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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独一无二的林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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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雁行把陈荏背回宿舍。

陈荏已经睡过去,头低垂在他肩上,面色酡红,呼吸中有浓重的酒气,热烘烘地萦绕耳侧,换成别人他肯定要骂“臭死了”,到陈荏这儿就是香,特醉人。

宿舍有件麻烦事——宿管。

那位妇女同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只老鼠传堂而过的响动都听得见,何况陈荏这么一醉鬼。

十一中校规明确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喝酒,抓到处分,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检讨,林雁行可不能让陈荏丢那份大脸,不得已喊了郁明。

郁明从晚自习中溜出来,见面惊问:“不是说过生日稍微庆祝一下嘛,怎么让他醉成这样?”

林雁行十分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带来的好酒。”

郁明说:“我就给了他两瓶黄的,平常我妈烧一个菜都能用半瓶,不至于吧。”

林雁行于是把酒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呸了一地:“……抱歉,我爸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

林雁行说:“两个法子,第一我把他带回家去醒酒;第二你去吸引宿管的注意力,我把他背回宿舍。”

郁明惊道:“不能带回家,晚上宿舍熄灯前要查房,到时候让我怎么解释?”

林雁行于是轻推了他一把:“那你就去给宿管跳个舞,让她别往我们这边看。”

他和郁明相处时间长了,觉得这小子挺可靠,其一忠心,其二嘴紧,其三会照顾人。

当然郁明有点胎里毛病,比如爱躲事、不爱担责之类的,但人无完人嘛,反正陈荏能有这么个舍友,他挺放心的。

郁明苦着脸,抓耳挠腮地走在前面。

他比陈荏还怕引人注意,尤其害怕引起权威人士的注意,比如宿管、班主任等等,但为了哥们儿只得豁出去,半分钟后他弓腰驼背地走进宿管室,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叫唤出声。

正坐在床沿打毛衣的宿管阿姨吓了一跳,扔下手中棒针扑过来:“怎么了?”

郁明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疼……”

“哪里疼?”宿管连声问,“告诉我哪里疼?!”

“肚子……”郁明说。

林雁行趁机背着陈荏一猫腰从宿管的大窗户前溜过去,三两步蹿上了楼梯,那年头中学生宿舍走廊可没有监控等高端的玩意儿,溜了就是溜了。

“肚子怎么会疼?你晚饭吃什么了?”宿管急得脸色都变了,“你是203还是305的?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班主任是谁?家长电话号码多少?”

她当然着急,学生住校相当于托付给了她和班主任,都是要负责任的。

前几年有个高三的孩子不知怎么得了肺结核,宿管没及时发现,结果又传染了同宿舍的另外一人,导致两个人无法正常参加高考,宿管为此还差点丢了工作。

结果郁明说:“老师,纸……”

宿管没反应过来:“啊?”

郁明说:“我想拉屎,肚子太痛……上不了楼了,老师你有卷纸吗?”

“……”宿管说,“有。”

郁明攥着几张卫生纸冲进了一楼厕所,宿管在他身后喊:“同学,再坚持会儿,别拉裤子上!”

楼上203,林雁行从陈荏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开灯。

陈荏还是睡靠窗的下铺,因为晚上经常挑灯做题,怕影响其他人休息,又嫌钻在被窝里太闷,于是请郁明的妈妈帮他做了一套遮光床帘。

这在当年绝对是稀罕货,不是重生的人轻易想不到,况且当年淘x的商业帝国还没发展起来,想买也买不着。

陈荏的创新很快在十一中宿舍尤其高三宿舍流行起来,还养活了校门口那家近乎倒闭的裁缝店。

林雁行掀开床帘将陈荏放进去,盖上被子,松了口气。

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想到那个中途截断的吻,越想越恨,伸手在陈荏脑门上轻弹:“你他妈醉死了活该。”

他凑近陈荏的脸,心想管丫什么初吻还是第一百一千个吻,早晚都是你的,痛快点拿走不就得了,俗话说偷人偷到底,偷一半就收手几个意思?!

“你不要,我还他妈不给了,你可别他妈后悔,”他怒,“下回你想亲得先求我!”

“跪下来求!”

“单膝跪地捧着花!”

“还得哭,哭得越惨越好!”

“我就端着架子,说‘你想什么呢?这是你该想的嘛?你不知道我这一嘴多金贵,就你他妈也敢奔我来’……”

他正在床边演,偏偏陈荏醒了一瞬,痴笑着问:“什么……金贵?”

林雁行连忙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陈荏翻个身往床里侧去。

“想吐吗?”林雁行问。

陈荏用手臂遮着脸,睫毛在底下颤啊颤的,说:“不吐,睡了……”

他说睡就真睡,再无声息。

林雁行的瞳仁里闪动着两团火,那眼神在他唇上流连半晌,然后慢慢地、做贼似的靠过去,那心思是明摆着的,什么“跪下来哭着求我”都不要了,就要免费送初吻,唇齿缠绵做不到的话,至少盖个章。

金贵的东西就是得送给金贵的人,往后不管过了多少年,陈荏和多少人亲过,他都在人身上留过印,留过种(?),没白白喜欢这一场。

突然郁明踹门而入,林雁行猛地撤开,一颗心砰砰乱跳,转头怒斥:“干嘛?!”

郁明小心翼翼关上门,很委屈的样子:“我干嘛?我牺牲自己救了你们,说不定明天班主任就要把我叫进办公室了。”

林雁行倒是恩怨分明,立即改口:“明子,谢了啊。”

郁明摆手,坐到陈荏床头:“都是朋友,谈什么谢呢。”

他观察陈荏:“这小子睡得可真香啊,不过让他睡吧,他这阵子天天晚上做题到十二点,正缺觉呢。”

林雁行问:“做管清华的题?”

郁明点头:“管老师真是对他寄予厚望。”

“啊呸!”林雁行骂道,“那叫寄予厚望?那叫自个儿完不成的事就强加给孩子,最糟糕就是这种家长!”

郁明问他:“不说管老师了,你现在往哪儿去?”

林雁行看手表,才八点多,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结束。他和陈荏先前是跟英语老师请的假,没对班主任张老太说。老太太有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到教室转圈的习惯,看到有人缺席一定穷追猛打,他得赶回去点卯。

“我回教室,”林雁行说。

郁明说:“行,那一起走。就让陈荏在这儿睡,一会儿张老太问起来,我就说他病了。”

许久,陈荏突然惊醒,掀开被子坐起来,小脸熏红,愣怔地望着床帘顶棚。

……他刚才好像干了些什么……

干了什么呢?

啧,这脑子……

似乎……仿佛……好像……亲了林雁行?

不记得亲哪儿了,不会是嘴吧?那也太混账了。

他醉得快醒得也快,虽然头晕脑胀,但那股叫人迷幻的醉劲儿已经过去了,他还记得一些场景——不是全部——但记忆里有林雁行突然放大的脸。

林雁行的瞳仁漆黑明亮,里面全是他的影子,除了打啵儿还有啥事能贴那么近?

真亲了?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怎么能对小心肝脾肺肾下手啊操!

这他妈有损……也不知道有损什么,有损职业道德!以后你还想不想跟他混了?!

他以头撞床柱,嘴里呜咽有声:“错了错了错了……”

撞了两下又头晕,直挺挺倒下去,捂着脸申吟,湿软无奈:“不能啊……”

他喜欢林雁行,就好像博物馆员喜欢展柜里的一件珍宝,每天守着它、欣赏它,可从没想过去偷,换个词:独自占有。

这种喜欢特别纯粹,就是要对方好,好就足够了,不要馈还感恩。

可他越线了,在意识不清之际掀开展柜玻璃偷摸了珍宝一把,尽管对方宽宏大量不计较,或者只是不屑于计较,但他心乱如麻。

他在床上扭来扭去,那叫一个羞!

林雁行没喝酒,是清醒的,所以应该被他吓坏了吧?

他好像还对林雁行说了什么,可惜想不起来,总之自己捧着对方的脸瞎胡闹,月光竹影里他没看清林雁行的表情,多亏没看清,否则他现在该直接拿刀抹脖子了!

林雁行也是,黄花大闺男怎么就不挣扎?

说不定稍微挣扎一下他就醒了,醒了他就不乱来了!

死了死了死了……

终于,他蓬头乱发地坐起来,认命地想:亲都亲了,下一步就是粉饰太平,但愿林雁行能配合他,不然往后没法相处。

全身被酒精熏软了,他积攒了好久的力气才支撑着下地,因为喉咙发焦,急需喝水。

他找到书桌上自己的杯子,转身蹒跚往前,门边镜子下整齐排放着舍友们的暖水瓶,可连晃好几只都是空的。

学校水房的提水时间是固定的,不到时间不让进去,晚上九点半后水房会开一次,大家都习惯了下了晚自习才去提热水洗漱。

不会吧……一点儿都不剩?

他头痛得哼哼唧唧,胃里跟有小火烧燎似的。

此时门突然开了,他吓得仰天一跤,还踢翻了一只空水瓶。

林雁行端着一保温杯蜂蜜水站在门口,见地上倒的是他,赶忙跨上一步扶起:“怎么啦?”

陈荏大半个身子被对方揽在怀里,仰起脸说:“我……”

“你睡得好好的下床干什么?”林雁行责备,“喝醉了还不老实!”

“我渴了,找水……”陈荏壮着胆子,生怕林雁行一个巴掌扇下来,要算那强吻的帐。

“让你喝酒,给你!”林雁行拧着眉头将蜂蜜水递过来,他就是为这来的。

蜂蜜水解酒,而江淑惠她们常年在学校备蜂蜜,美容养颜外还防止便秘,所以林雁行去到教室,心急火燎捱到张老太离开,就端着爱心蜂蜜水过来了。

“赶紧喝!”他催促。

“谢谢。”陈荏沾了沾杯子,发现温度正好,轻声问,“这哪来的?”

“你别管,”林雁行说,“喝干净!”

陈荏又咽了两大口,总算胃里舒服些,忐忑地问:“那个……我醉了,没做奇怪的事吧?”

林雁行要笑不笑地打量他:“哪种奇怪的事儿?”

陈荏硬着头皮说:“以前有一次散伙会上我喝多了,抱着别人亲。”

“什么散伙会?”

其实是上辈子周曜去世之后,陈荏离开夜店前的散伙会,那次他喝得够呛,也哭得够呛,还抱着最信赖的下属亲了一口。

“……初中毕业散伙会。”

“亲了谁?”林雁行要报仇。

“班主任。”

林雁行问:“班主任男的女的,多大了?”

“男的,五十多,体重有二百来斤。”

林雁行笑着啐他:“多亏你下得去口,看他那么大年纪我就不计较了。”

陈荏问:“我刚才没对你……”

“没有。”林雁行果断回答。

“没有?”陈荏狐疑。

林雁行说:“你就是一口气闷了大半瓶白的,指着天上数月亮,然后闭上眼睛睡觉,是我把你背回来的,你他妈真重,跟秤砣似的。”

陈荏说:“可我明明……”

林雁行满脸好奇:“你觉得你做啥啦?”

他这么一问,陈荏倒自我怀疑了,他的确记得和林雁行举止亲密,但那不会只是一场白日梦吧?

“赶紧把蜂蜜水喝完,醒醒酒。”林雁行说着站起来,“我回教室去了,一会儿张老太点名,我得替你想个理由。”

“就说我感冒。”陈荏说。

林雁行正色道:“感冒?陈荏啊,老太太说了,忍别人所不能忍的痛,吃别人所不能吃的苦,是为了收获别人得不到的收获!轻伤不下火线,没有人爬山只为爬到山腰,十年磨剑,只为考场试锋,区区头痛脑热就能让你有足够的理由逃课了吗?我看你还是思想上不重视……”

“滚吧,我要睡觉。”陈荏笑骂。

林雁行笑着退出去,门一合上他脸色就变了,变得特郁闷特无奈。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被占了便宜不敢说,被撩了骚不敢发作,末了自欺欺人,装作无事发生。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怕,怕陈荏不承认——果然他的预感没错,陈荏打算掩盖这件事,说什么“初中毕业散伙饭亲了班主任”,骗鬼呢?

算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干脆就帮他掩盖了吧,免得他为难。

只是那个吻……

林雁行轻轻抚摸额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奔跑,跑着跑着突然对天吼了一声!

不管怎样,那个吻是陈荏主动给他的,不是给郁明,给江淑惠,给任何人,是给他林雁行!

陈荏在耳边浓烈地喊他的名字,漂亮而幽暗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和气息那么轻又那么重地击在他皮肤上,摇撼着所有的神经,冲撞着所有的感官,光是这个就让他快活,甚至不需要别的!

他相信陈荏不会吻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陈荏待他不一样,他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这美好的现实已经超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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