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黄雀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晚辈乃是康月府少主,”康帆的面色有几分不善, 却是飞快的隐藏了起来。
他在估量这劫掠之人的实力, 能瞬间破碎的他禁制的人实力至少超过分神期, 硬碰是不行的,若是无人救援,只怕今日这个闷亏是吃定了。
宁沐二人也是戒备至极, 当日所发之誓, 若那雪凰令落入了他人之手当即神魂俱散, 可是那令牌分明被人截走, 他二人却似乎无事?
场面有几分的静默, 也有几分的诡异, 至少被人黄雀了一把的康帆心情不是多么美妙的。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他甚至不知那黄雀是谁,连那黄雀还在不在也是未知。
“少主, 莫非是过路之人?”一位下属面色同样凝重,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被人中间截胡, 此次回去只怕难以交代, “怎么办?”
康帆半晌不见有人回应,脸色微变,一巴掌打在了那下属的脸上, 将人直接击飞了出去:“若本少主知道怎么做,还要你们做什么?”
他显然怒气磅礴,周围下属皆是噤声, 连那从地上爬起来脸颊肿的老高的人也是低眉垂目不敢多说半句。
康帆的眼睛看向了对面不断后退的宁氏兄妹,掌心灵气转动,开口道:“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若是一伙的,岂会在此任你欺负,康少主,你说过我们交出雪凰令就放我们走,你想要言而无信么?”宁澈紧紧盯着他,满目戒备。
康帆唇角轻勾了一下,露出了一抹冷漠出来:“就算言而无信又如何?我可说过违誓的后果?似乎没有,本少主今日未能得偿所愿,拿你出气又如何?”
“出尔反尔,言而不信,你以为你这康月府少主还能坐多久?”宁澈拦在了宁沐的面前,虽不知他二人为何无事,但是既然东西已经给了,他二人能活下来还是要尽量活下来的。
“那要问我爹了,”康帆眸中全是冷光,却是冷笑一声,“不必担心,此颗星辰为了逮捕你二人已经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解决完你以后,本少主很快就送那只黄雀去与你们团圆!”
灵气脱掌而出,宛如飓风一般呼啸,树林枝叶断裂无数,甚至有的整棵连根拔起,连那地面都被翻出了数丈,飓风迎着宁沐二人而去,康帆此举完全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高空之中雪落上窜下跳:“快快快,快快快。”
朝砚折扇之上一枚雪色的令牌静静的悬浮其上,身边本就破碎的云层被那飓风刮到不知几万里开外去了,至于朝砚自身却是巍然不动,只是在看到康帆的举动时微微叹了口气:“所以听人说话一定要听人家说完嘛。”
后果都没有说,被坑了有时候真的只能自认倒霉。
令牌自然是朝砚截胡的,倒不是他对于这令牌有什么兴趣,而是明显这令牌的去向与那两个宁家人的性命息息相关,救人没救成功可就太不美妙了。
飓风已至,折扇轻扬,雪色的令牌掉落在了雪落的面前,朝砚轻声说道:“叼好。”
雪落哪里还顾得上扑腾,连忙啄住那雪色的令牌,朝砚的灵气从高空挥斩,宛如天外来光一般,在所有人放大的双目之中将那转瞬即至的飓风阻拦在了那湛蓝的光墙之下,爆破之声传来,康帆睁大了眼睛,一物从手中抛出笼罩数人,可在那余威之下却是瞬间破碎成灰,鲜血喷出,几人零落,他直接跪在地上单手撑地,看着那瞬间在地面形成的极深的沟壑面色惨败。
一击之威仿佛开天破地,绝对不是出窍修士能够造成的威势,而是与他父亲一样——合体?!
圣域城怎么可能请的动这样的修士?还是说只是路过?
康帆想要起身,却是有鲜血又从他的唇缝之中溢了出来,若是父亲无法察觉,今日还真是当了那只螳螂了。
震颤万里,康月府中一人蓦然站起:“这是……合体修士的威势?”
他眉宇之间与那康帆有着五分的相似,虽然中年的模样,却不失英俊之态,只观一举一动,也能看出曾经少年风流,只是此时眉头紧锁,威严甚重。
另外一人手指放在桌子之上,灵感微动,眉目微锁:“而且境界不低,康月府何时外来了合体期的修士?可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那起身之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星主放心,有帆儿出手保证会完成您的嘱托,老朽先去一看,合体修士出手可大可小,星主可要同去?”
翠微星是康月府的势力范围,翠微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受损的可是康月府。
那人起身道:“府主先请。”
康央从原地消失,那人随后跟上,朝砚所在之地距离康月府主城并不远,那一击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不过嘛,他打的主意也就是将人吸引过来,要不然合体修士想要不动声色的将宁沐二人救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宁澈二人看着眼前几乎可以称之为深渊的巨坑颇有几分的瞠目结舌,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想要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击过后只怕会彻底脱离,可是这样的力量对于那发力之人真的是轻描淡写,他们没有察觉前兆的时候就已经转瞬即至,又在阻拦了那飓风之后瞬间消逝,那样的力量和掌控都是元婴修士远远不能及的。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宁澈拱手道,宁沐同样行礼,内心震撼一时难以平复。
“不客气,”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带着几分淡淡的惬意感,“我救了你们的命有谢礼么?”
宁澈一滞:“前辈想要什么,晚辈若有,当即奉上。”
救命之恩大过天。
“话不要说的那么满,”一道玉白色的身影从高空之中坠落,稳稳的立在了宁澈的面前,折扇打开,带着独属于这个人的气质,淡若无物却不容忽视。
让宁澈惊讶的不是他的气质,那一式的威力至少在出窍期之上,大能本就不是能够轻易忽略的存在,让他惊讶的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修真界大多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年岁还是有所区分的,修士寿命绵长,却还是有人会显老态,便是因为年岁将至,而修为不足,眼前之人看着比之宁澈自己还要年轻一些,可是却已经是需要他们仰望的人了。
“吃一堑,长一智,”朝砚歪了歪头笑道,“若我要你身家性命你也给么?”
他说的随意,宁澈一滞,拱手道:“晚辈受教,只是此处属于康月府范围之内,康帆乃是少主,若他受伤,康月府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前辈小心。”
“好说,多谢关心了,”朝砚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处撑在地上的康帆,那伤不清不重,足以给这位少主一点儿教训了。
“前辈威势无边,晚辈佩服,”康帆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看着朝砚道,“只是不知康月府何处得罪了前辈?竟下如此重手?”
修真界魔修入侵那就是坏到透顶了,正道要多个程序,叫做师出有名,如果你打人打的有道理,那你就是正义的,若你不占理还被发现了,那可就要被口诛笔伐了,一旦讨伐声太大,什么墙倒众人推,推入魔道之中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朝砚自然是要占住这个理字的,他笑道:“你出尔反尔想要屠戮本座的晚辈,你说该打不该打?”
“您说宁澈?”康帆心里一个咯噔,得罪一个合体修士对于康月府来说绝对是不划算的,可是……“前辈若与这二人相识,分明已经听到我等对话,为何现在才现身?”
朝砚挑眉:“……”
哦?不笨嘛。
“在外历练自然不能只靠长辈,若是万事都靠长辈,他们直接躺在家里混吃等死就好了,出来历练什么,”朝砚的嘴皮子从来不输给任何人的,毕竟别人是能把活的说成死的,他是能把死的都给气活,“本座只是想考察一番小辈解决事情的能力,没想到康月府少主之举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康帆哑口无言,不管怎么说,他也知道对面那人是将这事管定了,可若要救人,直接连人带令牌劫掠走便是了,为何还要引起这样大的动荡呢?
康帆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天外两道威势徐徐降落,一道神魂扫过,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谁伤我儿?”
“我!”朝砚踊跃举手,对面几个受伤想告状的都没有他快,包括朝砚身后的宁澈二人在内,一时心情复杂难以言说。
雪落叼着令牌跌跌撞撞的落在了朝砚的肩膀上,想要张口说话发现自己不能,一时之间也是很迷。
“帆儿,你怎么样了?”康央落在了康帆的身边将人扶起,探到他的伤势时看向了对面的朝砚,瞳孔微缩,一抹诧异闪过,随即不屑的哼了一声,“合体初期,合体初期就敢在我康月府如此嚣张跋扈,今日便是拼了性命……”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是被一旁看到朝砚身影时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的人一把按住了肩膀:“府主慎言。”
“什么意思?”康央怒气未消,任谁在自己的地盘上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都不能不生气。
“哎呀,黄兄好久不见,”朝砚看见那道身影时挥了挥折扇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康央身旁的合体修士顿时僵立在了原地,看着朝砚拱手道,“好久不见。”
以合体后期修为被一个合体初期的修士在数招之内打败,这样的耻辱足以让黄江云铭记终身,他行动之时刻意避开了览清阁的势力范围,本来以为近期不会再遇到朝砚,却没有想到又撞上了。
“星主与此人认识?”康央凝眉道,若是与黄江云认识那就是与桂穹门有关,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体修士还好说,一旦牵扯到背后的势力,康月府想要找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可要吃这么个哑巴亏,康央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可是相熟之人,”黄江云尚未开口说话,朝砚恍然大悟道,“看这个样子,这位……府主似乎与黄兄也是熟识,你看这事闹的,自己人打自己人,打错了不是,晚辈这厢给您赔礼道歉了。”
康月府府主的修为果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合体初期,至少朝砚是看不出他的修为的,但是他又对黄江云让了三分,如果不是因为桂穹门,就是因为实力低上一层,只要不是超过了合体期,或是鸿蒙仙宗合体期登仙榜上的那些变态,朝砚觉得自己应该还应付得了,大不了打不过就跑。
他这话一出,康央就是想找茬都没得找了,一把年纪竟是硬生生把自己逼的气血上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父亲,雪凰令,”康帆看着朝砚肩头的那只鸟儿说道。
伤他可以受,但是雪凰令必须拿回来,合体初期对于他而言的确很厉害,但是对于他的父亲来说还不是太困难。
康央的目光转向了朝砚的肩头,在看到那雪色的令牌时沉了一下口气道:“既然彼此都相识,不如阁下可否将老朽的令牌还回来?”
“这是你的?”朝砚用折扇敲了敲那令牌问道。
康央道:“自然。”
“府主……”黄江云制止道,此时与朝砚过不去实在是给自己添堵,他现在实在有点儿不太想招惹览清阁了,现在的目的就是尽快凑齐义父需要的东西,将他的义弟从鸿蒙仙宗救出来而已。
康央置若罔闻,直直的看着朝砚道:“阁下在怀疑什么?”
“这令牌上又没有写你康月府的名字,府主怎么就确定是你的呢?”朝砚懒洋洋笑道,“若是府主之物,府主用神魂召回去试试,若能召回,晚辈定当奉还。”
“康月府主,”黄江云蹙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因为康月府再惹上朝砚这个麻烦。
“黄星主,此事与你无关,这事算是康某的私事,”康央将康帆交给了侍从扶着,看着朝砚面色不善,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伤他儿子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善了。
他的手中已然有灵气在震荡不休,朝砚挥了挥折扇嘀咕了一句:“这年头还有比我脸皮厚的,少见少见。”
奈何嘀咕这一声,在场诸人皆能听见,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直接让康央的脸色都变了几分,劲气朝着朝砚的方向转瞬袭来,吹起发丝飞扬,雪落脸上的毛都在齐刷刷的往两颊跑,看起来非常有流线的样子,就是再吹下去很有可能秃了。
雪落站立不稳,劲风转瞬即至,偏偏无良的主人还在肩上弹了一下,直接让鸟儿仿佛愤怒的小鸡一样弹射了出去,还在空中翻了两个滚后落在了宁沐的手中。
“你没事吧?”宁沐低头捧着雪白的鸟儿道。
雪落脑袋晕晕乎乎,想要站起却因为地面不平又是跌坐了下去,而在那边,朝砚的折扇已然架住了康央袭击过来的拳头,一个大开大合,一个轻描淡写,灵气对立却有不分轩轾之感。
康央眉目紧促,目光灼灼:“我说这位兄台怎么说话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本事?没本事,”朝砚特别坦诚道,合体初期算有本事,那大乘期算什么,渡劫期又算什么,得道成仙的……天外有天,他的确没什么本事。
康央以为他在嘲讽,冷哼了一声道:“自大!”
另外一拳袭来,颇有开山之势,朝砚虽然要救人,再给宁家的小辈讨回几分公道,但是还没有打算将这翠微星给毁了。
折扇推离轻合,人已经从原地没了踪影,康央四处寻人,黄江云却是心神一滞,又是这一招,可即便他有所防备,在朝砚现身之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雾气飘散,一人立在了康央的背后,原来的折扇化为了一把短匕:“不要动,要不然扎穿了在下可不负责。”
匕首锋芒已经破开了康央护体的灵气,如此轻而易举直让他觉得胆寒,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只有上品宝器之上的武器才行,可让他胆寒的不是武器,而是朝砚的轻描淡写,此子到底从何处而来?以合体初期修为如此轻易对敌,便是有技法在身,这也是越阶挑战!
争斗开始的宛如儿戏,结束的时候也像是儿戏一样,只是结果却出乎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意料,尤以康帆为甚。
“不可能,不可能的,父亲不是合体中期的修士么?!”康帆喃喃道,怎么可能输给合体初期,还输的这么容易?
“是啊,府主他怎么……”身后的属下呢喃道。
能成为康月府的府主必须要实力高深,即便是诸位长老也比之府主弱上一线到数线不等,可是他们仰慕推崇至极的人却败在了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之人的手上,而这个人还是合体初期。
场面一时有些静默,宁澈兄妹二人即便惊讶也是保持了安静,康央拳头紧握,身后的匕首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疼,他十分明白如果自己敢反抗,身后之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虽然这人看着脾气极好,可是联想黄江云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康央此时也明白了这人绝对是杀伐果断之人:“在下……认输。”
输之一字如此艰难,却又如此容易。
朝砚收回了匕首,想要变回折扇的时候抛了抛,干脆扔进了储物戒指里面,仙器这种东西是比他原来的上品宝器好用的多,但是自己闷声用就是了,暴露出来那是傻徒弟才会干的事情,什么都让别人知道个底儿掉,遇上个厉害的干脆直接躺尸等死就好了。
“府主只是召回令牌失败了,认输做什么,”朝砚侧步走过,看着康央道,“此事就此揭过,康府主觉得如何?”
康央已然输给了他,自然知道此人不好惹,虽是心有不甘,却是点头道:“不过是一场误会,揭过是最好的。”
“修真界规矩,祸不及家人,”朝砚看向了康帆道,“康少主觉得如何?黄某虽然不算他二人直系的长辈,那也是有利益牵扯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若是估量失误,反噬己身,伤敌一千自毁一万,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了。”
黄江云:“……”
黄某是什么鬼?
朝砚的语气平淡无威胁之感,甚至还带了点儿笑意,康帆却知道这席话是对他说的,这种明目张胆的威胁,就是拿康月府来让他懂得忌惮收手,与他之前用圣域城威胁宁澈他们的话如出一撤。
被人威胁到头顶的感觉很不爽,但是形势比人强,康帆还没有心硬到能够将整个康月府都割舍的地步。
“晚辈觉得前辈言之有理,”康帆垂目道。
“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有除在场中人一人知道了,我就杀一人,十人知道了,我就杀十人,”朝砚笑了一下,“我也不用康少主发誓,你只要知道就可以了。”
这杀的人是谁不必言说,康帆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却只能低头道:“是,晚辈定然好好管理属下,不让他们多嘴多舌。”
“好孩子,”朝砚的身影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面前,明明不是多么具有攻击性的样貌,却让康帆止不住的想要后退,奈何朝砚的伸出的手不是做攻击,而是丢给了他一枚丹药,“看把我们小少主吓的,服下去。”
“这是什么?”康帆没敢不接,丹香怡人,只闻一下便觉得身体的伤好像有愈合之状,只是他却不敢随意服下。
“我要是想杀你的话用不到这个,”朝砚取出了变回折扇的万象,也不管他到底服没服用,看向了一旁的黄江云道,“黄兄,好久不见,可想叙叙旧?”
黄江云哪里不知道他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不容拒绝,只能勉强扯了一下唇角道:“黄兄请。”
朝砚伸手,已然将宁澈二人连同那只鸟儿拎起,两人仓皇失措之下,却在下一个瞬间仿佛进入了一片晃荡又稳定的空间之中。
黄江云后续跟上,观他如此举动却是心中骇然。
那一招是——袖中乾坤?
袖中乾坤一式看起来简单,却是涉及了空间法则,非渡劫修士不可施展,可是朝砚使来却似乎得心应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鬼才?
朝砚施展这一招也就黄江云看的清楚,合体修士瞬息便可抵达主城之内,落地之时便是之前的那家酒楼,小二见他又来,错愕了一下连忙笑脸相迎:“客官里面请。”
黄江云跟随其后落地,朝砚笑道:“一起的。”
“是是,客官请,”小二连忙应声。
雅间落座,宁澈二人被放出来的时候皆是拱手行礼,虽然看到了熟悉的环境却并没有觉得过分抵触,反而因为朝砚在这里而觉得特别的安心。
他们不知道宁家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位前辈高人,但是能得到解救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你二人先到别的雅间等候,”朝砚笑着说道,“我们有些事情要商谈。”
“是,前辈,”二人皆是拱手,被小二带到了另外一间的雅间之中坐等。
禁制设下,黄江云看着朝砚道:“朝阁主想说什么?”
朝砚看了他两眼侧过了头去:“你现在一共夺了多少门派的东西了?”
黄江云垂目,开口道:“五十八个门派。”
“想要解救出你义父的亲子还需要多久?”朝砚侧目看他问道。
一个合体后期修士本不应该在一个合体初期修士面前这样乖顺,有问必答的……除非是老公面对老婆。
而他们的情况就特殊了很多,打不过,黄江云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这要看宝物的贵重程度来决定速度,朝阁主想说什么?”
朝砚看着他,蓦然笑了一声:“我给你的玉简,你看了对吧。”
一语中的,黄江云的面色变得有些危险:“何以见得?”
“你早晚都会看的,”朝砚并未告知得知的原因,却似乎笃定了他会那么做,“我不关心你与桂穹门主之间如何,我让你来,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黄江云缓缓开口:“交易?”
“想知道你父母的详细信息么?我这里有,”朝砚取出了一枚玉简道。
黄江云手指微缩,他之前隐约觉得黄德或许会对他怀疑什么,果然在劫掠门派之时偶然间发现了有人跟踪的踪迹,实力还在他之上。
轻举妄动只会导致自身陨落,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报仇之前,黄江云不想就那么沦为修真界的一抹尘埃。
故而黄德所下的命令他都会做到极致,与以前毫无二致,近来似乎有些打消了黄德的疑虑,比他修为还高的修士自然有别的用处,哪里能用来在他这里一直监督跟随呢,这也是黄江云今日敢跟朝砚来的原因,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机会和手段去一查当年之事和他父母的消息。
如今朝砚很明显手握重要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想知道,黄江云叹气:“朝阁主有话直说,黄某能做到必然为您做到。”
“我说的交易不难,不用摆出这样的苦瓜脸的,”朝砚轻咳了一声道,“你这样劫掠小门派,只怕等黄列出来的时候修为都要掉到辟谷期了,你还差多少,我补给你。”
“什么意思?”黄江云有些难以置信。
“这句话很难理解么?”朝砚取出了一把上品宝器,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弹了弹,“按照鸿蒙仙宗的物价对比,你还缺多少宝贝,我直接给你补上剩下的,你就可以拿回去跟你的义父交差了。”
朝砚倒是想直接给他鸿蒙点,但是如果真的直接给鸿蒙点,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桂穹门主他们之间有猫腻,而上品宝器这种东西,光是朝砚给朝纵备用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完全可以批量制造,给出去也不怎么心疼。
黄江云迟疑的看着他:“朝阁主会这么好心?目的呢?”
朝砚笑了一下道:“看来黄星主不知道朝某乃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乐于助人,无私奉献,舍己为人……为此还得到了一块乡亲们送的匾额,朝某至今觉得心中有愧,当不起……”
黄江云:“……朝兄大义。”
朝砚微微笑道:“骗你的,欠人的东西当然要还的,谁闲的没事干无偿奉献牺牲啊,又不是你父母。”
黄江云:“……”
朝砚一把又一把的往桌子上摆着上品宝器:“所以这些东西算是借给黄星主的,在解决了桂穹门的燃眉之急之后还是要还的,天地因果,黄星主不愿意制造太多的杀孽想必也是不想让这份因果反噬己身,但是只要你做了,就会有因果加身,黄列与黄德自有他们的因果,万事根源总是逃不掉的,所以抢别人的东西来还这种事情也是行不通的。”
“若非没有别的办法,黄某也不愿意如此行事,”黄江云看着那数十把上品宝器,修真界之中合体后期修士苦苦追逐都不一定能有一把的上品宝器就这么被朝砚堂而皇之的在他的面前摆上了数十把,览清阁之富裕简直世所罕见,足以与那些隐世大族媲美,难怪当时义父对之垂涎不已。
一把的价值便无法用顶级灵石来估量,更别说几十把了。
“鸿蒙仙宗的物价大约也就一把换一个鸿蒙点吧,”朝砚估摸着物价道,“这么多应该够了。”
鸿蒙仙宗的上品宝器你拿去兑换鸿蒙点的时候,一个鸿蒙点一把,但是当你想用鸿蒙点兑换武器的时候,不好意思,三点鸿蒙点才有一把,处处充斥着中间商赚差价。
但是规则如此,有时候想要兑换都未必有适合自己的。
黄江云心情复杂:“这么多上品宝器,黄某如何解释来源?”
“这个也要我教你么?”朝砚挠了挠脸颊道,见黄江云木然,想了想道,“秘境所得啊,你之前与康月府主不是为了抢那块令牌么,叫什么令来着的那个,想必打的就是重宝的主意。”
黄江云提醒道:“雪凰令。”
“对,就是这个,多谢提醒,”朝砚左手握拳击右手,“雪凰,凤生九雏,其中一雏便是雪凰,如今不知道那令牌怎么用,但是你可以编,雪凰一族乃是灵兽大族,开启一处秘境在其中得到重宝也不奇怪,我给你的上品宝器也以水系居多,自然,秘境之中不可能只有上品宝器,其他的什么添头,添点儿登仙石,渡灵草,香杉楠木一类的应该也就混过去了,你义父应该不太关心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宝物,他要的只是结果。”
“朝阁主说的不错…”黄江云语气几乎要凝滞,“但是登仙石黄某真的没办法随便添点儿……”
登仙石是何许仙物,每每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块就引来无数人的争执抢夺,他要是能随便添点儿,哪里还用在这里费这个功夫,更别说什么渡灵草,香杉楠木了,他修行至今连见都没有见过。
朝砚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黄江云却莫名从他的表情之中解读出了“你怎么这么穷”的意思,但是一对比朝砚他还真的挺穷的,并没有办法反驳。
“好吧,我给你添,但是我跟你讲,这些东西都是要算利息的,”朝砚掰着手指道,“我们来点儿人道的利息,二分利你觉得如何?”
二分利黄江云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朝阁主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还呢?”
“因为我不止知道你父母的消息,还知道你尚存于世的一个亲人的消息,”朝砚笑道,“直系的,他目前就在览清阁内,但是览清阁百万弟子,你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黄江云几乎从座位上站起,却在听到他的话语时默默坐了下去:“看来阁主这是吃定我了,好,我同你交易,多谢阁主施以援手。”
“不客气,”朝砚欣然接受。
康月府一事宁澈二人面对康帆孑然一身,完全处于无助的状态,若他没有前来,这二人可能也就在此地陨落了,而在不知多远的圣域城中即便能够感知二人陨落的消息,只怕也是束手无策的。
五十八个门派被掠夺,争斗总会引来一些悲伤的事情,可是却又不可避免,因为不管修士还是凡人,心中都有欲望,有欲望就注定会造成各种各样的争斗,循环往复,朝砚能做的,也只是力所能及的减少一些。
至于为何一开始未做,那个时候黄德必然看这个义子就差用上显微镜了,那个时候做,那眼前之人怕是死的不够快,哪还能让他在这里讲利息。
“康月府后续的安顿也就拜托你了,”朝砚笑道。
“黄某明白,”黄江云将那数十把上品宝器以及他递过来的储物戒指收了起来,并没有勇气朝那储物戒指之中看一眼。
“那,回见,”朝砚朝他挥了挥手。
黄江云:“???”
“东西都拿了,赶紧走吧,蹭饭的也算利息的,”朝砚这一刻仿佛周扒皮附体,可见这些年受朝纵荼毒颇深。
黄江云离开,宁澈二人不太明白事情为何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却是对朝砚谢了谢。
“无事,当年受了宁家的恩惠,能够回报一二也好,”朝砚笑道。
宁澈行礼:“原来如此,只是在下在圣域城时并未听过前辈高姓大名。”
不是不知道名字的缘故,而是圣域城宁家与合体大能交好,必然不会向他们这些弟子隐瞒,毕竟前往此处能多一分倚仗和助力就是多一分的安全。
“哦,那个啊,”朝砚估摸着道,“估计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离开圣域城了。”
“原来如此,前辈那时是从此处前往圣域城的,”宁澈恭敬道,“难怪晚辈不认识。”
朝砚唔了一声:“我就是从圣域城出来的,万剑城你们知道么?”
宁澈迟疑的点了点头:“前辈是万剑城的人?”
“嗯,”朝砚点头。
宁澈吞咽了一下口水,莫名有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圣域之地不知何时能够允许修士突破分神的?”
从圣域城出来宁澈才了解到天地的宽广,原来在金丹之上不止有元婴,还有分神,出窍,合体……甚至更高,在圣域之地从未提过的登仙在这里变得有可能。
但是也因为知道的更多,才明白原来的圣域之地跟秘境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修为有着天然的压制,高于元婴期者可进入,但是想要在原来的地方突破到元婴之上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若真有那样的修士,他没道理没听说过。
朝砚看着他道:“目前应该都不能,怎么了?”
“敢问前辈通过界阵离开时是何修为?”宁澈对于自己的想法觉得荒谬万分。
朝砚:“???”
雪落在宁沐的手心之中仿佛窝成了一只抱蛋的鸽子:“主人离开圣域城的时候才不过金丹修为。”
“金丹?!”
宁澈与宁沐几乎石化在了原地,他们离开圣域城也不过是一两百年的事情,朝砚还在他们之后,也就是说他只在百年之间就从金丹突破到了……合体!
“你们说这个啊,不过资质运气好一点儿罢了,”朝砚笑道。
两人一阵的头晕目眩,久久不能言语,宁澈从前在圣域城中时觉得自己资质颇佳,到了这广大的修真界中也受了一些打击,知道要沉淀自我,但是也觉得自己的资质比之普通修士还是强上很多的,而现在,如果眼前之人只是资质运气好一点儿,那他们是什么?垃圾么?
“前辈谦虚,”宁澈所受打击从未有今日这般大过,也从未对于长辈所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悟的这般清楚过,“晚辈自愧不如,只是不知与前辈一同前来此处的可还有宁家之人?”
“有,宁旭你们认识么?”朝砚觉得他们应该出来挺早,可能连宁旭的出生都不太知道。
宁澈果然未曾听过:“不知,界阵封锁,我等并不能随意回去,只是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可否请前辈指点迷津?”
“小师弟应该还在白泽族吧,”朝砚随意说道,却不知道这样的话给二人造成多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