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卖啊, 不卖怎么吃饭。中午了, 饿了。”三爷咧嘴一笑, 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请我吃碗馄饨吧。”
“嘿,你这个人,刚刚我看你小弟都给你做上好吃的了,而且我还赔进去块卤肉,你现在又来骗馄饨吃?”
“什么叫骗?我三爷行得正坐得端,不干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就是明着要, 请不请?”
“请,三爷,这边请。”柯缓缓哭笑不得,摆出丫鬟的神态抬手请他先行。
二人相视一笑,直向街角馄饨摊去了。
柯缓缓看着碗里打滚儿的薄皮混沌馋起嘴,顾不上夏日炎热,拿勺子舀上一个送进个,嘴巴烫的直打哆嗦。
猪肉大葱的馄饨, 不知店家用了什么方法打的肉馅, 吃起来口感发脆,很和她口味儿, 逐囫囵吞枣似的又送了几个进去。
这头她吃的大汗淋漓,忽而眼前一个影子晃过,碗里滚进来两个馄饨。
“你是没吃过饭麽, 怎么瞧着比我家那些小崽子们还受饿。”三爷逗道。
柯缓缓稍感意外,说实话二人连点头之交都不算,纯粹一次性买卖关系,他今日能将银两归还已是在做善事,现在如此,总觉得有些居心叵测。
她努努嘴,道了声谢,继续闷头吃。
“你找的夫家不错,以后就不怕饿肚子了。”三爷随嘴说了句,“既然如此,还要买什么?”
“这个不用你管,这些能提供吗?”柯缓缓擦掉嘴上的油,从袖笼里取出一张纸条推过去。
三爷打开纸看了两眼,上面跟鬼画符一样列了一堆东西,随后退给她道:“我不识字,要什么直接说。”
柯缓缓犹豫片刻,往他那蹭了蹭,随后贴上去附耳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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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柯缓缓回到家中,暮色已近,推门见刘氏家的闺女二丫嘴里正咂着块梅子糖,掰着手指清点院中系着红带子的箩筐和木箱。
二丫也瞅见柯缓缓回来了,欢跳着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含糊不清道:“恭喜缓缓姐终于给自己嫁出去啦。”
柯缓缓干笑了两声,说的好像她多难找婆家似的,却未计较,好奇的问:“这些木箱啊箩筐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是村西夫家送来的聘礼啊,缓缓姐,你都没看到,下午来了好多担夫,吹锣打鼓的,可热闹了,他们整整抬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东西放妥当,街坊邻居都来瞧了。”
“这么快就下聘了?”柯缓缓大惊,早晨听那媒婆说时只当玩笑,毕竟古代成亲一套流程下来都会拖挺久的。即便像柯玉荣和李绍林这种奉子成婚的,也前前后后忙活了小一个月才成了亲。
怎么到她这儿就突然提速了?
柯缓缓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聘礼,心里发起愁。
按理说,人家下了多少聘,自己也要搭多少嫁妆,可现如今她就是卖肾也凑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难道谢与棠想用这招逼死她?
呵,这歹毒的反派!
她屋门都未入,扭身折出院,留着二丫一个人在身后喊她。
她得找这混球问清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一路跑去后柯缓缓看着人去楼空的宅子,傻眼了。
人已经搬走了?
动作还挺快,若不是收了聘礼,她肯定以为谢与棠卷铺盖跑路了。扑场空后,柯缓缓看天色不早,忙赶回家,老远的便听到新家院里人声鼎沸,进院一瞧,王大婶、刘氏一家及附近几家邻居都聚在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宴。
柯缓缓不明所以,众人见她回来了,王大婶笑意满满的迎她坐到酒席中间,夹杂着酒气道:“昨日我们还为缓缓丫头觉得可惜,谁知道丫头是个顶有福气的,光看这定礼单就让多少人艳羡。”
柯缓缓不太懂她的意思,定礼单是什么?她正懵圈,朱氏将怀里的礼册递给她道:“这是谢家下的聘礼,缓缓你过过目,有些放不住的水果、肉鱼我都拿出来做了,实在多的也已送给你邻里的叔叔婶子了,夏天放不住这些个东西。”
家里就两口人,聘礼里十几筐精贵的吃食,任她母女俩怎么也用不完,与其放坏,还不如发给邻里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柯缓缓点点头,自她们娘俩搬出来,邻里街坊帮助良多,分些东西是应该的。她接下礼物册子,就着将尽的残阳看了个大概。
一担聘饼,八式海味干货,三牲鸡鸭各一对猪五斤,大鱼一对,陈酒八坛,四京果、生果各两担,四色糖两担,茶叶两担,礼金盒一套……细细密密的罗列了满满一个单子的常见聘礼,除此之外,最后那几行才是重中之重,聘金八百两,金银首饰、四季成衣两箱,外有绫罗绸缎八箱。
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要不是柯缓缓下午回来的时候邻居已经搬走了一些生鲜及瓜果,她家的小宅院可根本塞不进去这些个东西。
此时酒席上有人道:“朱氏还愁眉苦脸做甚,虽说婚事急了些,但这聘礼足够显示对方诚意了,日后丫头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
“是啊,这样多的聘礼,别说咱清水村了,就是古溪镇,甚至金云城都没有过这样大方的聘礼哩。”
“嗨,指不定京都里的皇室也就这般规格了……”
席间邻里喝的尽兴,话说着说着就没个把门的,也无人在意那些细节。来敬酒的邻里多是称赞恭喜,话语中难掩艳羡,后有村邻陆陆续续听到宴请的消息加入其中,朱氏一起迎进来,实为难见的热闹。
柯缓缓坐在那呆愣着,眉宇紧蹙,反复看着手中的礼单。
朱氏知晓她担心何事,贴近低声道:“缓缓,莫要担心嫁妆的事,下午谢与棠亲自过来了一趟,暗地塞了我一千两的银票,让我来置办部分嫁妆,其他的他已准备妥当,说是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一千两!
柯缓缓听了要疯,面上却附和笑着,不露出半点忧虑。
谢与棠这是要干什么?自己明明还算半个逃犯,一直藏东躲西,为什么要办个这样高调的婚礼?难道是要昭告天下自己躲在古溪镇吗?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甚至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跳进圈套里的人。
这头柯老二宅门喝多了的村民开始载歌载舞起来,闹得没边儿,同一时刻,古溪镇戚麒新购置的大宅内同样热闹非凡,数十名小厮、丫鬟该打扫的打扫、该布置的布置,忙的是热火朝天。
院内的回廊里立着两人,一人执酒而谈,一人抱剑立于其右。
“魏毅,我还是想问你,你说咱们两个家族也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爹怎么能想到帮去我们族长的儿子?”戚麒前日初次见魏毅时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块石头没什么差别,听到耳朵里却未作答。
其实戚家是大禹国皇裔一脉之事并非秘辛中的秘辛,大禹亡国至今已有六十余年,后裔并非无胆识雄心之人,可就像当初导致亡国的原因一样,大多数的戚家人不好争斗,偏好于发展商业,以至于灭国时,大景几乎没费一兵一卒。
擅经商者识时务,几代族长深知复国无望,逐无人再提此事,日子久了,敌国也不再把这群人放心上了。
但说到底,两家人的确算为仇敌,大禹当初是被魏毅他太公魏晋攻下来的,此事与后面大禹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戚家本姓姬,后禹国覆灭,改姓为戚,残存的这一脉倚靠老家底做上了买卖,还做的风生水起,到现在算是几国之内最富裕的商贾。
戚麒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兀自执杯饮酒,忽听旁边那根木头出声道:“此事我谨从父命,不知其因。”
戚麒抠抠耳朵,不屑道:“你能不能换一个说辞,这句我都听腻了,要我说,你爹应该欠了我姑姑什么大人情,你可知晓?”
魏毅面色如常,不搭理他。
他自打来了便是一张刻板刚直的模样,若不是魏姜提前来书描述过魏毅此人性情,他真以为魏毅是她姑姑的小儿子。
魏毅为人刚直公正,来时便与谢与棠直言自己是奉命保护,并非心甘情愿,遇上宫内暗遣的高手他可以出手,但若是正规军/队或府衙之人,他不会动手。
除此之外,魏毅的确恪尽职守,对谢与棠的安保问题极为上心。
戚麒有没套出他的话,觉得没意思,后察觉到魏毅一直目光紧盯着谢与棠的身影。此时谢与棠在院内练剑正是精髓之处,剑如银龙,挥洒自如,快如闪电,在月色下勾画着流云般的线条。
他隐隐攥紧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戚麒自小混在各路习武之人的身旁,对这种求武若渴的模样太过于了解,没想这家伙也是个武痴,若非这点情绪,他真以为魏毅是块木头。
他轻笑了声:“你若加入,六哥会欢喜。”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早没了影,再看时,院内两个黑影已经缠斗起来,剑气相交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戚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吃个燕窝早点歇息,婚事前的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忽地,院内两个身影一跃而上,不远处的房檐落下块瓦片。
“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福来闻声赶来,见月影之下纠缠在一起的花影,满脸震惊。
“爷,那……是刺客?”
戚麒打开折扇,侧目暼去,笑着道:“是,莫要去管,我的养颜燕窝呢。”
说着,戚麒领着福来不紧不慢的走开。
作者有话说: 以后打算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固定凌晨更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