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乌鞘岭。
“瑾王, 楚北决将我们安排在乌鞘岭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屯骑校尉褚江愤怒无比, “凭什么让我们做为对付氐善人的主力?!”
竟然让他们以十万兵力硬抗氐善人的三十多万兵马, 其它五路援军就跟在他们让后面捡漏。
楚北决的心太狠了!
他这明摆着要借氐善人之手消灭他们!
氏善人是马背上的民族, 骁勇善战, 身体素质又好, 能以一敌三!
他们陈郡这十分人是要硬抗这九倍以上的兵力,还要将他们全线击败, 这怎么可能!?
除了借氐善人之手弄死他们之外, 屯骑校尉想不出别的理由!
左参军周柏良紧紧的拧着眉,不发一言。
虽然有些荒谬, 但是, 若是以丢掉陇西为代价, 借氐善人之手消灭陈郡这十万兵马, 灭掉瑾王,抢走天女,以楚北决的狠, 不是做不出来。
右参军吴昱胡子险些掐断, 瞠目结舌道:“不……不可能吧……”
楚北决可是一向素有威名的。
手段这样下作,难道不怕影响他的名声吗?!
“名声算什么?!若是今天我们陈郡的人全军覆没了, 谁又会知道楚北决这狠毒的心思?!还不是任楚北决自己说的算?说不定, 他还会污蔑我们没有战力,被氐善人一击即溃!”
“瑾王,我们不能在这里白白送死!”
“我们撤吧!”
“撤回陈郡!”
“我就不信楚北决会真的任氐善人通过陇西!”
屯骑校尉褚江情绪极为激动。
其它心腹脸上神色变幻不停, 觉得谁说的都有道理,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只能看着他们的主公瑾王谢行之,盼着主公早做决定。
若是要撤,他们就要快!
氐善人再有一刻钟的路程就要到达乌鞘岭了。
若是被咬上,他们就撤不了了。
天女李慕夏一身雪色戎装守在谢行之一侧,柔嫩的下唇被深深的咬出一个唇印,看着谢行之的目光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她在担心!
她真的很担心!
这个计策太毒了!
而楚北决真的有可能会想出这样狠毒的计策的!
为了杀谢行之,他可是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一瞬间,李慕夏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奉命毒杀谢行之的那一刻,脸白得吓人,连手指尖都是冰凉的……
谢行之似是感觉到了身边天女李慕夏的情绪波动,大手握住那双冰凉的小手,星眸漾起淡淡的笑意,温柔道:“无妨!”
随后,谢行之缓缓站起身,雪色戎装,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眼似寒星,威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传令下去,守好各个山口,我们要的不是歼灭氐善人,而是,击溃氐善人!”
“无需追击!”
追击是其它五路援军的事儿……他们只要做好给氐善人当头一棒的棍子就好……
若是想要歼灭氐善人,以他们这区区十万兵力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借助天险击溃氐善人却是可以的。
他们的身后就是陇西。
自有陇西的军民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提供粮草,他们只要守住这乌鞘岭,氐善人必然崩溃、退败。
因为,氐善人向来是只带几天的粮草。
他们的性格就是杀到那里就抢到哪里!
只要通不过这乌鞘岭,他们又能抢谁充做补给!?
没有了粮草,他们除了败退,别地办法。
而一旦他们败退,就是他们踏上死路的开始。
楚北决确实交给了他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让谢家军做为一把尖刀,迎头痛击氐善人,直面氐善人带来的所有压力,也难怪手下的大将们会慌乱得失去了分寸,怀疑起楚北决的用心。
他们不是朋友,是敌人!
但这个任务却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楚北决并不是不想将他们陈留谢家军一网打尽,将他灭杀。只是,楚北决是个大局观很清醒的人,目前的氐善人对楚北决来说,更为致命。
很明显,楚北决并不想要在日后争霸天下时,还要时时防备身后随时会插来的一把尖刀。
今天,楚北决就是要借天下之兵力,下一盘大棋,将这把尖刀彻底摧毁,让它永远再不能成为陇西之敌。
所以,有氐善人在,楚北决是不会将陈留谢家军往死路上逼的。
他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让他们为了这条活路,不得不拼尽全力,为他所用,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击溃氐善人?!
众人眼睛一亮,瞬间理会了自家主公的意思。
对了!
没错!
歼灭氐善人很难,但是,击溃却是可以的。
“是!”
众人抱拳领命而下。
赶快将这些可恶的氐善人击溃,剩下的事儿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将氐善人赶回草原,他们马上回陈郡,楚北决这厮实在是太恐怖了。
留下来,不知道还会挖什么陷阱等待他们。
在陇西的这些天,他们没有一天不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楚北决会挖坑给他们。
说来说去,都是这该死的氐善人闹的。
陈郡谢家军一想到只要击溃氐善人,他们就可以回陈郡了,无不摩拳擦掌,志气振奋,一心盼着氐善人的到来。
当太阳高高挂在正中央时,氐善人终于到了乌鞘岭。
在山上往下望,只见远处天际线尘土飞扬、浓烟滚滚,千军万马的铁蹄之声宛如春雷阵阵,直欲将人的心肝都震碎,浑身上下泛起慑骨的寒意。
那便是氐善人!
越来越近……
近到连这些氐善人发出的兴奋嚎叫声都听得真真切切!
那些氐善人脸上画着黑白色奇怪的花纹,身上围着简陋的兽皮做成的衣裳,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油亮亮的健子肉鼓得高高的,嘴里发出兴奋的“嗬嗬”之声,剽悍之极,让人胆寒。
“淦!这些氐善人还真当他们是去切豆腐劈瓜不成,竟然如此兴奋,实在是太嚣张了,当我们汉人是死人不成?!”
一名老兵恨恨得吐了口唾沫。
“就是!咱们陈郡的人可不是陇西镇府军这群窝囊废,竟然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一会儿看咱们的,不打得他们哭爹叫娘,咱就不是陈郡谢家家!”
一名年青的士兵跟着学着吐了一口。
纵然满心愤怒,可是,他们还是不能动。
因为,这些氐善人还没有踏进他们的埋伏圈。
近了……更近了……
突然一声宛如惊雷般的怒喝响彻山谷,“上滚石檑木!”
随着这声怒吼,乌鞘岭腹地两个山头顿时响起了巨大的滚石檑木之声,四尺五寸的木柱上镶嵌着尖锐寒光闪闪的逆须钉和重约百斤的大石一同推下山,巨大的落声宛如天神震怒般呼啸着砸向山口下方的氐善人……
这里是谢行之所选的山口最为狭小之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之势。
滚滚巨石檑木如雨般倾泻而下先是堵住了这狭小的通道口,将氐善人大军前行的势力拦腰折断,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巨石檑木顺着氐善人排列的阵形开始往下砸,还伴着阵阵箭雨……
这些马上的氐善人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惨嚎之声,响彻云宵。
谷中血流成河。
从山顶往下望,只见一片红海。
可是,陈郡谢家军的兵士们没有一个手软的,他们都明白,恻隐之心不是用来对待敌人的。若不是今天他们拦在这里,死的就是他们汉人的百姓。
只会死得比他们还惨!
这一仗,从白天打到晚上,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才罢手。
可是,就算这样,夜色之下的双方也都没有闲着。
陈郡谢家军一部份人拖着疲累的身子,接收陇西百姓在镇府军一个小队的护送下,源源不断的送上来的滚石和檑木和箭矢,一整个晚上,这些陇西的百姓都没有休息,拼命的送吃的喝的、送着滚石檑木箭矢。
大将军说了,若是,让氐善人过了乌鞘岭,死的就是他们!
所以,一定要协助谢家军将氐善人围堵在乌鞘岭。
而山下的氐善人也没有闲着,趁着山上的陈家军罢手,他们拼命的往山口处退去。
第一天,一个照面,他们就尽损了近一万的兵力。
把个氐善人首领布吞气得‘哇哇’乱叫,双眼血红。
第二天,在山谷口重整旗鼓,再度领人冲进了乌鞘岭。
在布吞的心里,这些狡猾的汉人的滚石和檑木应该已经扔尽了,要了,他们冲下来与他们打,要么,他们通过乌鞘岭。
可是,没想到,他们才刚到昨天那个狭窄的山口处时,山顶又响起了那催命的滚石落下的声音,直震得人肝胆俱碎!
“撤!”
“快撤!”
布吞胀红了一张猪肝脸,疯狂的大叫着。
可是,他们想撤,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哪怕最后,他们狼狈的死里逃生的跑出山口,却丢掉了比昨天多出一倍的尸体。
而近两万的人尸马首,将狭窄细长的乌鞘岭堵得更难转圜,更难冲出。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布吞目光狠戾,浑身煞气腾腾,似是恨不得与人决一死战。
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滚石和檑木,按照他的推测,应该没有了才是。
“首领,虽然对方仍有滚石和檑木,但是,其数量与第一天相比,确要少上许多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滚石和檑木已经不足了……说不定明天就没有了呢?”,布吞的心腹憋了一肚子的火猜测道。
布吞阴狠狠咬着牙,”明天再冲一次!“
第三天,布吞又扔下了近两万人的尸首,但是,谢家军的滚石和檑木确实更弱了。
若不是那些尸体太碍事了,他们说不定就冲过去了!
“再冲一次!”
布吞牙齿咬得咯咯响,就像一个赌徒,疯狂的想要翻盘。
……
作者有话要说: 布吞:我要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