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不知道的事
写满了字母的笔记本。
圣诞节偷偷塞到书桌里的贺卡。
还有春日清晨,早起看到的插在门口信箱里的雏菊。
这一切又一切,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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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时候,n市已经开始下起了薄雪,雪花从空中慢悠悠地旋转落下,把所触及到的一切都覆盖成单调的白。冬日南方的风又冷又潮,路上的行人无不埋头快步行走,只待快点进入室内,也好获得片刻温暖。
谢清然双手捧着咖啡坐在店内,手掌中不断传来的温热驱散了手心的寒冷,他看着对面那张自己在镜中看了十八年的脸露出了陌生的愤怒表情,一时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心中这么想着,他唇角便扬起,露出个淡淡的笑来。
“你有病吧?!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在对面的戚越看到谢清然顶着自己的脸做出不属于自己的表情,简直快要疯了。见周围已经有人被声音吸引过来了,他不得已只能压低了嗓音,生气地轻捶了下茶几。
他忍着怒火和惊惧,低声问谢清然:“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这十二月的第一天。
戚越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不熟悉的陌生房间内,他去了卫生间,却被镜子中陌生又熟悉的脸震惊——
这是他很看不惯、但却在年级里颇受女生欢迎的同班同学谢清然的脸。
戚越那一刻差点没叫出来。
那么冷的天,他穿着一身棉质睡衣跑下楼,拉开门就要回属于自己的家,门一打开,却看到了顶着自己的脸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口的谢清然。
显而易见,不过是一晚的事情,他们的意识却莫名其妙地住进了对方的身体。
多荒谬!
接受了这么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戚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下了狠手捏了手臂一把,便又很快感受到一种真实的痛楚。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梦。
这是戚越不想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相比于戚越的纠结和不可置信,谢清然却显得过分镇定。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好好面对吧。”他买了咖啡却不喝,只是放在手中摩挲取热,“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戚越冷声问:“如果不能呢?”
谢清然抬眸看他,眼神宁静:“那我们只能在对方的身体里好好生活了。”
戚越瞪他,眼睛里都要喷火:“我才不要当你谢清然一辈子。我是戚越!戚越!”
他想到家里的戚善,急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戚越生气着急得都快炸了,谢清然却全然没有被影响到。
他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只是垂眸,语气没有起伏地反问:“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面对这种情况吗?”
这话把戚越问倒了,他的确没别的法子了。
所以他只能颓然地往后一靠,默然接受这命运突如其来的捉弄。
半晌,谢清然才听他沮丧地问:“你们家大门密码是多少?”
谢清然回到家中的时候,戚善正穿着可爱的草莓围裙在厨房忙碌。听到关门声,她从厨房中探出头来,手里还捧着个番茄,对他莞尔一笑:“哥你去看一会儿电视,我马上就烧好面了。”
说着又钻回了厨房。
谢清然脱下了大衣挂在门口的架子上,穿了拖鞋就走到了厨房里。
戚善正背对着他在切番茄,拿刀的动作利落又干净,切出的番茄块也整整齐齐,旁边的锅子里正煮着面,热气慢腾腾上涌,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她切好番茄,小心翼翼地放入锅中,又踮起脚尖从高处的橱柜里拿出两只碗来洗净,动作有条不紊。
番茄逐渐被炖烂,空气中传来一阵酸甜的好闻味道。
谢清然静静看着戚善忙碌的背影,不自觉放松了心情。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善善?”
“嗯?”戚善回头看他,眼神疑惑:“哥,你有什么事吗?”
谢清然便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摇头:“没什么,就喊喊你。”
顿了顿,又跟了一声“善善”。
“叫了这么多年还没叫腻?”
戚善没多想,她把面倒入两只碗中,然后把分量更多的一碗递给了站在厨房门口的谢清然:“快去吃饭吧,是你最爱的番茄鸡蛋面。”
戚越和戚善是龙凤胎,戚越是哥哥,戚善是妹妹。两人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父亲主动放弃抚养权,他们便从小跟着母亲施红长大。
施红是个女强人,经常全国各地跑,很少有时间在家照顾一对儿女。戚越戚善小的时候是由保姆照顾的,初中的时候保姆辞职回老家了,两人也没有再找新的保姆,这些年就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
戚越在刚才就已经把这些情况简单和谢清然说了一遍,两人加了微信,分开前戚越说:“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微信问我。”
他最后警告谢清然:“控制好和善善的距离。”
谢清然并非不认识戚善。
在学校里,两人毫无关联:他是理科重点班雷打不动的第一,她是艺术班里学画画的艺术生。
两人的唯一一次交集,大概便是半年前她从拐角走出,不小心与他撞在了一起。下一秒,她怀中方方正正的素描本便散落到了地上。
谢清然低头,看到了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母。
xqr。
和他名字一样的缩写,谢清然却清楚地知道这字母写的是另一个男生。
——徐琪让。
她的同班同学,一个同样是学画画的艺术生。
谢清然把面吃了个干净,甚至连汤都喝完了。
戚善碗中面的分量虽然比他要少,但她胃口小,吃饭又慢腾腾的,因此反倒吃得没谢清然快。
谢清然就坐在位子上,安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吃东西。
学校的校服是白色的,谢清然印象中的戚善打扮和其他女同学并无不同:白色校服,马尾扎起。可同样的装扮,她却总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戚善的好看毋庸置疑,她五官清丽,身材匀称。她一向安静,整日缩在画室里,因此暗恋她的人虽然多,但是明晃晃告白的人却不多。
谢清然每回经过画室总会看到戚善提着画笔,认真地在画布上涂抹下颜色。
经过画室的次数多了,他便注意到她爱画蓝天碧海、也爱画满天星河,有时也会画一团一团簇拥开放的花朵。
当然,不管是什么,她都画得很好。
谢清然觉得,在家中的戚善要比在学校里更多几分烟火气。
今天是周末,她没有穿校服,而是套了一件粉红色的宽松毛衣,整个人看上去粉嫩嫩的一团,像是一朵开错季节的桃花。
等她吃完,谢清然便主动站了起来,拿了两人的碗:“你去看电视吧,我来洗碗。”
以前本来就是戚越洗碗的。戚善就笑眯眯说了好。
要是戚越在此,看到这景象少不得呕死:谢清然显然已经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极好,同戚善的相处自然又亲昵,他这个亲哥哥和戚善相处不过也就如此了。
谢清然洗好碗,顺便又洗了水果端了出来。
戚善正看着一档最近很有热度的综艺笑得眉眼弯起,看到谢清然洗了草莓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不由开心:“谢谢哥。”
见她没有察觉出半分异样,谢清然猜出平常在家中戚越大概也会这么做。
他放下心。
戚善看起来很喜欢这档综艺节目,不时被逗笑出声。
谢清然陪着她安静地看着。说来也奇怪,这节目他之前偶尔点播过,看了没几分钟就觉得无聊幼稚,很快换了节目。可是此刻听着戚善的欢笑声,他又突然觉得这节目并不是一点没有可取之处的。
节目里的人演技拙劣地跌倒,戚善笑着看谢清然,和他吐槽:“太假了,像是有台本。”
可她虽然这么说,看得还是津津有味。
谢清然从没见过戚善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心中有些新奇。
他看着草莓快被她吃得见了底,默不作声起身又去洗了一些来给她换上。
戚善虽然看电视看得很开心,可是到底知道自己如今正是高三的关键时刻。等到节目一结束,她马上关了电视,然后跑去房间里拿了几张试卷出来。
虽然是艺术生,可是文化课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她拿着试卷和笔坐在谢清然旁边,身上仿佛还带了草莓的清香:“哥,我这边有几道试题看不太懂,你给我讲讲。”
戚善是艺术生,戚越却是和谢清然一个重点班的学霸。
戚越都可以教导戚善改正错题,换了成绩更好的谢清然当然更加可以。
女孩身上的草莓香有些淡,却十分有存在感。
谢清然身子不自觉有些僵硬,幸好他这人一向擅长做表面工作,十分镇定地接过了戚善的笔和试卷。
他问:“哪些题不会做?”
戚善就一一给他指了出来。
谢清然能常年稳坐第一的位置,实力自然不用多说。
他不过只讲解了几句话,戚善就恍然大悟。她收起试卷,夸谢清然:“哥,我觉得你今天讲题的样子比以前都要帅。”
沉稳有力,像她喜欢的那个人。
谢清然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这夸奖,心中却觉得这声哥叫得有些让人不舒适。
要是换成他的名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