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红楼 清穿乱炖
“爷!”本来全身心关注着弘晖的四福晋在胤禛刚一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便注意到了,目光从儿子身上收回放到胤禛身上, 起身请安。
“弘晖如何?”胤禛看了看正在安睡的儿子如是问道。
四福晋自是注意到胤禛身上隐隐透出的一丝不痛快, 估计又是与宫里的娘娘闹得不愉快,这样的场景自她大婚后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一开始四福晋还体贴的问一问, 试图安慰一二, 只是胤禛的嘴巴仿佛世界上最难撬动的蚌壳, 只要他不想说那是一个字儿也不会露出来。久而久之四福晋也就不再问了, 每每适时的转移话题,这会儿便语气故意轻松了几分道:“刚喝了药睡下,刚才精神头足的时候还跟臣妾说了好多话。”说到这儿四福晋有些欲言又止,总觉得今日的话题无论如何也绕不过永和宫,她也并不想故意隐瞒刚才弘晖说的话。
看出四福晋的犹豫,胤禛语气中的冷意稍微去了点儿,“但说无妨。”
“弘晖说他昏迷那几日梦到额娘了。”虽然喝了不知名的香露,可弘晖终究是平安醒来, 四福晋也不想平白怀疑永和宫, 更何况弘晖话里话外突然对永和宫透露出来的亲近,让四福晋觉得或许这次的事情真的就是个误会, 如此就更不能瞒着贝勒爷,否则岂不是故意破坏府里和永和宫的关系。
胤禛微微拧着眉头等着四福晋继续说下去,既然特意提了,定然有不寻常之处。
“弘晖说本来他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周身犹如烈火炙烤, 正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之时,突然有一股清凉芳香的甘露入喉,那之后便觉浑身舒爽,灼烧的热意也渐渐消了。然后他就看到一束微弱的光线,额娘便出现了,在一旁一直唤着弘晖的名字,让他不要睡,还让他跟着光源走。弘晖说他太累了,每次只走一小会儿便走不动,等再有甘露入喉,便能再次看见额娘,继续跟着走一会儿,如此循环往复数次,最后终于找到光源所在,最后便醒了。”
虽说只是个梦,但弘晖描绘的绘声绘色,尤其醒来后提起娘娘分外亲近的语气和依赖的姿态,甚至说要早点养好身子去永和宫请安,要当面谢恩,让四福晋不得不相信。毕竟,自弘晖出生后,永和宫除了正常年节礼物,平时并未露出太多对弘晖的宠爱,祖孙两人的感情不说差,但绝对称不上亲近。倘若不是梦中成为弘晖唯一的救赎,唯一的支持,说不定……无论怎样,是巧合也罢,四福晋觉得此事该谢谢宫里的娘娘,或许就是娘娘将弘晖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也不一定,或许那香露正好阴差阳错救了弘晖,否则为何恰好与弘晖所言处处吻合呢!
“这是爷向额娘讨的香露,你先收起来。”胤禛本来想将香露交给陈太医验一验,与之前的香露有何区别,特别是有没有那特殊的腥味,只是被四福晋所言一打岔,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乱,事情似乎朝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方向偏离,难不成真的是他想错了?若是可以救命的东西,额娘为何非要安排人秘密行事呢!直接赐下来,他这个儿子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贝勒爷,陈太医求见。”
想是香露的事情有了眉目,胤禛命人快请。
“请贝勒爷安,请四福晋安。”
“陈太医不必多礼,可是香露有了眉目?”
“正是,孙老有一条极为灵敏的舌头,微臣便托孙老帮忙辨识一二,这香露的腥气乃是血腥之气。”终于搞清楚的陈太医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也是他们一头钻进死胡同,没想到,经由孙太医一提醒,又仔细辨了辨确为血腥无疑。只要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害人东西就行,他最担心的是那种无色无味却能在人体内潜伏,等时辰一到再行发作的东西。现下虽然疑惑香露中为何有血腥味,可于性命无碍,只要大阿哥痊愈,此番他们看诊的几位就无虞了。
陈太医只顾着发现真相的兴奋,没察觉到胤禛听闻此事后震惊的表情,那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呆愣”二字,还是加红加粗那种。
“当真是血腥?”胤禛突然逼问道,问的陈太医一懵,突然有点战战兢兢。
“回……,回贝勒爷,是血腥。”
“你看看这瓶香露可有血腥之气。”胤禛粗暴的打开还捧在小太监手里的盒子,里头静静的躺着两瓶用瘦瘦长长高颈琉璃瓶装着的香露,虽琉璃瓶并不完全透亮,可也遮不住香露原有的鲜红颜色,就好像被稀释的血液一般,带着诱惑却又致命的色泽。胤禛直觉脑海里快速的闪现过什么,整个事件的矛盾之处似乎突然迎刃而解,全都说的通了,只是这个猜想过于让人震撼,以至于胤禛一时间竟接受不了,甚至恨不得将那个猜测从脑袋里尽快赶出去。
陈太医小心的接过琉璃瓶,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馨香便扑面而来,仔细嗅了嗅,将瓶盖盖好,双手托着瓶子肯定道:“回贝勒爷,此瓶并无腥气。”
胤禛夺过陈太医手中的瓶子,示意他看另外一瓶,似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并无。”陈太医被胤禛的一番表现弄得措手不及,总觉得这其中有好大一场戏,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好奇害死猫”,一连说了十几声,才抑制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尽职尽责的在一旁当柱子。
砰地一声,胤禛手里的香露突然滑落,脆弱的琉璃瓶接触到坚实的地面四分五裂,没了琉璃瓶的遮掩那红色更加浓郁,香露特有的味道也慢慢飘散,很快溢满整个房间。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瓶香露。陈太医心中暗暗可惜,究竟是何事竟让一向冷静的四贝勒如此失态,刚压下去的好奇忍不住又冒出来。
“额娘,我好像闻到甘露的味道,是皇玛嬷派人来看我了吗?”刚才的一声脆响让内室的弘晖醒了,鼻翼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弘晖激动地从床上起来,伸着小脑袋问道。这次生病倒是将弘晖的小孩儿心性激出来一点,其实他本来也就是个孩子,说是八岁,其实是虚岁,生的月份又大,实则只有六岁而已。
四福晋担忧的看了一眼兀自发呆的胤禛,示意下人将地上快速收拾干净,绕过屏风进了内室,柔声道:“是你皇玛嬷让你阿妈给你带回来的香露,额娘先帮你收着,等你病好了再调了汁子喝。”
弘晖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那他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早点进宫向皇玛嬷谢恩。
等四福晋安抚好弘晖再出来时,陈太医已经不见踪影,胤禛仍站在原处身形未有一丝变动,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到四福晋走到身边担忧的望着他,胤禛才仿佛回神了一般苦笑一声:“爷貌似错了。”
四福晋想安慰两句,胤禛却不再逗留,扔下一句:“书房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那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还有几分迷惘无助,看的四福晋越发担忧。
胤禛恍恍惚惚到了书房,公务确实攒了不少,可他这会儿心乱的厉害,哪有心情处理公务,全都是想要一个人躲起来的借口。他心里有两道声音不停的交织,一会是“额娘救了弘晖!”,一会儿又是“额娘一向不喜我,累的弘晖也不得喜爱,怎么可能以血为引?”这两道声音吵得胤禛头都快炸了,只是事到如今,胤禛都未想着冲到宫里亲自去问一问,只能说自小的安全感太过缺乏,明明已经摸着真相却不愿意相信,非得一个人纠结着备受煎熬,可怜又可叹!
这样的挣扎没有太久,很快宫里来的人,还是得康熙的旨意,来人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交给胤禛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几张薄薄的纸,记录着永和宫最近发生的事,德妃说过的话,尤其最后那段剖白可谓是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难保平静。若说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冲击,胤禛还能自欺欺人一会儿,这会信上写得内容一字一句都是事实,再无置喙的余地,得知真相的冲击无疑一场狂风暴雪的肆虐,胤禛现在的心情用悔恨交加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
小太监是梁九功认得义子,很得梁九功看重,否则也不会来办这么要紧的差事,待胤禛将信上的内容都读完了,才道:“回贝勒爷,太医说德妃娘娘先是气血两虚,后又伤心过度引得心脉受损,吐血昏迷,虚症转为亏症,需得精心调养两三年,期间不可郁结,不可动怒,不可伤心,不可劳神,否则恐落下病根。”
“你说什么?”胤禛惊得手中的纸张尽数掉落,有的飘落在桌案上,有的飘落在地上。
“皇上说了,娘娘性命无碍,若贝勒爷进宫请罪,关上门悄悄请罪即可,娘娘昏迷前特意交代不要宣扬。皇上说娘娘一片慈母之心,不忍外头传出流言蜚语,还请贝勒爷体会娘娘的苦心。”
悔恨交加已经不足以形容胤禛此刻的心情,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在永和宫的试探有多么过分,多么令人发指,简直不配为人子。怪不得额娘当时不对劲儿,原来是被他伤了心,他怎么就如此蠢笨,为何不早早想明白,看清楚,反而因为自个的自以为是让额娘伤上加伤,何其可笑,何其不孝!
“备马!”胤禛此刻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宫中。
“贝勒爷,宫中宵禁将至,您这会儿过去也进不了宫,不如明日赶早儿,皇上口谕允您直到娘娘病体无碍再去上朝。”
康熙是故意让人这个点儿过来,为的就是给胤禛一夜思过的机会,这会儿也该胤禛急一急了,说到底还是有些迁怒胤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