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区区男人
霍桑虽然从书房出去了, 但心里还惴惴不安的, 也没走远, 一直在门外头候着。
苏小姐红着眼睛破门而出, 吓了他一大跳。
书房的隔音极好，霍桑站在外面倒是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前, 试图拦住苏甜, “苏小姐，您慢点……”
苏甜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语气是难得的暴躁：“闪开！”
霍桑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有追上去, 而是转身返回书房。
见到睡袍上一大片湿漉污渍的先生……霍桑惊叫了一声。
“薄先生，您这是……”
他旋即看见桌上空掉的咖啡杯, 脑补出一个刺激的画面。
霍桑活了三十来年, 也从未见过这阵势, 一时间除了拿手帕给薄景墨擦拭之外，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照理来说应该通知佣人进来收拾残局，可若是佣人进来瞧见薄先生被刚分手的前任女朋友用咖啡泼了一身……这未免也太损伤先生的颜面了。
就在霍桑的心情七上八下的时候，表情还算冷静的薄景墨开口吩咐道：“去看看苏甜, 确保将人安全送回商聿身边。”
霍桑表情愣住，旋即点了头：“是。”
……
前一刻还在纠结不知如何把苏小姐劝走的霍桑, 后一刻愣是紧赶慢赶也没追上苏甜。
苏甜自己打车走了，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霍桑驱车出去追到酒店，打听过后才确认苏甜已经乘电梯上了楼。
商聿此刻正在用早餐, 心情也算不上平静，正担心昨晚没跟他一起回来的小外甥女。
正心神不宁间，苏甜就回来了。
小姑娘的脸色是煞白的，眼眶也微微有些红。
商聿昨晚就一宿没睡好，做了不少浑浑噩噩的梦，这会儿见到人回来了，脸色还这么差……他忙站起来，走到苏甜面前，低声问：“甜甜这是……怎么了？”
苏甜把五味杂陈都咽了下去，冲着商聿扯出一个笑容，嗓音乖得叫人心疼：“舅舅，我们回家吧。”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让商聿脑子里嗡的一下。
他这样精明的人，哪能不明白苏甜口中的回家意味着什么。
商聿的心脏前所未有地柔软，一时恨不能将自己那些顾虑全都抛诸脑后。
他斟酌道：“甜甜，是不是他……要不要舅舅去跟他谈一谈？”
苏甜笑着重重摇头：“不要，舅舅，我们回家吧，我真的想回家了。”
商聿想象不出薄景墨对苏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看她此刻的状态，决绝的意味很明确了，就像是必须快速逃离伦敦，躲开这个令她难受的地方。
商聿心有隐忧，但还是顺着苏甜的意思，陪她飞回北城。
……
回到北城后，三个舅舅的心情都很忐忑。
虽说看得出小外甥女和那姓薄的应该是闹掰了，但具体怎么掰的，谁也搞不清楚。
苏甜刚回到北城就恢复上课，一天都没有休息，像是非得逼着自己立刻忙碌起来似的。
三个舅舅私下商量了好几回，打算轮番找机会去套苏甜的话。
可惜苏甜压根就不提那个名字，像是一夜之间把她和那个男人的旧事都尘封了。
最后还是裴焕下了决心：“要不就罢了，甜宝不乐意提，自然有她的道理，咱们就别为难她了。”
陆骁说：“当然不是想为难她，这不是看着她最近的状态忍不住担心么，怕她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憋久了当真憋出点毛病。”
裴焕摇头：“不能，甜宝这么聪明厉害，区区一个男人，分了就分了呗，过不了两个月就看开了。”
两个弟弟你一言我一语，商聿却一直都没有表达立场。
陆骁问：“二哥，你怎么看啊？”
裴焕也道：“老二你倒是说句话。”
商聿依旧是缄默着，什么都没说。
他是最反对甜甜和薄景墨在一起的，可是没想到在他们结束后……他反倒成了最揪心的。
倘若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分开倒也罢了。
偏偏是在弗雷德过世后。
这分手的原因，即便甜甜不说，商聿怎么想也是跟自己脱不了关系的。
……
没过半个月，《实验室》开机，苏甜就进了组。
商聿得知贺森竟是这部电影的总顾问，心里安慰了不少，专程做东请客，宴请贺森，又在席间说了不少话，拜托贺森照看苏甜。
贺森听说苏甜和男朋友分了手，而且还有可能是被甩了。
贺森起先还算淡定，想着男女恋爱之事，分手什么太习以为常了。
苏甜那么活泼聪慧的女孩，这个不成再换一个就是了，她还这么年轻，何愁遇不到好男人？
不过兴许是因为商聿的话分量重，几天下来，贺森时不时关注苏甜，又觉得她几个舅舅的担心仿佛也不是没有道理，苏甜非但没有沮丧落寞的痕迹，反倒格外投入，拍起戏来好像都不会累，还经常加班跟导演谈戏。
贺森有些担忧，便总是制造机会跟苏甜聊天，两人的关系被旁人看在眼中，不免觉得格外亲密。
苏甜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对贺森只有膜拜之情，谈话内容要么和剧本有关，要么也是学业方面的话题。
贺森大多数时候不需要助理，不过今野也在有问题急需跟他探讨的时候来过几回。
今野很容易就觉察出剧组内某些饶有深意的目光。
他有些纠结，想着贺教授也许是清者自清，可a国娱乐圈这么复杂的地方，人家未必这么想啊。
今野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教授，您有没有想过，苏甜和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
贺森俨然一怔，“关系？苏甜是我的朋友，又是个半个学生，你说是什么关系？”
今野有些头秃：“我自然知道教授您只不过把苏甜当学生，欣赏她的天赋，也喜欢她的性格，但这是剧组，不是实验室，在您的实验室里都是搞科研的学生，大家心思都单纯，这里却不同……”
贺森闻言露出不太高兴的反应，虽然没有斥责，但语气也很严肃：“今野，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今野一脸无辜：“哪里是我胡思乱想……分明是您对苏甜格外在意，说起这个我真的挺奇怪的，虽说您时不时总有格外偏爱的学生，从前也不是没人误解过您，最后都不攻自破。可苏甜她……她毕竟也不算是您的学生啊，她还是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女明星，很难让人不多想。”
贺森露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嫌弃表情，把自己厚爱的助手今野小哥哥丢在一旁。
苏甜正好从休息室出来，见贺森朝自己走来，她笑眯眯地说：“今天我难得收工早，教授您呢？”
贺森道：“我也没事了，正准备走。”
苏甜直说：“关于上次您跟我提起的时空错位节点，我有些问题想再问问您。”
贺森表示自己有空，便同她前后脚出了片场，上了他的车。
早在一个月之前，贺森就把自己最新的研究结果告诉了她。
关于苏甜在平行时空穿梭的时间，他有过研究。
他在和苏甜交流后记录下苏甜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具体时间，尽量做到精确，随后又围绕这个时间展开研究。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时间点很特殊，是一个类似于会让平行时空发生错位的点，而这具体的日期和地球运转等一系列特殊的太空环境都有关系。
上次交谈中，苏甜虽然对这项研究依然很感兴趣，但好像并没有出现过想要回到从前那个时空的想法，贺森便也没有提及。
对他来说，他也不希望苏甜从自己所在的世界消失，哪怕她消失后或许会有另一个世界的苏甜回来，但他也并不愿意。
至于这心思里微妙的成分，贺森没有深究。
然而这一次，苏甜却是主动问起他，如果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能否计算出精确的时间。
贺森是算过的，其实最近一次发生偏移的时间，就在苏甜实现穿越后的第五年。
也就是两年后的某一天，至于最精确的时间，需要根据那时的综合环境重新计算。
苏甜的追问令贺森想起商聿的嘱托。
他试探着问：“你……真的想要回到原来的时空么？”
苏甜笑了笑：“我没想好，只是时不时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大概是好奇使然吧。”
贺森隐隐皱眉。
他不觉得是好奇使然，反倒觉得是跟她失恋脱不开关系。
也不知怎么回事，贺森一想到苏甜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因为一个给她留下不快记忆的男人……竟然生出了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他必须得想办法让她把念头打消才行。
贺森有了这方面的担忧后，甚至不愿意继续研究时空偏移这个课题了。
他开始难以自控地非得跟苏甜形影不离，好像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出什么差池似的。
发展到后来，除了拍戏以外，苏甜甚至连温习期末考的功课都在他家里进行。
贺森双商都高，做的毫无破绽，苏甜也没有产生任何不自在的感觉，反倒觉得自己跟贺巨佬真是越来越合拍了，他就像是一位兄长，又在科学方面和她志同道合，太有话聊了。
苏甜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倒是贺森自己，渐渐也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学生和助手们看着自己异样目光，尤其是今野。
然而这个致命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甄妤的忌日里，贺森陪苏甜一起去扫墓。
苏甜捧着一束洁白的雏菊，轻放在墓碑前。
贺森的视线落在墓碑前那张照片上……
三十来岁的女人笑起来如春风和煦，和苏甜有几分相像，但气质上又有明显不同。
贺森出神良久，短短几分钟内，好似有无数沉重的记忆涌入他大脑。
苏甜对甄妤女士讲了很多话，还告诉她自己身边的这位年轻男士是全球最年轻的超级科学家。
倘若贺教授的研究没有bug，那么甄妤女士的亲生女儿此刻应该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她会入读清大，也有两个疼她如珠似宝的外公外婆，虽然目前还没有条件实现再次穿越，但至少无论是哪个苏甜，都还活着。
苏甜碎碎念结束，赧然地转向贺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说得太肉麻了，让贺教授见笑了。”
贺森却一直盯着墓碑，灵魂出窍一般，良久才回过神来，在苏甜奇怪的目光下，他面容复杂，缓缓伸手，抚了抚苏甜的头发，旋即竟将她纳入怀里，抱了个满怀。
苏甜惊讶极了。
她和贺森虽然很熟了，亦师亦友的关系，但贺教授还从未有过这么亲热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