那这几天放学你送她一下,但别跟太近,远远跟着就行。”

“为啥?”

陈荏很难解释,只好说:“你不送我送。”

林雁行停下脚步,一股酸意直冲喉头。

陈荏也停下:“怎么?”

林雁行定定地瞅着他,中了邪似的。

“你喜欢她?”

陈荏万万没想到他会喷出这么一句,顿时把眼睛一瞪,黑色眸子里掺了些煞气。

“你丫喜欢她?”林雁行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口的嫉妒占了上风,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门。

“不喜欢。”

“不喜欢你干嘛要送她回家?”

“我怕有人欺负她。”

“谁欺负她?”

“坏丫头。”

“哪来的坏丫头?”

陈荏心说:你招来的坏丫头!

“你编的是不是?”林雁行声音冰冷,“你就是想送她回家。我听说她家离学校挺近,骑自行车不过半小时,又有个9班的女生陪着,你没机会。”

“我有这么无聊?”

“你无聊不无聊,自个儿心里知道!”林雁行吼。

陈荏问:“你吃枪药了?”

林雁行冷声说:“操!”

枪药可能都比他现在呷的醋好吃!

“你别胡说八道。”陈荏不知道他的俊俏脑壳里在进行什么思维活动,不管什么,都是傻。

“你怎么看上她了?”林雁行问,“你刚才还嫌她吵。”

“我没嫌她吵。”

“所以你就是喜欢她!”

陈荏好气又好笑:林雁行啊林雁行,你真逻辑鬼才!怎么就把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安我头上了?你他妈敢安,我他妈也不敢认啊!

“我没喜欢她。”

林雁行不听,依稀觉得自己脑袋上很茂盛,还有点儿绿,这品种在唐代就被誉为宫廷宝物,学名绿毛龟。

他怎么就成王八了??

陈荏怎么就看上周鑫灵那叽叽喳喳的小家雀儿了??!

他怒气直往上拱,涨得整个胸口烦乱异常,先前想好的“不能干涉美雪交朋友,美雪有美雪的人生”瞬间被抛在了脑后,他开始口不择言。

“你喜欢她?就凭你这样儿,你配吗?!”

陈荏像是突然被子弹穿心,瞳孔蓦地收缩!

林雁行说:“你现在应该好好读书,然后考个过得去的大学,早点儿自立,离你妈你后爸那家人远点儿,别让他们再伤着你!而不是喜欢你喜欢她,浪费时间浪费精神,你有资格浪费吗……”

陈荏已经听不见了,他耳中嗡嗡作响,辗转回荡:

……你配吗?

……你这样儿……

你没资格……

离远点儿……

……都不配。

……

他将手中的好几只食品袋堆放在林雁行脚下,极缓慢地抬起漆黑的眼,极缓慢地绽出一个笑,说:“嗯,是不太配。东西你自己拎上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转身,林雁行在身后喊他,他听不见。

……

林雁行没能追来。

好好的平安夜居然下起雨来,冬天的雨滴比雪还冰,淅淅沥沥,枯萎又心寒。

大概有那么二十多分钟,陈荏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像一只找不到家、淋湿了皮毛又负了伤的兽。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翻越矮墙进入隔壁的实验初中,站在教学楼的男生厕所里,那个他曾经偷偷溜过来洗澡的厕所。

实验初中里空无一人,静谧得可怕,干净的厕所地砖上泛着寒冷湿滑的光。

洗手池旁有一面镜子,镜子上方有一盏声控的灯。

陈荏轻拍手,灯亮了,镜子里有一个煞白的人。

他怔怔地盯着那双又大又黑又深的眼睛,仿佛看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仓皇的灵魂,或许还是死魂。

他开始考虑一件事。

他如此用心地帮林雁行做这做那,并非出自对方的要求,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可能也不会有。

他所有的努力方向、人生目标、精神寄托——什么成为巨星身边人啦,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啦,什么捧个金饭碗饿不死啦——均是出自于一厢情愿。

他从未想过林雁行到底需不需要他,以及自己是否真有机会攀上林雁行。

变数太多了。

他能保证和林雁行考在同一所大学至少同一个城市吗?

如果一南一北数年不见,等他大学毕业找上门去,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他不上大学硬跟着,那林雁行会接纳他这个没学历、没能力,只会扛包做饭打扫卫生的人吗?他那顶级巨星的团队会接受吗?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编着编着就以为那可以实现,但梦里做皇帝也好,发大财也好,都是一枕黄粱,天亮了就没了。

他死过一次,居然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他的梦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实现可能,他被那万分之一的光芒勾掉了魂,以至于此时才听到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在黑暗中喧嚣,渐渐地汇成一句轰鸣:

你不配!!!

林雁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配!

吕霞不配,他更不配,他们都是可耻可鄙的早期私生饭!

他抱住头,慢慢掩住了脸……

他不配,他从来没配过。

他不配被生下来,不配爱人,不配为人所爱,不配在有光的地方好好活着……

他性格里强烈的自毁倾向被林雁行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勾到了明处,他蹲在男厕所的正中央簌簌发抖,抖得牙齿咯咯作响,仿佛冰海般的死亡再度来临。

他并不喜欢日以继夜的工作,不喜欢夜店的环境,不喜欢管老师的题海战术,不喜欢繁重的家务……但他一做就停不下来,因为他有自毁倾向。

他自我戕害,但不是以堕落的方式,而是另外一种。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只配操心劳力,不配休息,不配享受,只配苦和累和痛和死!

……

他不配做梦。

他没去参加圣诞晚会,在情绪稍微镇定下来后,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用冬雨季节里厚重的、带着霉尘气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他没睡着,枕套湿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又在浪费水分。

过了许久,他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轻手轻脚坐到床边,问:“你醒着干嘛不开灯,是病了吗?”

是郁明,那个和他一样卑微瑟缩,但好歹有个完整家庭的朋友。

从这一点来说,郁明比他“配”。

他缩在被子里,沙哑地问:“今天周六,你不回家?”

“马上就回了。你没去看晚会,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找你。”郁明听到他囔着声,问,“你感冒了?”

“……没事,躺躺就好。”陈荏问,“晚会结束了?”

“嗯。”郁明说,“八点不到就结束了,我们几个留下来打扫教室,所以才又拖了快一个小时。文娱委员那帮人把教室弄得太花哨了,张老太嫌颜色太多扰乱大家学习,非让铲干净。”

郁明伸手抚对方的额头,觉得不烫,反而冰凉。

他心惊地缩回手:“你是不是淋雨了?桌子抽屉里有感冒药,你吃两粒吧!”

“不用。”陈荏说。

郁明等了片刻,又说:“林雁行也没参加晚会。”

“……”陈荏从被子里露出脸,“他不是主持人么?”

“对啊。”郁明说,“但他就是不干,跑了。后来只剩文娱委员一个人主持,把她都气哭了。据说林雁行还有两个节目,也都不演了。”

陈荏说:“他……”

他刹住,因为听到了敲门声。

郁明说:“应该是宿管阿姨,她让我把值日表带下去给她,大概这会儿等急了。”

他说着就去开门,结果被人抓住后颈,一下子扔了出去!

林雁行用背抵上门,反锁,转过身来在昏暗中与陈荏对视,空气里全是他紧促的呼吸声。

他淋雨了,冰冷的水珠压下了发梢,在他脸上脖子上汇聚成滴,脚下汪出湿痕。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胸膛起伏,低吼:“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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