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碧落
灵气包裹, 一时竟是无法区分谁是谁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后面。”
任涵猛的转身, 折扇挥出之时与那湛蓝至极的折扇相接, 却觉手臂猛的一震, 灵气激荡, 若非他及时后退,那白玉的折扇可能直接脱手而出。
朝砚看着那倒退的人影, 若是直接再补上一招,只怕任涵直接就要输了。
若是别人,朝砚自然是懒得折腾, 怎么快怎么来,但是那折扇挥出的一瞬, 莫名的朝砚就收了点儿攻势,不想那么快的结束。
恋爱使人丑陋, 朝砚一边想着一边放了点儿水, 他只是觉得比斗这种方式还挺有趣的,想要多打一会儿而已。
任涵翻身躲过,折扇挥出之时不知为何觉得此道攻势比之前弱了很多, 他落地踉跄后退了两步, 瞳孔微微收缩,反手一道水波蔓延开来。
对付朝砚跟凌绝不一样,对付凌绝他尚且游刃有余,抵挡可以, 但是对上朝砚却让他第一式就觉得有一种极为无力的感觉。
不能拖,水波蔓延,滔滔不绝,宛如惊天的巨浪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的流风回雪。
朝砚站定原地,目光瞥到了朝纵看过来的目光,在出招之余还有空跟朝纵眨了一下眼睛。
波光粼粼。
所有的风浪一瞬间都被埋葬在了那水流之中,不管如何的暗潮汹涌,表面上都无任何的生息。
朝砚站的笔直,但是他那个人站在哪里都让人觉得慵懒至极,那样懒洋洋的模样,那样轻描淡写的态度,那样些微吃醋折腾人的举动,都让朝纵觉得心中的热意不断的翻涌出来,连呼吸都好像染上了滚烫的温度。
原来他还可以更爱他一点儿,只是看着就觉得即使舍去全部也是值得的。
可不仅朝纵在看他,其他家族的天才也皆是有所分神,除了和淼他们,其他人都很好奇,能够打败宁旭的人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可他们的分心到底只是一瞬,因为比斗还在继续,可是各族中人看过去时却是眸中皆有深意。
朝砚的那一式看起来轻描淡写,却是能够将那样的招式直接掩埋?若是换上他们呢?若修真同等,可能对付得了?
任涵同样被这一招震惊在了原地,甚至连那脸上的笑容都有瞬间的失控,可是在朝砚的折扇啪的一声合起之前,他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注意防备,我可是手下留情了。”
这话不是传音,在场诸人皆能听见。
任涵下意识的戒备,下一秒却是见那平静的场地波澜骤起,平日他用来对付别人的招式铺天盖地的朝他自己席卷而来。
“此式竟有暗劲,果然不可小觑,”和卿手指翻转着手上的棋子,微微阖眸叹道。
而所叹之人也不止他一人。
任涵下意识的再挥一招,脸色隐藏在那招式之下已然变化了几瞬,若是现在他还没有察觉出朝砚在戏弄他的话,那就太蠢了。
可是偏偏他这算是手下留情,让他无话可说。
招式抵消,他未曾松一口气之时,再想动弹,却觉脚下似乎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了一样,一道波光随着朝砚轻描淡写的动作扑面而来,那人的眸中似乎隐隐透着漫不经心。
屈辱!
这是任涵倒飞出去,折扇脱手时唯一的想法。
而朝砚不过是觉得无聊了而已,本来以为放水还可以多打两下,但是真正打过以后才发现任涵的反应能力与预判的能力比起宁旭来说差了太多。
再放水就有嫌疑了,因而朝砚直接一招将人送了下去,折扇收起,御器而行,下一秒已经坐到了朝纵的身边,比起刚开始的兴奋,此时倒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朝纵难得见他愿意认真比上一场,只可以那样的对手实在太弱,连那些微的兴趣都给整没了。
朝纵没去看任涵,之前看时还觉伪装的不错,如今却觉得处处拙劣,志大才疏之辈。
“没有打够?”朝纵很是自然的展开手臂让他靠好,很有当靠垫的自觉,“等我们碰上了,我陪你打。”
“还是算了,偶尔热热身就行了,”朝砚笑眯眯道,“我们想打什么时候不能打呢?”
“好,都听你的,”朝纵此时的话语朝砚觉得丢进酿蜜机里都能酿出几罐蜂蜜出来。
所以他扭头就亲了一下,他说:“宝贝,你最近真乖。”
朝纵默了一下,在想朝砚到底是从哪个话本里面学到的这句话,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他说的话:“你再多亲我几下,我还能更乖。”
然后朝砚就多亲了几下,长这么好看,不亲白不亲。
这边的甜甜蜜蜜朝纵没让人看到,那边的几招落败却让观看诸人的神色之中皆有惊讶,金丹初期与金丹中期虽有差距,可是任涵也是任家培育出来的天才,却是被这样轻易的像是玩弄一样的打败,任家家主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不好看。
任涵明明之前还打败了凌绝,而如果不是任涵太弱的话,那就是朝砚很强。
他的强悍也看在诸人的眼中。
“难怪宁家敢下血本也要保他,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人隐藏在禁制之中说道。
“不急,不过是区区金丹修士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另外一人开口道。
可不管过程如何,输了就是输了,任涵站定在地面之上,在弯腰捡起自己的折扇之时神情扭曲了一下,再抬头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朝朝砚这边行了一礼,勉强保持住他的风度回到了任家的范围之内。
宁旭的对手乃是辟谷后期的修士,他对战的时间也不过是瞬息便将人驱逐了下去,有那鸳鸯扣在手,这次回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再迷路了。
只是他的目光转向朝砚那处,却是见他也已经落座了,宁旭询问道:“他对付任涵用了多久?”
“不到半刻,”方知笙笑道,“他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我会拿第二的,”宁旭郑重道。
方知笙笑着逗他:“为何不是第一。”
宁旭眸中略有一丝纠结划过,认真开口道:“我打不过朝纵。”
即使他对自己很有自信,也知道以金丹修为挑战元婴修士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方知笙笑了一下:“那就努力争第二吧,我听说朝砚押了你第三。”
宁旭摩挲着剑柄道:“那我去押我第二吧。”
方知笙说好,然后过去押了一枚上品灵石意思了一下。
宁旭明显看见了,他脸色冷静,在旁人看来十分的不好亲近,一旦靠近就有可能冻成冰块那种,但是在方知笙看来,那眸中却有着疑惑和委屈:“你不信我能赢么?”
方知笙笑的十分温柔,就像是冬日柔软的棉絮一般:“我当然相信你的,但是小赌怡情即可,我们不靠这个攒灵石。”
宁旭眸色之中透出光芒来道:“你决定就好。”
没打算竖着耳朵听的表演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转头埋首在了朝纵的肩膀处,身体微微颤抖,朝纵垂目才发现他在笑:“怎么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傻乎乎的,”朝砚又拉出了黑历史,说什么都信,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精明的不行的模样。
“我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朝纵捻了捻朝砚的耳垂,继承教育者的厚脸皮,一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而且我比较聪明。”
朝砚直接跳过前面那个话题道:“是是是,你聪明。”
双方都押了自己,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此轮比斗持续了十五日才算是最终结束,而炼丹师那边的丹香也在不断的弥漫过来,惊呼声不断。
“四品葵幼丹!”
“……”
“五品升元丹!!任家果然厉害!”
此方比斗到了最后愈发激烈,朝砚的目光却被炼丹那边吸引了过去,无数丹师盘腿坐于那处,每人隔约数丈,身前皆放着炼丹炉,有的厚重,有的轻灵,他们的炼丹炉就相当于他们的武器,越是珍贵的,对于丹药的加持效果越好。
只不过武器能够发挥的力量还是要看主人如何。
丹香弥漫,那用玉瓶收拢丹药的丹师们松了一口气,玉瓶被收走检查之时却是再度心神提起。
而朝砚看的却不是已经炼制好丹药的,而是中间二处盘坐坐着的两人,一人的炼丹炉纯白如同羊脂玉一般,一人却厚重的宛如黑土玄晶。
那羊脂白玉的炉鼎之前,一位少年模样的丹师盘腿而坐,模样生的秀丽,跟和淼有几分相似,却比她生的更像女孩儿些,朝砚之前有幸见过一次,和家和佑,金丹初期,六品丹师。
而另外一个,身形并不高大,却有一股子沉静的意味,林家林晋,同样是金丹初期的炼丹师。
眼见着一些丹师的丹药已经奉了上去,他二人却似乎一无所觉一般,炼丹炉中火焰吞吐不定,无一丝丹香泄露,但诸人皆是猜测,他们炼制的可能是六品的丹药。
炼丹一事持续三月,如六品丹药那般的存在,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打磨淬炼,一旦失败,连第二次炼制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厉害,”朝砚看着那处感慨道。
朝纵莫名:“有何厉害之处?”
“还要修炼,还要炼丹,”朝砚啧了一声道,“还不厉害?”
反正他是不会炼丹的,就算是火系功法也不会炼的,什么这个萃取,那个萃取,这个凝神,那个凝神,怕不是中途就能睡着。
朝纵看了那处一眼道:“你不是也会,还比他们厉害,你还会炼器。”
朝砚点着自己的下巴道:“那是系统的功劳,不是我的,给你你也也会的。”
“可惜我看不到你的系统什么样子,”朝纵略微有些遗憾。
“总会看到的。”朝砚安抚道,虽不知这个系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等到飞升成仙了,说不定也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吧,”朝纵微微勾了一下唇说道,有了朝砚的喜欢,他觉得自己暂时可以不用那么贪心。
除了遇上任涵以外,朝砚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或许托了他打任涵太快的福气,金丹期之下的遇上他直接就认输了,虽然没认输的也被一一扇子拍了下去。
他这里倒是一路畅通,在万聆雪处却是已然输了一次。即使她拼尽了全力,对上金丹期的修士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数千人淘汰,只余数百人时,朝砚碰上了芳菲,那个拿着手鼓扭着腰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朝砚一番,似乎饶有兴味,轻声宛如曼舞:“小哥哥,你喜欢什么呢?”
朝砚之前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自己喜欢吃的,现在他则是说:“我喜欢我男人哦,大姐姐。”
他一副笑眯眯懒洋洋的模样,那芳菲本是一怔,却是下一秒咯咯的笑了起来,让朝砚想到母鸡打鸣果然是不可能的。
“小哥哥嘴真甜,姐姐让你看到你男人怎么样?”芳菲笑意吟吟,眸中仿佛有了些许玄妙的意味。
朝砚却是转头直接看向了一招下场的朝纵,在发现其挑动的眉头时不敢再飙戏:“姑娘,我想看我男人的话直接扭头就可以了,不劳烦您了。”
下一秒折扇打开,直接朝着那女子而去,芳菲却是好整以暇,直接看着朝砚道:“就让我试试你的厉害吧。”
芳菲早就看到了朝砚,一招一式非她所能抵挡,若是硬来不行,那就只能用上惑心,男人最好美色,灵石,权势,只要心有破绽,就能够被她勾出来,不需试探,直接便上最强的招式。
罗刹天舞。
勾心,勾情,灭神……那比斗台上仿佛都变成了一片的花瓣飞舞,心神不定者痴痴的走过去,心神尚定者也是几番迷惑,各家大能隐隐蹙眉,数道灵气溢散,点醒那些小辈。
可若要责难,委实丢人,修士修真不仅磨练招式,还要磨练心境,竟是连那惑心招式的余威都抵挡不住,可见心境差之太远。
可余威如此,那正面对其中的朝砚呢?
他修为高深,可能抵挡得住这样惑心的技法?
朝砚期待在对上芳菲的时候还期待了一下,甚至特意停下任由她施招,想看看所谓的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只看到了芳菲一个人跳舞,不断的跳着舞,腰肢扭动,眼睛眯起,似乎享受其中,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的得意之色。
而在到达了她觉得满意的程度,那手鼓还在不断的摇动着,她却垫着脚尖走了过来。
垫脚是对的,朝砚想着,毕竟这比斗台被不知道多少人踩过。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过来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修为高又如何,还不是受不得勾引。”
朝砚觉得她这句话需要反驳,因为他家崽儿从来都用脑袋思考,拒绝起来非常的干脆,男人什么的……他家崽儿好像不是人,半人算么?男兽?
嗯,有点儿刺激。
这样想着,朝砚正欲动手,却是影影绰绰的看见那前来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似乎变成了谁,还不等朝砚看清,下一个呼吸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估计是看不到万花筒里面的世界了,朝砚有点儿小失望,在芳菲走过来的一瞬间,直接挥扇将她送了出去。
芳菲倒飞出去的那一刻瞳孔蓦然放大,似乎看见了极为惊讶的事情一样,待滚落在地时也顾不上周围人的哗然,猛的起身看向朝砚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够挣脱她的罗刹天舞,只要人有欲望,渴望得到一样东西,就会被困住,同阶之中,无法用修为强行挣脱。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是后来才挣脱,还是一开始便没有陷入?
周围人等诸是蓦然回神,有神色大变者,也有面色复杂者,而他们看向朝砚的眼睛同样的复杂,那样的惑心能力他们以为朝砚会输,因为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可是偏偏朝砚赢了,不仅修为强大,连心境之上也远超他人。
宁博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天资纵横。”
若是他宁家的子弟该有多好。
资质高不意味着修为便会高,甚至心境之上还可能会比之普通修士更脆弱一些,登高易跌重,被捧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便越是可能疼得无法翻身。
因此各家虽是捧着资质卓绝者,也往往会在很多地方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磨砺。
和卿同样若有所思,那些修为低的只以为朝砚是被惑心以后再挣脱,但是只有他们这些人看到,朝砚自至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他未曾被迷惑,而只是在好奇看戏一般。
资质卓绝又无欲求执念,他就像是天生为修炼而生的一样。
若他一人,太过无执念或许连修为都不会放在心上,而能够到达此地,和卿看向了正与朝砚说话的朝纵,半灵兽体质不是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初见这男人之时,便觉得执念过深。
他想要的东西,拼尽全身的力量也会拿到手,一个无执,一个执念过重,分明是不甚搭配的两个人,偏偏在一起的时候有他们特有的迁就方式。
一个愿意不那么放纵心境,一个愿意奋起,极好,极好。
朝砚坐回位置的时候就看见了朝纵的笑脸,跟平常不一样的非常微妙的笑意,然后朝纵张口说道:“小哥哥。”
朝砚哎了一声,觉得这才是叫小哥哥的正确方式,毕竟他两世加起来的年龄都没有刚才那个姑娘大,一个阿姨叫他小哥哥还是不太合适的。
“小哥哥刚才在那台上看到了什么?”朝纵问道。
朝砚折扇抵着唇道:“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一道虚影,还没有看清。
朝纵神情微微怔了一下,下一秒却是继续笑道:“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什么要在上面待那么久?跟她独处比跟我独处有意思?”
“我想试试我能不能看到什么,”朝砚回答道。
“是么,”朝纵的话语有些轻,“那好可惜。”
“是有点儿可惜,她跳舞还是跳的不错的,”朝砚夸奖道,勇于承认他人的长处,那腰肢软的跟橡皮泥似的。
朝纵掐上了他的腰,靠近他的耳际道:“还在回味呢?”
朝砚一个激灵,笑道:“没有没有,我是纯欣赏,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朝纵咬了他一下道,“其实我跳的比她好看。”
剑舞一道还是比较容易的。
朝砚试着把朝纵的脸换到刚才芳菲的身上,顿时感觉震惊了一下:“你可以试试。”
他一定要努力保持镇定不笑场到表演最后。
芳菲此事揭过,朝纵没有再纠结朝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事情,朝砚也没有去想自己看到的那道虚影到底是什么。
再度淘汰,只余百人,再无旋照修士,而万聆雪还在其列,只是除了朝砚几人,其他诸人看起来似乎都受了伤。
说是点到为止,招式收拢不住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和淼跟陈略嘟嘟囔囔的说最好不要现在就碰上朝砚,要不然连前五十都进不去,岂不是倒霉到家了。
陈略抽了抽嘴角道:“你小心你乌鸦嘴。”
然后她就碰上了朝砚。
和淼:“……”
在下面跟陈略垂头丧气,而当她站在了台上时,一杆长枪在手,眸中却是战意满满,并无半分的退缩之意。
而朝纵那处却是碰上了芳菲,芳菲脸色变得惨败无比,即使伤势调理的七七八八,此时看着朝纵也浑身开始颤栗:“这不公平。”
可惜此处没有人跟她诉说什么公平,她的罗刹天舞还未摆出,便已经被扼制住呼吸丢了出去,若非比斗之中不能胡乱杀人,她甚至觉得朝纵想要直接杀了她,而不是把她扔出去。
一招结束,毫无悬念。
朝砚瞄了瞄那处,和淼也任由他瞄而没有动手:“朝兄,想一招结束是不可能的。”
她打任涵,几十次战绩,全胜!
朝砚知道她的实力或许做不到与宁旭势均力敌,但是绝对没有输很多。
折扇打开,朝砚已经收回了看向朝纵那处的视线笑道:“那就试试。”
败一次的人不可能拿到第一的位置,朝砚答应朝纵了,难得他那么信任,只能将对手打败了。
和淼穿的是红衣,修的是火系,长枪一划,战火焚天,她的战意比凌绝还要猛烈,火焰无任何退缩之处,可是灵气的控制却并非如火焰一般的冲动。
那火焰之中有气势所往,朝砚一合折扇躲过,同时波涛汹涌,两厢倾轧。
那慵懒的身姿如惊鸿一般,还未落地之时,却是折扇刷的打开,在诸人心神紧绷之时,接住了和淼自己冲进火焰刺出来的长枪,角度极其刁钻。
和淼啧了一声,枪尖回挑,朝砚却已然借势远去,和淼怎会放他离开,她的想法与宁旭一样,或许朝砚的近身能力很强,但是却绝对比不上离得极远之时。
长枪比之剑身更大的好处就是,它足够的长,对于朝砚手中那样短的折扇,绝对有克制之力。
枪尖在朝砚的颈侧划过数次,他微微笑了一下,折扇打开半截,却是直接夹住了那刺过来的枪尖,下一秒顺着那长枪的方向近前,左手之中却又一把匕首出现,直取和淼的命门。
长枪虽长,却不及短刃来的灵活。
和淼仰身躲过,枪身上挑,直接后退,还未待她面色凝重,无数的冰锥已经破空而来,枪身翻转,却是舞的密不透风。
和淼直面朝砚的强悍,便知他似乎比之与宁旭当日对战又强了一些。
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理由他们变强,而朝砚还在原地踏步。
和淼虽凝重,但战意更重,而以她对于朝砚的了解,朝砚对战宁旭之时,不会一次只用一招。
也就是说……和淼松开枪身,任其旋转,人已经腾空而起离开了原地,诸人不明,却是在看到那下一瞬和淼被骤然压回地面的场景时蓦然惊叹。
冰锥已散,长枪已然重新回到了和淼的手上,只是她单膝跪地,长枪撑住,却觉仿佛有万钧的重压碾压而来。
朝砚却在那边挥着折扇道:“一次被躲过让你看见了,我怎么还会用第二次。”
这话就差指着和淼的鼻尖说她傻了,和淼的后槽牙磨了磨,因为连她自己都快觉得自己傻的冒泡了,宁旭那几个混蛋还不等着看她笑话。
但是宁旭没有,他只是解决了对手之后目光就直直看了过来,看到此式时开口道:“这招未曾见过。”
而且重压碾落,感觉威力当不止于如此,却像是被朝砚刻意控制住了一样。
朝砚确实刻意在控制,百川归海之力的确强悍,但是一旦全力使出,灵气清空,他也会面临着脱力,所以未曾到穷途末路之时不可用。
那折扇微微阖动,和淼瞳孔微缩,下一刻周身却像是被火焰包裹了一样,直接长枪脱手而出,朝着朝砚的方向而去,折扇微顿了一下,和淼已然从原地消失,重压再下,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而她本人已经追逐上了飞过来的长枪,直奔朝砚的眉心。
后仰躲过,却被那枪身从上而下的下压,万钧之力从上而至,和淼咧嘴笑道:“朝兄,那招不仅你会,我也会!”
朝砚撑住那下压的力道,抬头一笑道:“你好重,好女不过百哦。”
任何女人都无法无视体重的问题。
朝砚一瞬间感觉到了和淼的杀意,陈略啧了一下:“这样还有女人喜欢真是奇怪。”
陈涌:“……主人说,打是亲,骂是爱。”
“有点儿道理,”陈略看着台上。
和淼的脸色涨的通红,磨牙道:“这不是我的体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愤怒有,羞涩更多。
陈略:“……”
女人都喜欢这个调调么?
如果知道陈略这个想法,朝砚会对他纠正,不不不,现代的女孩子都不是这样的,你敢说她重,她怕不是要打出你的脑浆,再说一句:“我重吃你家大米了!”
当然,这种话一般也看脸,因为不管哪个世界,修为多高,大家都是喜欢长的好看的。
单手相接,朝砚脚下的法阵泛出一道一道的金色光芒,似乎也在承载着力量,再这样下去僵持可不是办法,朝砚左手一挥,一道蓝芒骤然朝着和淼的门面而来,若非她躲的快,只怕那道蓝芒会直撞灵台。
可她躲过一次,那蓝芒仍然紧随而至,幽微如萤火,其中的力量却不可忽视,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和淼的火焰用了七分的力量才将那蓝芒解决,而在解决之时还要注意朝砚的招式。
与宁旭对战之时,大家都是针锋相对控制灵气随意打,跟朝砚对阵,却还要注意他层出不穷的控制能力。
可是和淼已经极其注意了,偏偏后退踩中灵气波动时还未动身,身体已经被束缚在了其中,朝砚没说话,和淼却已经知道了这是她第一次猜没有猜中的。
好想打死他啊!
和淼努力挣脱,却见地面之上蓝芒泛起。
领域?
和淼浑身戒备,枪身撑地,同时一股火焰的力量蔓延开来,瞬间便灼烧了大半比斗台。
“领域?”宁旭微微阖眸,“不是领域。”
那蓝芒覆盖之地只有和淼脚下的一片,漾漾蓝光,看起来就像是天空的光芒一样柔和。
和淼知道自己还在比斗,只是身体处于一种极为舒适的状态,领域之内她可称王,纵使灵气倾泻,也要将人打败。
火焰领域覆盖,平日自己明明使用的并不如何纯熟的领域此时竟然够随心所欲的展开,而朝砚覆盖其中,竟是半分也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碾压落地,只是朝砚落败,她却在其中见到了宁旭的身影。
他怎么会上来?
可既然来了,便打吧,平时对战的挫败感,此时却只剩下了酣畅淋漓,宁旭也败了,和淼没忍住哈哈大笑了三声:“你也有输的时候,让你以前欺负我!”
宁旭落败,又有来人,陈深,宁泓,她爹,祖父,皆是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和淼抢过和卿的棋子,弹了两下脑袋:“看在你长的好看的份上就扔两颗棋子好了。”
她还是要尊老爱幼的。
和淼沉浸其中,却不知周围人看她站定原地,一会儿使出这个招式,一会儿使出那个招式,灵气毫无控制,却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了几句话。
方知笙笑道:“这应该是打败你了。”
宁旭默了一下开口道:“幻术。”
与芳菲的招式有些类似,却更加无知无觉。
而下一瞬和淼做出了弹棋子的举动,和卿手中的棋子捻动了两下,长老们纷纷轻咳:“家主,冷静,淼小姐就是那个性子。”
和卿微笑,徐徐如水:“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那个小辈很有趣。”
如果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碾碎手中的棋子,这句话的可信度会高一点儿。
能够让人无声无息进入幻觉的招式,且进入之时丝毫不觉异样。
上善若水第二式:碧落。
上穷碧落下黄泉,碧落一式听起来很唯美,施展起来也很美,若非残卷之中尚有残缺,和淼应该会沉浸的更彻底一些。
碧落之下便是世界,创造一片唯美的世界,只要朝砚不解,沉浸在碧落之中的人很可能在自己的美梦之中直接死去,这才是碧落真正的可怕之处。
只是残卷却让人觉得是幻术罢了。
剑霜寒的眼睛直视那处,手指在剑柄之上微微摩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起了战意之时的举动,朝砚虽然目前修为不行,但是那一式很强。
“那是什么?”剑霜寒询问一旁的钟司商。
钟司商摸着胡子想说他不知道,若他对上那一招只怕也得栽,而且栽的更快,师父做到这个份上真跟甩手掌柜没有任何的区别,钟司商倒是想教,但是朝砚这家伙实在是窜的太快。
只是那招式之中仍然有一丝他熟悉的味道,钟司商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他曾经给了朝砚一个残卷。
“残卷?”剑霜寒眸色幽深,难怪他刚才觉得力量不够圆融。
若是残卷倒可解释的通。
但只残卷的威力便是如此,若并非残卷呢,资质,智商,心性,运道,朝砚皆是不缺,剑霜寒很是期待他以后的成就……并且想换个徒弟。
可惜朝砚修的不是剑道。
和淼的灵气已然散空,朝砚手中掐诀,啪的一声,和淼眼中的茫然散去,蓦然眨了眨眼睛之时还有些恍然:“我在哪儿呢?”
朝砚在她的面前打了个响指道:“比斗台上呢。”
和淼蓦然神思回转,想起了刚才颇为真实的境遇,开口道:“幻术?!”
朝砚点头:“对。”
和淼再欲动手,却发现灵气已然清空,而她在幻术之中所放的招式似乎也全部施放了出来。
可和淼回想刚才,却仍然觉得真实,真实的可怕,让她觉得不像是幻境一样。
“我输了,”和淼磨牙道,千防万防还是输了,还输的毫无还手之力,“你那一招叫什么?”
“碧落,”朝砚回答道。
“你什么时候还会幻术了,”和淼嘟囔了两句,却也知道败局已定,她就地盘坐恢复灵气,朝砚则回了他自己的地方。
“看芳菲的罗刹天舞学会的?”朝纵比起和淼更加了解朝砚。
禁制之中,朝砚点了点头:“突然有点儿念头,就试了一下,效果不错。”
那一式不惑众人,只惑对手,可是威力却看起来比罗刹天舞更大,因为和淼面色的苍白和茫然,让她觉得那似乎不是一场幻境。
而这只是一次尝试罢了。
“朝砚,”朝纵叫他的名字。
朝砚唔了一声:“什么?”
“你好厉害,”朝纵低头用鼻尖微蹭他的脖颈。
朝砚微微缩了一下脖子道:“崽儿,你这么夸我,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朝纵肃然,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正在做呢。”
朝砚:“……”
和淼并未打坐太久,而是有能力回去便已然起身回到了和家地盘之中打算继续调息,以准备下一场的比斗。
然而她刚刚坐定,就听到头顶一道和煦的声音:“淼儿,过来。”
和淼浑身一颤,上一次她家祖父这么叫她的时候还是她幼时脱小男孩儿裤子被人家长辈找上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祖父特别的和蔼可亲,然后罚她跪了祠堂。
和淼怂了一下,转头道:“祖父什么事啊?”
她最近没干什么惹的天怒人怨的事情才对,连炉鼎都没有怎么收。
和卿笑的跟刚才的碧落一样温柔,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道:“来来来,坐到这里来。”
和淼浑身都在叫嚣着危险,然而和卿真想逮她的时候,她就算长八条腿都不好使,最后只能跟被拎小鸡似的放在了那里。
和卿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淼儿长大了,不喜欢祖父弹棋子要直说。”
和淼乖巧坐好,抬头道:“不喜欢祖父弹棋子。”
“嗯?你说什么?”和卿好像没有听清。
和淼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嘴巴张不开了,脸上一片平静,心里惊涛骇浪。
她祖父这么收拾她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弹棋子,而是因为她弹了祖父的棋子,所以说刚才的幻境什么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好羞耻啊!
那种偶尔心里想想的事情当众做出来真是万分的羞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朝砚这个人?她为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跟朝砚打上一架,直接认输不就好了,打什么打!
“女孩子要温柔待人,不要整天跟个男孩子一样。”和卿在旁边温声说着,“要懂得孝顺,温顺,祖父弹你棋子是为了你好,要是换成鞭子也怕你受不了,你说对么?”
和淼识时务的点头,觉得自己一定要脱离此界,被这么念还不如抽鞭子呢,她都快走火入魔了。
她说:“祖父,我还要打坐准备下一场呢。”
和卿给她喂了颗丹药下去,一颗便可以平复创伤,恢复灵气,然后继续念:“淼儿不必着急,祖父怎么会耽误你的比斗呢。”
和淼:“……”
不,我很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athy_lulu小天使的地雷x2,感谢一个人的精彩,九黎,叫我狗子,听说我很酷,月光下的魔术师小天使的地雷吖~
万铭城:姐,如果有人说你重?
万聆雪(面无表情掰黄瓜):谁?
万铭城:……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