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宴临近尾声，已经有许多亲朋好友陆陆续续道别离开。马亦心正纠结着要不要走的时候，说好一起吃喜宴却久未出现的夏清奔着她一路小跑了过来。
“恋恋，你先别走啊，等会儿……”
她话还没说完，目光随即被马亦心身侧的顾承眉吸引了过去。
“哎？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承眉向后靠了靠，一手不经意的搭在马亦心的椅背上，语气轻快：“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吗？”
夏清一摆手，“不是，你参加婚礼不奇怪，但是你坐在这桌就很奇怪啊。”
她记得男方亲友应该是在……
夏清还在环顾思考时，马亦心打断了她。
“你刚说等会儿怎么样？”
“嗷，等会儿下午还有一场。小语和陈言觉得婚宴上主要都是在陪亲戚长辈什么的，想着下午再好好和朋友一起热闹热闹。”
说话间，换了小礼服的新娘赵小语就挽着陈言的胳膊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对呀，亦心姐，一起来嘛，你来给我当伴娘，我都没好好招待你，怪不好意思的。”
陈言跟着附和了两句，转脸又走向顾承眉身侧。
两个人，没多说话，只各自抬起右手握拳，与对方碰了一下。
“够兄弟啊，特意红眼航班跑回来。”
音落，陈言又斜眼朝马亦心的方向挑了挑眉，“怎么样，这波不亏吧？”
顾承眉眯了眯眼睛，翘起唇角。
“一会儿去哪儿？”
“我和小语等下还要送一送亲戚什么的，现在是一点多，三点吧，咱们先去再搓一顿，然后去唱k。”
顾承眉没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马亦心看着几个人，蓦地干笑了两声，轻声开口：“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就不去了吧，改天有时间再聚。”
她这一句话落地之后，周围几个人立刻无言的形成了统一战线。
“亦心姐，去吧，你看你特意调班给我当伴娘，我都没好好招待你。”
“恋恋，你明天不是也休息嘛，晚上玩晚一点也没关系啊，来吧来吧。”
“亦心，好久不见，这个改天，一般可就不好说了啊！之前没想到你就是小语的第三个伴娘，机会难得，好几个我们上学时候的朋友呢，就当老朋友聚一聚了。”
唯一没说话的人是顾承眉，他就侧着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大腿上敲打着，眉眼含笑的看她。
马亦心深吸了口气，随即看向另外三人，双手稍稍伸过头顶做投降状。
“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嘛。”
各种小事拖拖拉拉，等真的凑齐了人，已经快要下午五点钟。
九月的秋老虎还在发威，即便已经是傍晚的时间，可依然还是热的人心烦气躁。
陈言两口子为了大家吃的尽兴，也不用太注意形象，特意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大排档。说是大排档，但是也有包间，空调风扇一样不少。
站在店门口，马亦心停住了脚步。
这家店她很熟悉，是一家老字号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偶尔还会和寝室里的几个人一块儿来。再往前追溯的话，大概就是顾承眉一家出国之前了。
那会儿两家人一起吃送别饭，两位妈妈纠结了半天，马教授直接拍板了。
就烧烤大排档吧，有气氛。
后来，马亦心想了一下，马教授说的有气氛，应该是喝酒的气氛。
进到包间内，两张细长的木桌子映入眼帘，两侧都是接地气的木板凳，一排排的那种，谁要是想自己挪一挪，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上面坐着的，是一排的屁.股。
马亦心坐在最右边，身侧往里面一个的位置，是夏清。
对面，是顾承眉。
几份菜单在一群人手中传阅，服务生在手忙脚乱的记录此起彼伏的点菜声。
马亦心看着自己这桌的人，大部分其实她都算是面熟，看起来与过去的变化都不算太大，只不过，有几个叫不出来名字。
多半是陈言的初中同学，有几个是高中同学，不过因为她以前偶尔会去找顾承眉，也打过几次照面。
菜单传到马亦心和夏清的手中，两个人眼巴巴的盯着看，尤其是没有吃午饭的夏清，一行都没漏下。
“麻小肥蛤羊肉串，翅尖大虾牛板筋，这些都有了吗？”
有人嬉笑着答复夏清：“都有了，你再看看别的。”
马亦心一直没说话，视线一直在菜单上游走，直到，对面的男人忽然对服务员开了口。
“涮肚来两份吧。”
马亦心抬头，正对上他转过来的双眸。
“你不是喜欢么？”
一瞬，马亦心有点不知所措。
闪了闪目光之后，只淡淡开口：“谢谢。”
闻声，顾承眉低笑：“不客气。”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
久未相见的老同学和老朋友，借着陈言的喜事聚在一起，确实难得。
就连马亦心，都在欢声笑语中，融了进去。
顾承眉吃的不多，嘴上风轻云淡的与几个老同学聊天，偶尔手上也动一动。
马亦心第一次看这对面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盘子里放虾仁的时候，还楞了一下。但碍于人多，也不太好意思给退回去。
看着小姑娘把小龙虾仁放入口中，顾承眉眼里全是满意，然后，泰然自若的又往她的盘子里投递了几个。
“哎哟，我们老顾还是这么疼马妹妹啊！”
“那是，那会儿就是，谁要是欺负亦心姑娘，老顾那阴险劲儿，头一个让人不好过。”
“可不是，知道的这是放在心里的妹妹，不知道的当是梦中情人呢。”
“毕竟，马妹妹的桃花，可都是老顾明里暗里给斩断的啊！”
“哈哈哈哈哈……”
几个大男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调侃起两个人来。
马亦心咽下嘴里的虾仁，耳根开始泛红。
他们几个说的话，怎么有几句，她听不懂……
什么叫她的桃花，都是顾承眉明里暗里给斩断的……
与马亦心不同，顾承眉倒是一脸坦然。
他当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毕竟是马教授和林阿姨都嘱咐自己多照顾小姑娘的，初中生就该好好读书，谈什么恋爱，肯定要给搅和了才行。
现在再一细想，他还是想对过去的自己说，干得漂亮！甚至，有点想鼓掌。
一顿饭，萱萱嚷嚷的吃完，已经接近夜里十点钟。
一行人，趁着酒气，吵着要去转场唱k。
也有人嬉笑着打趣：“能不能放过我们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转场给他喝晕了，小心新娘子和你拼命！”
“得了吧，陈言这个小流氓，春宵一刻还能坚持忍到现在？”
“那也得放人家小两口回去数红包啊！哈哈哈哈……”
马亦心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扯了扯夏清的胳膊。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有点头疼。”
夏清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态关切。
“真头疼？是不是刚才吹空调吹的，你那个地方正是出风口。”
两个人念叨了几句，马亦心笑着转身与一众人提前告别，约着以后有机会再聚。
可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是机会呢。
出了大排档，往北走一点，穿过一条小巷，就是公交车站。
与地铁相比，公共交通里，马亦心更喜欢公交车，一路上，都是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景致。
前提是，人少且有座位的公交车。
在偌大繁华的帝都，想要有这样的机会，非深夜莫属。
反正，今天不急，可以难得满足一下自己。
只不过，她发现，怎么走着走着，小巷越来越黑。
原本头顶应该发亮的路灯，竟连续几个都没有正常工作。
“路灯坏了？”
低声呢喃了一句之后，马亦心有点纠结，是继续往前走五十米进入大马路到达公交车站，还是原地返回饶一下远路到公交车站。
她怕黑。
更准确的说，她怕鬼。
也不是因为有什么封建迷信的思想，怪就怪上大学时，有一次集体活动，有几个男生趁着停电讲了几个鬼故事。
从此，马亦心的心里，就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又缓慢的往前移了几步，马亦心咬了咬下嘴唇，刚要抬腿准备快跑过这一段路，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瞬间，小姑娘就瘫坐在原地，眼里全是泪花。
顾承眉随即也蹲了下来，他双手扶着小姑娘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愧疚。
“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就是想，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想送你一下。”
马亦心没回答他的话，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隐约，还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顾承眉愣了两秒钟，随即，长臂一收，将她抱在怀里。
右手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别怕。”
“好点了吗？”
马亦心的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在他拥她入怀的一瞬间，从小声的抽泣变成痛哭流涕。
“顾承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你为什么总是要吓我啊！”
这一瞬，她仿佛想把所有的委屈一吐为快。
“你走就走了，干嘛还回来啊！你回来了干嘛总要招惹我啊！你心里有人你去追不行嘛，别揪着过去的那些小细节表现了好吗！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吗？”
在小姑娘刚一开始对他声泪俱下的控诉时，顾承眉就又紧了紧手臂。
他轻抚她后背的右手逐渐移到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动作极轻。
“恋恋，行行好可以，但放过你，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就只有一个跪求作收的木鱼（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