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谋划
赵暮望着黑漆漆的林子，想一个问题，自己怀中的符箓书与这本闲道士游记有何关联？
准确地说，是那张断裂九处的符箓与这本游记的关系。
插画中的景象，需要看完游记内容后才会出现。而景象中，又有一关键之点，第一幅插画中的符箓，是第一断裂之处，第二插画中的符箓是第二断裂处。
第三幅还没看，赵暮提好裤子，赶忙回去确认。
一转身，就见梁上燕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赵暮下意识看一下裤子。
“师……妹，睡觉了。”
“我还以为你要尿一夜。”
“没了，你尿吗？”
完全是脱口而出，赵暮自己也是一愣。
梁上燕愣一下，“没尿。”
赵暮：“……”
赵暮仍要看书，梁上燕见此神情有些落寞，没说话。
对于这位师妹，赵暮很了解，面上大大咧咧，十足的男孩样，可心还是女孩儿，她越不说话，越说明她心中难过，大概对自己真的已经失望了。
好容易争来下太阴界的机会，不练武，却看书。
赵暮就先把书放一边，等梁上燕进去，又拿起来。
急匆匆看第三篇游记，比之第二篇，第三篇中所记景象，太过离奇，好像人间所无。插画内容有些让人猜测不透，画的是，在千里冰封的湖面上，插着许许多多的剑。
赵暮盯着图画好一会，景象没有出来，从头再仔细看内容，再看插画，依然没有期待的景象出来。
这说明两个问题。
一：后面插画只是普通画像，其后并无乾坤；二：只有画出第二断断裂，第三幅插画后的景象才会显现出来。
如果连上神符第二段，证明了第二种猜测，那说明每一幅的插画，都在说明一种含义，而这含义是解决连接神符断裂之处的关键。
比如第一幅插画的含义，或许是持之以恒？
应该是这样，如果当初赵暮没有彻夜不歇去画，中途放弃，就不会连上第一段。
如若这猜想是对的，那这张符箓，这本游记就是改变他命运的绝对法宝。
赵暮心跳加快，甚而喘气都变重了。
闲道士游记与断裂九处符箓的关系，每一幅插画与每一处断裂间的关系；第二篇之后的每篇游记插画是否还另有乾坤，这三个问题刻不容缓，且都要进眼前这个林子才能解决。
而进入林子不单单要证明这三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连上第二段。
他天资平凡，根骨普通，若无神符，争不过孙无处，更不谈方声河，因而，无论连上第二段会出来什么，都必须一试。
只是，如今梁上燕寸步不离，如果明白告诉她，她会陪自己去，林中恶蛇横行，不能拉梁上燕跟着犯险，况且两人同去，孙无处一定会发现异常。
怎样不让梁上燕跟着，不让孙无处怀疑了？
赵暮觉得头好大。
抱着书倚车想着，此时夜已深，困意来意，渐渐睡着。
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见有脚步声悄悄走来，赵暮倏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有个人正向自己走来。
那人大概没料到赵暮会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一跳，随即缓过神，向赵暮露出一个难看笑容。
此人正是骑骡子三个人中的矮子。
赵暮鬼使神差般地也向他笑了一笑。
这下子矮子怔住了，这意思是？
好比狩猎，悄悄靠近猎物，猎物还是发现你了，没有惊慌逃窜，还是向你拍拍爪子，友好般地笑了笑，你慌不慌？
矮子呲牙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见梁上燕突然从车厢探出头，一闭嘴巴，走了。
赵暮被吓得差点滚下车。
梁上燕看赵暮睡眼惺忪模样，“进来睡，老娘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见赵暮踌蹴不觉，心中知道，这位脸皮薄的师兄是不会进来的了，“一人睡半宿，进来换我。”
想这位师兄是个老好人，好多时候宁可自己受委屈，又道，“今夜看样子不大太平，那个人不像好鸟，一人睡一人守夜，我不困了。”
入署后的天，没一夜容易睡着。十多天的赶路，人更疲倦了。这里的夜，清清凉凉，睡觉最舒服了，在这夜半三更，怎么会突然不困了？
刚刚那么一点动静梁上燕就醒来了，大概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吧。
一个未婚女子，为了自己安全，将女孩儿的名声的置之度外，这样恩情，何以为报。
赵暮不想要梁上燕守夜，也没说自己不困这种假话。
骡车外的夜很凉，大家下山都穿着单衫，他不想师妹在外受凉，于是问道：“师妹，你知道千针吗？”
梁上燕不明赵暮为何突然问这问题，也没多问，“天下暗器，单以只靠本身机括发射而言，千针能排名前五。”
“如果相斗两方境界相差不多，一方有千针，那几乎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情况也分几种，在第一大境界三元合一境与第二大境界三花聚顶境有所不同。”
“三花聚顶离我们还远，只说三元合一境，像师兄，你如有千针，三重境之内，没一个能够伤得了你，偷袭另说。”
“三重境之外不行了？”赵暮问。
“进入四重境以后，轻身功法又进一步，如果两者离得近，对方不等你拿出千针，人已欺近，你都没有机会按下机括。”
赵暮若有所思。
他想问三重境对六重境会怎样，但怕被发觉，改口问，“师妹，你现今四重境，如果有千针在手，孙无处不是你的对手吧？”
梁上燕摇摇头，“六重境之后算是进入另一小天地了，往后每一境界之差，是越来越大，况且孙无处所习功法是辛长老所传绿阶功法，比咱们学的青阶功法要强许多，几乎没有一点胜算。”
梁上燕突然握住赵暮的手，让他心跳加快。
“师兄，你少看些书，早些开辟丹田。我们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要让他们失望。”
松开手，加重语气，“咱们与孙无处……”，停口不说，一会又道，“孙无处本身高我两境界，学的又是青阶四等功法，如果他在下太阴界前动手，我们没有胜的希望，如今唯一希望就是寄托在另两位向来保持中立的同门身上。”
修为高低有境界之分，功法一样。
功法之分，有朱、紫、绯、绿、青五色，朱最高，青属末，而一色又分五等，一等最高，五等最低。
功法高低之间以五色划分，与修为境界之分，不在同一时候，功法这样的分法，不过下来几百年，约莫在长孙大侠出世时候。
赵暮突然想知道王长老教给自己的属于哪一阶哪一等。
据传掌门所修的也不过是绿色三等功法，这是缥缈帮中最高阶功法。
如果功夫品阶足够高，能够弥补境界之差，但是王长老所教只有一招啊。
林子必须进，在此之前要先学会轻身功法，保命用。
“师妹，你会轻身功法吗？”
梁上燕点点头，“你当务之急是开辟丹田。”又握住赵暮的手，“大师兄，如今你必须要加紧练功，谋得师妹师弟的好感，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赵暮点点头。
“那师妹，你能不能教教我轻身功法。”
梁上燕：“……”
这时候，靠骡车不远后的一棵树下，蹲着一人，偷听骡车里的对话。
梁上燕在传轻身功法，属于青阶二等，这样的功法放在他面前，他也看不上。
这人喃喃自语，“大师兄，你果然刚刚开辟丹田不久，连功法都没有来得及学，四十两银子买你性命，那三个梼杌宫人真是白捡了。”
“大师兄，你没机会学完这功法了。”
这人正是孙无处。
孙无处偷听梁上燕说话，却不知他的同门师兄，在偷偷看他。
这名睡在帐篷中的师兄，见孙无处向帐篷走来，又躺下，装睡着。
赵暮半边大腿在车外，半边里面，嘴唇翕动，默背轻身功法。
车厢内，有一根大腿粗的树棍，是每天晚上隔开她与赵暮用的，这时候，梁上燕一条腿敲在上面，小寐。
天要见曙光了，一会要起来修炼，从今天开始，她要让此行保持中立的两位同门改观对大师兄的看法，在孙无处欲行不轨的时候，能够相帮。
东方微微见到曙光，脚店周围帐篷里的人三三两两出来了。
夜里冷，本来睡在外面的人，都又搭起帐篷。
梁上燕见赵暮倚着车厢睡着，坏心思忽起，一脚把他踹下车。
赵暮感觉自己从云端跌落，睁眼见自己跌在地上，梁上燕站在车上，指着他笑。
这女人，你就不能对她有半点好心，半点愧疚。
另外两位同门出帐篷时候，见梁上燕他们已在修炼了，大师兄坐在梁上燕的身边。
约莫一刻钟后，各派先后都从帐篷中出来修炼，大家在有意无意之间，排成了一个队形。
掌柜夫妇看这画面……想起当初流亡时候，看到某大户人家门口，一大堆乞丐聚集的模样。
赵暮心念一动，神符运转，但是体内的灵气太少，虽然能够聚集起来，但是几乎没有效果。
根骨差，吸收灵气太慢，功法到成了鸡肋。
但是，今天赵暮觉得有点异常，这里灵气好像充裕些。
是靠近林子的缘故？不大像，缥缈帮在群山之中，难倒树还少了。
这里有点不正常。
赵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样大的一片林子，在乱世之中，在北方这千里之内，尽是焦土的情况下，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看来这林子不单单是有黑蛇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