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解羽的回答（一更、二更）
秋然从一介凡人变成邪魔, 期间肯定经受了无数旁人想象不到的痛苦。或许复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这希望破灭之后, 或许是生存的本能, 也或许是邪魔的本能，让他将复仇扩大化。
不管他有多么可悲的身世，当他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的时候, 都已经不值得原谅。
能原谅他的，只有受害者。
所有的城隍都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丰安城隍已经将秋然之事通告了其他城隍，山中修行门派也已经得知此邪魔的存在。只是秋然行事谨慎，实力高强, 即使已经提前戒备，仍旧多次被他得手。
丰安城隍不奢求真仙插手世间之时, 只希望万煦在碰巧遇见的时候, 能够出手相助。
不过依照仙长昨夜所谓，即使他不请求，仙长也会出手吧。丰安城隍心想。只是无论仙长是不是主动出手，他都得拿出一个请求的态度, 不能将其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
万煦又问起孽龙之事。
如果不算应前辈，万煦在修仙界尚且未曾见过真龙, 就连谢宏也不过是拥有一丝龙族血脉而已。这凡俗界难道还能有真龙不成？
细问之后, 万煦才知道，凡俗界的“龙”和修仙界所说真龙不同，大致上分两种, 一种是精怪吸取香火愿力成为山神水神，因“信徒”多认为山神水神是龙形，所以它们化作香火神灵之后，外形便变成了龙形；还有一种和修仙界类似，妖兽觉醒了龙族血脉，拥有了龙族外形。
后者很少见，且觉醒之后，定会被上界发现，将其接引到修仙界。所以凡俗界的“龙神”，多是指后者。
至于孽龙，除了指被污染的香火龙神之外，也有觉醒龙族血脉失败，走火入魔的妖兽。这类妖兽多没有理智，就算有理智，心中也充满了破坏的欲望，自然不会被修仙者接引到上界。
无论是哪种孽龙，实力都不会超过炼气期，所以修仙者大部分时候也不会插手孽龙之事，全由凡俗界自己处理。
攻击丰安县城的孽龙就是一头走火入魔的妖兽。因有秋然替其遮掩气息，导致丰安城隍匆忙应对，来不及叫外援，只要以香火金身硬抗，将孽龙赶走。
现在那孽龙被丰安城隍香火金身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作恶。
万煦没有询问孽龙的去向。他此次来凡俗界是为了私事，不能干涉太多。除非孽龙自己撞了上来，不然他无法出手。
卓青舔着爪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不长眼的真魔孽龙直接找上他和万煦门来？若是这样，他们就可以为民除害了。
万煦又问了一下凡俗界修行门派、武林大派、邪魔门派等事。解羽只清楚武林门派，城隍则对修行门派和邪魔外道更了解一些。
这些修行者和邪魔对自己的境界划分五花八门，进入了炼气期就统称为真人、真魔，若能进入筑基期，便是“真仙”“魔君”。修行者大多到不了“真仙”，就会被上界接引走，武者称其为“踏破虚空”，修行者则称之为“飞升”；“魔君”没见过有谁来接引，每次魔君出世，都会引来凡俗界的大灾难，直到真仙下界平息骚乱。
卓青：【看来这个凡俗界只与咱们的小世界相连，没有和修魔的世界相连。这算是大幸吧。】
万煦：【若凡俗界和修魔者多的世界相连，秩序也会不同。】
卓青翻了个白眼。这事谁不知道？不要随便说句话就来给我科普好吗？真没意思。
万煦按了一下卓青的脑袋，对丰安县城隍道：“我对香火气息不熟悉，待我研究一番，看能不能帮你疗伤。临走之前，我再过来拜访。”
丰安城隍连忙作揖感谢万煦。
虽然他不惧怕死亡，但他更希望能继续守护丰安县城。
万煦从城隍“夹缝世界”中离开，来到现世时，见到解羽将下摆打了个结，居然跟着一群工人一起扛木头石头修复城隍庙。
“万先生，你回来了？”灰头土脸的解羽露齿一笑，看上去就和旁边的泥土匠小哥没区别。
“你在帮忙？”万煦问道。
解羽笑道：“听了丰安城隍的神奇事之后，反正我也无聊，不如也来帮帮忙。盖房子的事我不会，但力气我还是有的。”
解羽叹了口气，继续道：“听说城隍现出了金身，丰安县城中许多老百姓都见着了。根据传说，现出金身的城隍很快就会陨落，大伙儿都想尽快修复城隍庙，多烧点香，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据说丰安城隍已经守护此地两三百年，丰安县的老百姓祖祖辈辈听着城隍的传说长大，对城隍的感情十分深厚。”
“嗯，你继续。”万煦道，“傍晚收工后来城隍庙旁边的客栈找我。”
解羽：“……好。”
所以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晚吗？？？？他是不是不该心血来潮帮他们盖城隍庙？？？？
解羽目送万煦离开，旁边泥水匠小哥问：“少侠，你还要继续帮忙吗？”
解羽毫不将就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道：“帮！”
当晚，跟泥土人似的解羽进客栈的时候差点被小二拦下来。好说歹说，他才问到万煦定的房间。
当他来到万煦的房间的时候，万煦正在看书，万煦旁边的小黑猫也在看书。
解羽：“……万先生，卓先生，可有什么吩咐。”
万煦抬头，道：“你先去叫热水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已经替你定了写吃食。待吃完之后，再过来。”
习武之人不讲究什么过午不食，解羽搬了一天木头石头也饿了，他谢过万煦好意之后，心里好奇万煦作为仙人，居然也有凡俗界所用的银钱。
万仙长该不会是点石成金吧？
万煦当然不是点石成金。他只是来到凡俗界之后，找在凡俗界驻守的人换了凡俗界可用的金钱罢了。
解羽离开之后，卓青扬起猫脑袋，用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万煦。
万煦叹了口气，他合上书卷，道：“想吃什么？”
卓青耳朵抖了抖，道：【烤鸡！】
万煦将卓青拎肩膀上，出门去给卓青找烤鸡。
如果找不到，他就只能自己去野外打一只鸡，让客栈厨房帮忙烤了。
……
解羽来到万煦房间的时候，卓青还在啃鸡腿。
丰安县晚上店铺都关门收摊，万煦果然只能在城外山林打了只野鸡，交给客栈厨房处理。
虽然野鸡肉质很柴，店铺厨子的手艺却相当不错，卓青吃得十分高兴。
解羽闻到烤鸡的味道，刚吃饱的肚子又感觉有些饿了。
卓青叼着鸡腿，把盛放鸡肉的盘子用爪子往前推了一下。
解羽：“……不用了，谢谢。”和猫抢食，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卓青见解羽不吃，继续狼吞虎咽。一只比他体积还大的野鸡，很快就进了他的肚子。他的小肚子仍旧扁扁的，看不出来吃过东西。
卓青往桌子上一躺，爪子拍了拍肚子，舒服了。
万煦将卓青拎起来，一边帮他擦脸，一边道：“昨夜有邪魔想要进入村庄，幸得丰安城隍庇佑。那棵老槐树也因祸得福，成了一方土地。你为他盖庙，也算还了他的恩情。”
“邪魔？”解羽虽然好奇，但心里一点都不紧张害怕。
万前辈话中没有提及他做了什么事，但解羽敢肯定，昨夜万前辈绝对出手了。因祸得福的不仅是老槐树，城隍应该也有份。
“丰安城隍真的受伤了？”解羽好奇道，“万前辈想救他？我能做点什么吗？”
“捐些金银，让城隍庙能更快建起来？”万煦不确定道，“不过以丰安城隍的声望，想必不需要你捐助，庙子也能很快建好。”
“我每年都会来城隍捐供奉。”解羽道。除了他敬佩丰安城隍的为人之外，能和万前辈扯上关系的城隍，拜了绝对不亏。
“顶多半年，我在凡俗界私事了结，就会回去。届时，你也将和我一起。若你真心想供奉，最好和家里说一声，让家人供奉。”万煦道。
“……我我我我我也一起？！”解羽吓得都结巴了。
万煦点头：“你既然已经会引气，自不能再待在凡俗界。我派是正统修仙门派，你大伯已经入了外院，届时你可与他同住。”
万煦想起解天豪，叹气道：“你运气很好，解天豪当年到上界时，可是吃了许多苦。这些苦，你都不需要再吃一遍了。待你入了门派之后，好好对待你大伯。”
解羽懵逼。万前辈果然是真仙？而且还是地位较高的真仙？听万前辈说话的语气，他或许不是大伯的朋友，而是大伯的……前辈？反正万前辈的地位肯定比大伯高许多！
“我、我、我……”解羽更结巴了，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回家之后，好好与家人告别。若你心中不舍，我可先封印你的境界，待你安顿好家人之后，再来上界。”万煦道，“修仙者并非绝情绝义，遵从本心，尽一个儿子的孝义，也是一种修行。你既然已经学会引气，在凡俗界也能自主修行，只是速度会慢一些。有得有失，看你自己权衡。”
解羽心中忍不住有点感动。
万前辈如此为自己考虑，真是大好人。能说出“修行者并非绝情绝义”“尽孝也是修行”的仙长所在的门派，肯定是非常好的门派！
解羽立刻跪下道：“谢谢仙长！我先与家人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万煦点头，道：“起来吧。我和你说说昨夜之事。”
解羽小心翼翼坐在万煦的对面，听万煦说起真魔秋然之事。
解羽听后眉头紧蹙，道：“秋然可怜可悲。”
“若是你，该如何做？”万煦问道。
解羽思索了一会儿，道：“斩杀邪魔后，将其尸骨与母亲、妹妹合葬。”
卓青眨了眨眼，这小子不错啊。
万煦问道：“既然你怜悯他，为何不想着拯救他？或许你能净化他的魔念？”
解羽道：“的确或许有办法净化他的魔念，但我仍旧会斩杀他。他既然已经犯下滔天大错，就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若要拯救他，也该是在他偿还代价之后。”
“他已经杀了许多人，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还被做成为虎作伥的怨魂，替他继续杀人。他必须以死偿命。不过在他死后，我会净化他的尸骸，让其和亲人葬在一起。”
万煦又问道：“放下屠刀，还不能立地成佛吗？”
“能不能成佛，不是我说了算，是被他害死的人说了算。我若杀他，肯定不是为了替天行道，而是为了阻止他的恶行。”解羽道，“他非要乞求原谅的话，我就带他去找他杀过的人的亲朋好友，若这些人全都原谅了他，我自然也不会非要杀他。”
卓青猫爪子捂着嘴，笑出了声。
万煦用指头弹了一下卓青的猫脑袋，对解羽道：“你这性子，比解天豪还要更激烈一些。在我面前就罢了，到了上界之后要谦逊一些，不要露出自己的锋芒。你多和解天豪交流，他会教你许多事。”
万煦顿了顿，道：“上界并非仙界，不过是一个力量层次更高的世界。那里的人际往来，和凡俗界没太大区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和凡俗界没多大区别？那么从下界来的、无依无靠的人，是不是会受到歧视？解羽瞬间明白了万煦的言下之意。就算下界来的人不会受到歧视，但是他们没有靠山，大概也就是最普通的阶层，想要晋升，需要花费许多力气积累。
不过他有大伯在，两个人守望相助，他应该能比其他人更快适应上界的生活。解羽决定，回去问问他爹，大伯脾性如何，喜欢什么，怎么投其所好。
等等……我爹好像做了一件很奇葩的事，大伯会不会生气？
解羽顿时头疼不已：“万前辈，请问大伯……大伯他知道我爹说……知道我爹给他升了一辈吗？”
万煦点头。
解羽哭丧着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大伯真的会照顾他，而不是打死他吗？
“放心，他还不至于迁怒小辈。不过这事……你的确要与你爹好好说说。”万煦有点想笑，但为了自己冷淡高人的逼格，他忍住了。
解羽有气无力的点头。
万煦让解羽回他自己的房间继续打坐修行，对卓青道：“那真魔似乎还不死心。你要不要练练手？”
卓青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他咬了一下牙，点头。
万煦把卓青抱起来，撸了撸卓青的背，道：“别怕，我会在一旁看着。”
【除非我有生命危险，否则你不准出手！】卓青严肃道。
卓青项圈上的蝴蝶结晃了晃。
卓青：【你也不准出手！】
银月绫：(o_o)？？！！
万煦道：“银月绫是的法器，它可以出手。”
卓青使劲摇头，把脑袋摇成了残影：【银月绫出手后，还有我出手的机会吗？我要自己来。】
卓青一边说一边举起自己的前爪，亮出了自己尖锐的爪子。
万煦沉默。你准备肉搏？用这个巴掌大的身体？用这只小小的爪子？
万煦突然非常担心。
虽然卓青已经学会了一些法术，谢宏也教导过他怎么在还未化形的时候战斗，但突然让他战斗，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或许应该找一些更弱的人，让卓青先练手？
万煦心生犹豫，卓青却战意高昂，催促着万煦待他去真魔所在地。
……
秋然与银月绫一战之后，只是折了一具替身，本体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吸了一些人的血肉，就恢复如初了。
他并不知道银月绫是真仙的法宝，只因为是哪个行走世间的“真人”出手。
秋然很不甘心。他派了一些活尸在丰安县城周围游荡，打探消息。
他想，如果那个“真人”真的想插手，肯定会来丰安县城，帮忙稳固城隍的伤势。
他深恨丰安城隍，想要一点一点逼死丰安城隍，让丰安城隍也尝一尝渐渐濒死的滋味。他决不允许别人破坏他的计划。
至于秋然为什么恨着丰安城隍，当然是因为他日日在丰安城隍神像前乞求，丰安城隍却从未出现拯救他。但当他想要报仇的时候，这个伪君子却处处与他作对。
秋然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他已经是真魔，继承了上一个魔头的遗产之后，他可以操控的灵魂和活尸众多。如果他真的用全力，就算是先天武者，也未必能和他一战。
只是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想现在就暴露行踪，引起众人讨伐。
这个世界上邪魔众多，只要他们不太过分，城隍和其他有道行的人都是各扫门前雪，不会联合起来。所以就算袭击丰安县城，他也只是帮一条孽龙施展了障眼法，只有丰安城隍察觉了不对，但丰安城隍也找不到是他出手的证据。
至于杀个些许的凡人，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城隍也拿他没办法。
那些凡人们自相残杀的时候难道少吗？
除了报仇之外，他为了补充实力，新制作了许多怨魂傀儡，那些蠢城隍蠢土地还不如丰安城隍，什么都没察觉到。
秋然膨胀的自信心，来自于他这近百年来几乎无敌的经历。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要面对的，并非此间之人。
卓青已经从万煦肩膀下跳了下来。他小小的身影隐入夜色中，即使没有施展障眼法，黑色的皮毛也为他提供了足够的掩护。
他像秋然靠近的时候，秋然放出的怨魂和尸体傀儡，都没有察觉到危险。
毕竟在这个大地上，类似的小动物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秋然到底是百年的大魔头，当卓青跑到离他百米远的时候，他终于发觉了这只小黑猫的存在。
“哼，哪来的畜生。”秋然面露不屑，随手一招，一个无知无觉飘在半空中的怨灵像是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样，眼中冒着鬼火，朝着卓青咬去。
卓青吓得毛发都竖了起来，当他毛发竖起的时候，无数细小的毛发从身体上脱离，射中怨灵。怨灵惨叫一声，魂飞魄散。
“嗯？”秋然皱眉，又招了一个怨灵。
这次卓青没发射自己的猫毛，而是用尾巴抽散了那个怨灵。
他停在离秋然几十米远的地方，蹲坐着不走了。卓青抬起前爪，对着秋然招了招：【来啊，孙贼！】
秋然虽然听不懂卓青说什么，但他通过鬼魂的眼睛看到了那只小黑猫欠扁的神情，知道这只畜生在挑衅他。
他又冷哼了一声，卓青身边出现无数白骨枯爪，仿佛想要把卓青撕成碎片。
卓青蹦蹦跳跳，踩得白骨枯爪咯吱咯吱响，将爪子全部踩了个粉碎。
秋然皱眉。他的白骨枯爪强度堪比金石，怎么会被一只猫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