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沧澜三式(捉虫)
认输的话一说, 朝纵收回了剑站回了原地, 剑身贴着他的脊背, 比他的个头看起还高, 可是谁也不敢再忽略那小小的身体蕴藏的力量。
他没有说下一个,整个演武场却好像已经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
“一个一个上, 今天谁也逃不掉,”鹤凌高声喊道,“我大哥说了,谁要是赢了这小不点,谁就能代表鹤家去跟刘家对抗, 今日若是连这么个小孩儿都害怕,还怎么去对抗刘家?”
鹤家子弟都爱护着自己的家族, 他们的父母兄弟都在这座城池之中生活繁衍, 哪里能轻易割舍, 自然誓死维护着鹤家的延续。
静默的演武场上顿时沸腾了起来:“说的对, 老子今天要是怕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在鹤归城混, 我来!”
然而口号喊的响,志气燃的旺并不代表能够给武力值加成,因此他也是一招剑身落地,十分凄惨。
可他下去, 另外一个立刻就跟了上去,他这次倒是很注意不要让朝纵的剑碰到他的手腕,可是只顾着护自己的手腕了, 等回过头来的时候朝纵的剑已经指到了他的胸口,只差戳进去。
一个又一个,上去的时候充满斗志,下来的时候怀疑人生,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失败而丧气,反而凑到一块儿开始研究对付朝纵的方法,指点新上去的人。
“喂,对付一个孩子,要点儿脸啊,”鹤凌在旁边提醒道。
一人抬头问道:“那你要不要我们总结的经验?”
“……要的吧,”鹤凌默默的捂脸,刚开始还想着能赢,现在只想不要输的那么惨就感谢诸位神灵了。
鹤家新一辈的弟子之中大多都是炼气四五层的,也就鹤霆在他们这个年岁的时候比他们高出一截,但是鹤霆看着年轻,实则只论年龄的话,当鹤凌的爹完全不成问题,这也就是鹤凌怂他大哥的另外一个原因。
修士岁月漫长有时候年龄真是让人尴尬。
虽说鹤家看似实力不济,可是刘家和岭佑城也大多如此,他们这些小的城池并不能够跟天选城和金琳城那样的仙城媲美,否则又何以对那天选城敬畏而俯首称臣。
三招之内一个,那淘汰人的速度真是相当的快,不管他们如何讨论经验,如何防微杜渐,如何准备战术,到朝纵这里似乎都能够找到他们的破绽。
直到所有人被淘汰完了,只剩下鹤凌一个人。
即使吸收了所有人的经验,鹤凌对着那静静站立原地的小孩儿还是有些怵,最后只能拔出自己的剑硬着头皮上去了:“咳,手下留情啊。”
朝纵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挥剑,鹤凌凝目看去,只觉得哪里都是剑,横剑格挡,却见剑身被挑,力道奇大,下一刻他的喉咙就被人用剑尖指住了。
“你的敌人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朝纵淡淡的开口道。
鹤凌一怔,刚才微微升起的懊恼全部消失殆尽了,这句话是说给鹤凌听的,也是说给这里所有的人听的。
在比斗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们在这里会被放过,可是在比斗场上,刘家的人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到时候被剑指着喉咙,就是真的没命了。
所有人人再度静默了下来,静静的思考着自身,从前他们没有目标,现在被一个孩子碾压,明明修为差不多,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的差劲。
朝纵将剑挽在身后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鹤凌开口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你的剑是怎么练的这么快的?”
“有陪练,”朝纵开口道,米果儿天天陪他练。
开光期的妖兽,即便不用灵气,那样的速度也不是炼气修士能够轻易抵挡的,一日复一日,被打倒再爬起来,一次比一次更快。
“我们从哪儿找陪练去啊,”鹤凌直勾勾的盯着朝纵道,“你能给我们当陪练么?”
鹤凌的话刚落了一瞬间,就感觉自己从小孩儿的眼睛之中看到了鄙视的情绪,你们太菜了,还敢找他陪练云云。
“找……燕巢,”朝纵想起了米果儿,整天闲的没事干还喜欢往朝砚肩膀上跳的一头妖兽,送来这里最好。
“他?燕前辈到这里都不用动弹,直接一扇子,我们所有人都没了,”鹤凌想想那场景,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朝纵想了想米果儿那惹祸的能力,以及下手不知道轻重的力道,再道:“那有抓捕的凶兽么?”
“有吧,”鹤凌想了想,“最近好像刚抓了几头回来。”
“放到这里来,”朝纵板着脸说道,那语气轻描淡写的跟放只兔子在这里似的。
“你说凶兽放这里?会出人命的,”鹤凌记得那几头凶兽的等级少说也在他之上了。
朝纵嫌他磨叽:“你不放我走了。”
“等会儿,我放,我放还不行么,”鹤凌简直有气无力,因为他家大哥的吩咐是,这里的一切都要听这小家伙的,别说是放几头凶兽了,就是把他扔到凶兽堆里,他大哥都愿意。
“再准备一些木剑,”朝纵再要求道。
鹤凌虽然不知道他要木剑有什么用,但还是照样去做了。
很快,几头凶兽被抬了上来,个个身高一丈有余,它们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面不断的嘶吼碰撞着,血腥的味道从那口腔之中传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人。
凶兽抬来,人群之中议论纷纷,不知道是何目的,又见一大批脆弱的木剑被搬了上来,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鹤凌听从朝纵的话让大家把自己的剑交上来换成木剑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有着明显的波动,可是想想之前朝纵所说,敌人绝对不会因为他们比较弱而有所留手。
一人咬着牙换了,另外的人也陆续上来换了木剑,直到所有人重新站回了演武场之上,朝纵拔剑劈开了一头凶兽的笼锁。
那凶兽在笼中的时候早已因为血肉的味道而焦躁不安,此时笼门打开,鲜活的血肉近在咫尺,更是一冲而出,直直的往人堆里面扑了过去。
鹤家弟子想要对付,才发现那剑劈在凶兽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作用,丹田之内的灵气用来逃命躲避都要节省着用。
一时之间演武场内一片乱七八糟,虽然没有人因此受伤,但是场面混乱程度真是堪比菜市场。
鹤凌本还在观望,却莫名的感觉屁股一痛,已然被踢进了演武场之内。
那凶兽在一堆鲜活的血肉之间如鱼得水,四处扑咬,只是每每身上总会跃上一些人,像蚊子叮咬一样没完没了。
刚开始弟子们还气力为继,可是越到后来,他们发现行动的速度越慢,直到一人被那利爪划过,血腥的味道蔓延了出来,这场训练的惨烈之处才真正呈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想要退缩,朝纵却站在演武台上道:“退缩者,杀无赦。”
他一道声音传遍了全场,人虽小,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将他的话当作假的来听。
人人为了生存而战,即使那木剑因为承受不住灵气而碎裂,他们还有拳头,还能拯救他们的兄弟……即使这样的事情漫长的让人绝望。
朝纵去了训练场地,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朝砚以为他终于可以悠闲的度过一天了,结果他才刚刚靠近床的边缘,鹤霆就派了人来请他过去。
一进屋子三个人,正是鹤霆和其他两位筑基长老,虽同样是长老,他们的年龄却看起来比鹤眉他们年轻许多,不过中年的年龄,即便有几缕胡须,看起来也精干的很。
“此次请燕兄前来有一事相求,”鹤霆拱手行礼道。
如此这般说了一番以后,朝砚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们陪练?”
这是拐了他家小的,还要拐他这个老的。
鹤霆神色微妙,鹤略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说太麻烦燕公子了,只是比斗在即,有些压力总觉得会好上一些,燕公子若是不愿,我们也不勉强。”
能当上鹤家长老的人,不仅要凭实力,还得会耍心眼子,个个都是成了精的狐狸。
奈何朝砚专治的就是各种花里胡哨,他伸了一下懒腰起身道:“你说真的?那我懒,不愿意。”
鹤略:“……”
鹤霆难得笑了一声,对着朝砚再次拱手道:“是我等冒犯了,只是希望前辈能够指点一二,鹤家或许比不得前辈所见过的地方,但是有一方福地,可以淬骨生灵,若是此次得胜,便请前辈一试。”
“福地?”朝砚有点儿感兴趣了,这俗话说妻不如偷……不对不对,总之越是神秘的越是有意思。
“对,我鹤家福地向来只对鹤家嫡系子弟开放,”鹤霆解释道,“福地珍贵,一年只能容两人进入淬骨生灵一次,今年的还没有用,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朝砚打开了折扇道,“谁先来,在哪儿来?”
“前辈请,”鹤霆在前面带路道。
他们顺着长廊前行,走的方向也是演武场的方向,只是到了近前,鹤霆却打开了旁边的一座暗门,顺着楼梯一路通到了地下。
楼梯周围都是烛火照亮的,随着他们的步履微微晃动,却没有熄灭的迹象。
直到到了地下,一片的开阔敞亮,颗颗夜明珠镶嵌在穹顶之上,让整个场地看起来极为的亮堂。
“燕前辈,这是我鹤家的地下演武场,”鹤霆沉声说道,“周围都是锻刚石的材料,在这里指点不会惊扰地面一分一毫。”
筑基修士也能在天空之中比斗,只是若是产生了余波,只怕会震慑炼气弟子的心神,若是再让他刘家察觉了什么,更是不妙。
有这地下的演武场却是方便多了。
“请吧,”朝砚率先跳上了那中间的演武台,挥开了扇子看向了底下的三人,早指导早完,早结束早休息。
鹤略长老同样飞身上前,在朝砚的对面站定,拱手道:“那就请燕前辈多多指点了。”
他的武器是一把剑,剑身银灰而镌刻了金纹在其上,乃是一把上品凡器,他率先出手,剑芒擦着朝砚的左侧发梢而过,攻势极快,在与澜羽扇接触之时,更是擦出了一阵的火花。
朝砚合起扇子飞身后退,在躲过那紧跟而上的连忙之后,澜羽扇再度挥开,一道蓝色的波光由上而起,看似海浪阵阵极致温柔,却让那鹤略瞳孔一缩飞速后退。
“一鹤冲天!”
他的剑芒挥出,隐隐闻一声鹤唳之声,白光泛滥,那剑芒一种隐隐可见仙鹤之形,与那波浪碰撞,宛如海浪撞击岩石一般,激起了千层浪花。
只是岩石坚硬,海浪只能顺势而起,可那鹤形在碰撞以后却有隐隐溃散之势,而那海浪随着朝砚一次又一次的挥扇,竟是连绵不绝。
两厢碰撞,余势震荡开来,在演武台周围层层涌动,翻滚而出,朝砚抵挡了一下,后退了半步,而那鹤略却是足足的退出了十余步才停了下来。
“燕前辈果然厉害!”那鹤略以剑撑地站了起来,脸上不见阴霾,却是阵阵的佩服和喜悦之情,“从前只有家主能挫我等,如今得燕前辈指教实乃幸事,那便再看看我的另外一招吧。”
“请,”朝砚应战。
他弃了剑,那剑却是漂浮在空中,双手结印,他人已然立在了飞剑之间,御器之术速度更是快上一截,转瞬之间,他双手成爪,已朝朝砚抓了过来。
朝砚各扇,扇骨敲击在那双手之上,竟带着生生的筝鸣之音。
鹤略被阻挡数次,却并不沮丧,脚下飞剑翻转,他整个人也飞速翻转了起来,那指骨用力泛白,骤然出击的时候仿佛能够抓破空气一般。
只是他攻的快,朝砚也接的快,虽然在下方并无御器,但是折扇开合之间却将所有的招式都挡了回去,直到抓住破绽,一击点在了鹤略的肩膀之上,蓝色的光芒乍现,呈翻涌之势让那鹤略连带着飞剑一起翻转到了那演武台之下,然后被另外一位长老飞身接住。
“你怎么样?”鹤裕扶住他的身体,还能感觉到一丝后劲之力,急忙询问道。
比斗虽在一个月以后,但是若是此时受了伤,到时候只怕难以发挥最大的力量。
“无事,燕前辈点到为止,稍作休息就无事了,”鹤略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打了下来,但是朝砚的内息虽然来势汹汹,却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损伤,是真真正正的在指点,他拱手道,“多谢燕前辈。”
只是他抬头时却见朝砚并没有站在原地,而是颇为随意的蹲在了那演武台的旁边,脸上带着虚心求知:“你如何御器能御的那样稳?”
鹤略微愣,筑基期能够御器已然是常识,即便是刚刚到达筑基期的新人也能够在掌握要领之后以后轻松御器,若筑基期连御器都不会,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因此在朝砚问出的时候,鹤略是真的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朝砚见他愣住,抓了抓头发道:“我还不会御器,长老能指点一二么?”
鹤略早看出他没有丝毫的架子,也没有什么身为修士和天才的自觉,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对于自己的不会之处如此直白的说出,不耻下问。
鹤略指点弟子无数,自己也是亲身经历过来的,对于小小的御器之术自然知之甚详,他调理了一下内息开口道:“御器之术御的是器,而武器又是比斗之时最亲密的伙伴,所以一定要将它视作一体,而不是单单的御器……”
他语气不急不缓,面对朝砚认真听讲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的耐心和解释,眼前的人虽然是筑基中期的天才,可是年龄跟那些个弟子们却是没有差上多少。
一段讲述宛如说给孩子听一样,朝砚在听完以后恍然大悟。
他从前御器都是将扇子当成飞舟一样的存在,却从未想过要融会一体,贴与自身又与自身灵气连绵不绝的贯通,才能事事遂心,如指臂使。
如果能够融会贯通,那么不管他的澜羽扇是三百六十度旋转还是七百二十度回旋不断,他都不会如同上次那样被抛出去了。
朝砚学完,谢过了鹤略长老,起身道:“那等会儿我先试试。”
鹤略与鹤裕对视一眼,总算是从这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少年气息,皆是后退请他只管试试。
朝砚试的时候却没有用澜羽扇,而是取出了另外一把灵剑,飞身上去后开始贯通灵气,灵气从足心喷涌而出,仿佛跟那灵剑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想到哪里就能够去哪里。
朝砚确定了感觉,睁开了眼睛,再飞行之时已然不如之前,转瞬之间已然飞过了这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更是倒逆旋转轻松自如。
“燕前辈果然是灵敏聪慧之人,”鹤裕抚了抚胡须呵呵笑着。
朝砚也没有试的太久,在确定自己会了以后就从半空之中降了下来,熟练度以后还可以再练,以后带他们家崽儿也不心慌了。
有老师指点果然是有好处的,来这鹤归城一趟虽然没有给他们家崽儿找到老师,倒是给他自己找了个老师。
由此也更加坚定了朝砚要给他们家崽儿找个好老师的决心。
玉不琢不成器,可好玉也需要好的师父来雕琢,才能展露最完美的一面出来。
“多谢长老,”朝砚重新站在演武台上时再次感谢,随后又取出了澜羽扇发出了邀请,“下一个谁来?”
“就老夫来吧,”鹤裕长老飞身上台,在朝砚的对面站定道,“还请燕前辈不吝赐教。”
“一定的,”朝砚认真道。
人家认真教他,他自然也要好好的回报一二,有来有往才是人际交往真谛嘛。
鹤裕长老的剑法能够看出是鹤家的一脉相传,只是物有类似,人有不同,即使出自一脉也有诸多不同之处。
鹤略长老善攻,而鹤裕善守,朝砚原本的灵气扑散以包容之势,如今却是成海啸之姿。
水则至刚,也可至柔。
演武台上灵气溢散,虽然被那坚硬至极的锻刚石消磨去了一部分,却还是引的地面阵阵颤动。
鹤霆与鹤略长老站在一旁观看,鹤略长老言道:“燕前辈果然是天资卓绝之辈,鹤裕那老东西完全被压着打了,大公子可看出什么破绽之处没有?”
“初时有,”鹤霆的视线不离朝砚分毫,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进攻,青年的资质无可厚非,可让他惊奇的是后续的进步。
每每鹤霆发现一丝端倪与破绽之处,他就能够极快的弥补并纠正过来,两厢比斗,与其说是鹤裕在被指点,不如说是燕巢是在学习进步。
如此天资,若想要赶上,只怕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行。
鹤霆心中情绪涌动,他为鹤家最是出类拔萃之人,每每与鹤略鹤裕长老比斗,也都是胜场很多,之前以为即便对上燕巢,也不会输的太难看,甚至还能够有一丝的胜算,越阶挑战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并非是难事。
可是若是遇上比他更厉害的,若是眼前的人也能够越阶挑战,不惧他人锋芒,又是两说了。
“现在呢?”鹤略并无嫉妒之心,鹤霆曾经就是天才,已然让他们感叹了无数次英雄出少年,心态早已磨练的相当平稳。
他们老一辈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要守在这鹤归城中,可是年轻人却有无限的希望,作为长者,自己无法前进,自然要扶持着年轻人更进一步。
鹤霆摇了摇头道:“霆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我必输无疑。”
若是拼死一战,或许能将青年拖下水来,可他们只是比试指点,鹤霆能够分析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那便学些东西,”鹤略笑道。
“鹤霆明白,”鹤霆看着朝砚的身影,与这人比斗,一定能够给他的新的经验,也希望他的本事能推着那人再更上一层。
台上的比斗越发的激烈,从身后的大门处却探进来了一个脑袋,那脑袋的主人似乎被这里面激烈的灵气震荡吓了一跳,猛地将门关上的声音却吸引了鹤霆的注意力。
前来的侍卫只是炼气期,燕巢他们打斗的余波就能让人受伤,鹤霆跟鹤略长老示意了一下,从那门中出去问道:“何事?”
那侍卫面有惊慌,抱拳禀报道:“大公子,上面的演武场内被那新来的小公子放了您最近捕捉的凶兽,那小公子还将弟子们的剑全部换成了木剑,已经有人受伤了,您快去看看吧。”
“受伤?”鹤霆却并未着急,而是询问道,“他可有说为何要这样做?”
“说是敌人不会留情什么的?属下离得远,并未听清楚,”那侍卫汇报道。
“敌人不会留情……说的对,”鹤霆将那句话在嘴里咂摸了两遍,目光幽深,“他小小年龄已经有如此的见地,也该让鹤家的弟子好好磨练一番了,若是平日不受伤吃苦,以后跟人对战还指望旁人刀下留人不成?此时不必多言,若是有人问起或者阻止,只说是我吩咐的,让那小公子不用留手。”
“啊?!”那侍卫从未见过那么折腾人的训练法子,本以为鹤霆会解救那些弟子于危难之际,却没有想到这是直接让那小孩儿放手去做了。
他虽然心里不赞成,可是对于鹤霆下的命令却不敢违背,只能点头称是后离开了。
鹤霆回去的时候,鹤裕刚刚从演武台上翻了下去,退后了十几步才站稳了步伐,他虽然没有受伤,身上却丝丝拉拉的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块,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更是炸起了好多,变得乱糟糟的,直接不用换衣服就能扎到难民堆里面去了。
“哈哈,难得见你这个老东西这副狼狈的样子,真该让那群小辈们都来看看,”鹤略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鹤裕哼了一声,取出一把镜子看了看自己,有气想冲着朝砚去吧,才发现自己刚被人家打下来。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朝砚学习着朝纵平时板着脸的模样,特别真诚的道歉道。
任谁都瞅不出来他眼底深处的笑意。
虽然他的确不是故意的,那老头防守,他当然要放开手脚的去进攻了,只不过没想到灵气竟然还有洗剪吹的功效。
“大公子,老朽先去换一下衣服,”鹤裕看着自己这一身的丝丝络络,实在说不出无妨两个字出来。
等到鹤裕长老离开,鹤略笑吟吟的说道:“他平日爱护他那头发爱护的很,别介意。”
“不会,”朝砚朝鹤霆点了点下巴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鹤霆并未上台,而是看着朝砚道:“燕前辈刚刚对战了两人,还是休息调整一下为好。”
虽说筑基中期对阵筑基初期是碾压,但是刚刚打赢了两个人,体内的灵气消耗应该是极其巨大的。
鹤霆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朝砚内视了一下自己体内翻滚的灵气,虽说打了两个人,可是他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丹田之内还有三分之二的灵气在,委实算不上什么消耗。
可是按照鹤霆的说法,他应该消耗很大了。
那就休息一把吧,朝砚掸了掸地面,就地坐下去打坐调息,顺便回想一下两场比斗之中的过程。
武林有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在这里却并非处处能用,剑修修的是快,也是精,即便体内灵气如海,可力量用的不精准,也会浪费而无法达到目的。
体内灵气翻涌,朝砚执了一块灵石在手上,不过一刻,他体内的灵气已然如百流入海,灌注满了,不过他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上用过的灵石化成了齑粉散落在了地面之上,他站起身来道:“可以了,来吧。”
鹤霆抬头看他,目光之中有些惊讶:“前辈已然恢复好了?”
朝砚笑道:“自然。”
鹤霆飞身而上,拔出剑来,他本身生的高大,佩剑似乎也被平常的剑要更长一些,内敛隽永,在他的手上挽过剑花时隐隐能够窥得其上的锋芒。
那是一把下品法器。
法器难得,即便是天选城之中也不多见,鹤霆却能够手执一把。
“此乃下品法器——夺铮,乃是一次闯了秘境得来的,”鹤霆的眼睛扫过朝砚的扇子道,“燕前辈的武器似乎也是一把法器,如此便不算是欺负您了。”
“还是要轻点儿来,前辈一把老骨头了,”朝砚嘴上说着,却在鹤霆的剑到来的时候准确接住,只是扇骨之上竟有如山的力道。
鹤霆比之前的两位长老都要强,朝砚一招之下了悟到这样的事实,再不留手直接挥扇。
沧澜之中共有三式,配合澜羽扇威力更上一重,虽然耗费灵气巨大,但他丹田时时运转,足以支撑这样大的开支。
短兵相接,两人拉开距离之时朝砚用了第一式。
“波涛汹涌!”
灵气源源不断,宛如海浪冲击,似乎没有一丝的间歇,比之之前更甚。
鹤霆瞳孔微弱,横剑阻挡,反身跃到空中之后一击同出。
“一鹤冲天!”
同样是一鹤冲天,他的力量和精准程度却并非鹤略可以匹敌,两厢争斗,鹤霆抵挡着余波的到来,却难以控制的被推移后退着,即便努力抵挡,那脚下本来坚固的锻刚石似乎都因为那样的余波裂开了一天缝隙出来。
鹤霆再出第二式,仿佛无数的鹤羽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朝砚却不急不缓的再挥一扇,不似之前那般急促,而是和缓的,仿佛海面上的烟雾一般逐渐飘散过来,却将所有凌厉的攻势都压在了那海平面之下。
第二式:“波光粼粼。”
以静制动,最为精妙。
海面平静,阳光照射在朵朵浪花之上,只觉得万物连带着心绪都是宁静的,可是大海就是大海,表面的平静永远藏匿着下面的暗流汹涌。
鹤霆本还在为那样的招式而着迷,那样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将所有的纷争都能一次性化解的招式。
可会如此简单么?他的眼睛告诉他结束了,可是内心的危机感却在不断的加强,知道那清风拂面,无数的鹤羽朝着他的方向激射过来的时候,鹤霆只能不断躲避,借助空中的力道化解自己之前所施展的所有招式。
直到站立地面,已然有些气息不稳。
“还不认输?”朝砚询问道。
鹤霆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深深的看着对面的朝砚,这个人借力打力,让他被自己的招式弄的十分的狼狈不堪,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燕前辈的招数还是几式?”鹤霆询问道。
“一式,”朝砚答道。
他会的东西真的很少啊,因为曾经没有好好学习,所以只会三招。
“鹤霆愿意领教一番,”鹤霆直直的看着他道。
“第三式你可能会受伤,”朝砚合起了折扇慢慢悠悠的往台阶旁边走着,然后从那里跳了下去道,“想领教的话等比斗结束着。”
这里的指教似乎还没有结束,他却已经打开门从楼梯走了上去:“我先走一步了。”
刚刚听说他家崽儿好像在欺负人家鹤家的小伙伴们,刚好可以去凑凑热闹。
他的人影消失不见了,鹤略长老愣在原地道:“这谁输谁赢啊?”
“是我输了,”鹤霆张口道,也从台上跳了下去,提着剑从门口出去了。
他一路挺直腰背前行,遇到侍卫弟子们打招呼也都点头示意,直到走到他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时候,一口鲜血才从他的口中喷射了出来,在地板之上泼洒开来。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第二式并非只是将他的招式原模原样的还回来,而是每当他接住一个劲道时,就有一股暗劲说着他的手臂进入到他的体内,简直是处处创伤,偏生并无法第一时间察觉,第二式已然如此可怖,第三式下来,的确是不妥。
鹤霆擦掉了地面上的血迹,盘腿坐在塌上一一驱逐着体内的暗劲,他相信燕巢还是有手下留情的,否则那样隐藏在脏腑之内的暗劲哪里能那样轻易的驱逐出去。
暗劲驱逐出去,只需要三天就能够彻底复原。
鹤霆的伤势并无鹤家其他弟子知道,鹤霆不说,朝砚更不可能满世界在那里宣传自己把人家现在的当家人给打伤了,那不是欠揍么?
万一到时候鹤家子弟齐齐上阵,用什么车轮战也能把他给累死,蚁多咬死象可不是空口无凭说出来的。
朝砚没有欠揍,他看的是地上演武场内的场景,虽然那演武场大的仿佛高尔夫球场,但是凶兽在里面肆意奔跑追捕着那些弟子们的速度也堪比赛车了。
鹤家弟子们手上拿着的木剑戳人都不疼不痒,更别说用来戳凶兽了,那凶兽一扑,演武场里面就是一片的山呼海叫。
“戳它眼睛,戳眼睛!!!”
“快跑!!!”
“……”
那一瞬间,朝砚觉得他看到的不是训练,而是沙丁鱼群遇到了鲨鱼,那就跟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非常的可怜。
朝砚从朝纵背后过去,在他的身边站定,笑眯眯的看着里面道:“今天效果怎么样?”
“差,”朝纵给出了答案,抬头道,“你去哪里了?”
“去活动了一下筋骨,免得未老先衰,”朝砚看着那场地之内道,“你不能跟你自己比,这些孩子们都是在象牙塔里面长大的,有进步就是有收获。”
朝纵点头算是认可,只是看着场地里面的哭爹喊娘,仍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朝纵才看向了那浑身皮毛好像都被蓐了一遍的凶兽。
朝砚善解人意道:“要不要我帮你再逮回去,明天继续陪他们玩儿?”
如果要朝纵出手的话,这凶兽直接就废了,现在正是双方交战的重要时期,自然不能够这么浪费资源。
“唔,”朝纵点了点头。
朝砚出手,直接以强劲的力道将那凶兽的四肢封锁,飞身而上,提住了那巨大凶兽的后颈,仿佛提的不是凶兽,而是猫仔一样的丢进了那巨大的笼子里面,盖上后利落上锁。
那凶兽扑腾了一天,愣是什么也没有吃着,还被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又丢进笼子里面去,可谓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趴在那笼子之中喘着粗气,就跟那些刚刚得到解放的弟子们一样。
他们平日穿白底鹤纹的服饰,白色最是怕脏,人人都恨不得一天能洗上三次澡,可是现在这群弟子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衣服脏不脏,纷纷扔掉手里的木剑躺在了地上,或躺或趴,完美诠释什么叫做已经废了。
今天的课程就算结束了,朝纵也不去管他们,转身即走,一直到朝砚他们晚睡前,都没有任何的人过来打扰。
第二天朝纵依约前来,演武场上正在做早课的弟子们看见那道身影纷纷觉得腿上发软,什么可爱啊,漂亮啊,通通都去见鬼了。
这种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小东西,到底是怎样的奇葩才能够培养出来啊。
人人畏惧,朝纵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现在了演武台的中央道:“谁要先来?”
鹤家弟子们齐齐深呼吸,在总归逃不过的心理下一一上台去了。
他们心里抱着一定会被虐死的心态,可是在与小孩儿比剑的时候却莫名发现,昨日他们看不清楚的剑势,今天已经隐隐的有迹可循了。
虽然仍然输的很惨……绝望脸。
然后他们发现那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今天小魔鬼要放两只凶兽陪他们猫捉老鼠。
他们才不是老鼠!
鸡飞狗跳的每一天还在继续,鹤凌亲身体验,当他拿着木剑对付凶兽的时候,每一天每一天都好像比之前更轻松一些。
而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他已经能在朝纵的剑下走过两招了。
效果如此巨大并非只有鹤凌一人察觉到了,察觉到的还有其他鹤家子弟,他们也因此更加努力了起来。
比斗之日在即,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