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九域
纸上地图虽画的草草，但地形风貌，却是清晰明了，并有五处画着小小的圆圈，标着地名。
这五处地方，由一条粗线连起，结合地貌，该是一条可供行驶的路。
这路从奈何桥始，到剑矿，继而是弃地，狩猎之地，圣地。
心中思索，天下何处山川，起着这样怪名字，忽然想起，游记第三篇所提及不就是剑矿吗？
第三篇内容，赵暮当时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并没有细看，此时急忙拿出，是有提及剑矿不假，但是地图上并没有详解这处剑矿，因而两处是否一样，存有疑惑。
“赵恩人，可否借书一观。”
不知何时，墨江问走到身边，盯着地图。
赵暮心里反感他，然而他生来不善于拒绝，且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觉得不好拒绝，心中扭捏，忽听墨江兰道，“不要借他，他不识字，借他，都给你弄坏了。”
“三叔公教咱们读书，我就坐在你边上，天天读书，怎么会不识字了。”
众人也奇怪。
“我没看见你进过学堂，我左边坐着江寒，右边没人。”
墨江寒楞一下，“是的。”
众人:？？？
向赵暮又道：“信我还是信他？”
赵暮茫然地点点头，“信你。”把书一遮。
墨江问一肚子气走开。
从这张图里也看不出什么，夹回书中，随手翻翻这书，忽然翻到熟悉的画。
灵根。
所画灵根，活灵活现，在图画下方，插有几行小字，是介绍灵根习性，功效。
赵暮看了一下，果如他们所说，灵根虽含灵气，但是相对一般草药较少，其主要功效是开拓天资，强人悟性。
想自己当时能在短短时刻理解三叔公的话语，便是因服用灵根之故。
赵暮认真起来，从头翻书，却见第一幅草药之下，有几字如强光刺入眼中。
血果，喜食鲜血，生于背阴之处，在弃地。
弃地，地图上也有弃地。
地图与书大有关联。
再看此果，果实火红，如鲜血凝结而成，人吃，可强血脉。
赵暮急忙翻开第二页，不看插画，只注意插画下面内容，十多张翻下来，发觉地图上所标记地点，书中均有提及。
如果地图所画是太阴界地形，那这本图册所记草药应该都出于太阴界，至于灵根可能是个例外。
图册中草药赵暮一个不识，他不识，赵暮自信别人也不会认识，这些人甚至包括百草门。
一大群人里，可能只有自己一个认识各种草药，赵暮想想就很激动。
便要继续快翻，发觉墨江问目光偷偷看过来，把书一合，装作闭目养神。
墨江问凑上来，“赵恩人，可否把书借我一看，在这里真是无聊的很了。”
“哦，你又不识字，这书拿过去也没法看。”
“你不要听江兰瞎说。”
只要开始拒绝过一次后，赵暮就好意思自己再拒绝了，“她怎么会骗我了？我跟她是生死之交，况且你识不识字这种事情，也没有瞎说的意思啊。”
墨江问嘴里话生生咽回去。
墨江兰心中一阵小小欢喜，目光仍是看着火光不说话。
“我见你上面有插画，我看画就好。”
“哈哈哈，不认识字光看画是没意思的，要么你先去学识字吧，学好了，我就借给你了。”
墨江问整个人不好了，“看来赵恩人还记着仇了。”
“当然。”赵暮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意虽指是记墨江问的仇，但场中人除了少数几人，当时均为难过他，一心想要除掉他。
后来赵暮杀掉邱峰，五楼使来犯，众人匆匆忙忙进入地窖也没有来得及致歉。
这么久下来，各人也就当做忘记这事了。
墨江兰张张嘴巴，她也想不到该怎么说。
却是墨江水凑紧赵暮，“赵小哥哥，你恨着我吗？”
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有些微胖，一张大大眼睛下，是有些微胖的肉嘟嘟脸蛋，十分可爱。此时撒娇，弄得赵暮脸都红了，“不恨。”
“那我爹娘，还有爷爷了。”
“也不恨。”
墨江水率先打破尴尬气氛，众人纷纷致歉，赵暮一一还礼。
然而地窖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赵暮想这里是不能久呆下去的，只要身上伤势一养好，立马就走。
当下问众人，村中可有骡车、驴车，他没看见这俩畜生，估摸是没有的，果然如此。
墨江水事事爱问个明白，赵暮便坦言，他要去追赶师妹一行人，他们下太阴界了。
太阴界三字一出口，地窖中气氛又是一变，所有人一起转过目光，死死盯着赵暮。
赵暮哆嗦一下，怎么像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墨江兰问道，“是哪一域？”
哪一域？
赵暮听得茫然，“不就是叫太阴界吗？什么哪一域？”
一名老人道，“看来九域还未开启，只是某地的小结界开了。”
赵暮更不懂了，“什么意思？”
老人道，“千年之前的救世之战，恩人听过吧？”
这个赵暮当然熟悉，在四五岁时候，她坐在婶婶边上，婶婶抱着与他同龄，比他小几个月的表弟，常说这个故事。
千年之前，枯骨鬼横行天下，危害人间，世人皆修武道自保。
那时灵气充沛，修炼容易。
那时也是符箓大行其道时候，符箓师受世人尊崇。
武者不会卡在丹田开辟一事，练己境不会成为武者一生的桎梏，符箓不会成为一张废纸。
变成现今这一切，便是因为，本来人间正气压不住枯骨鬼邪气时，忽然好像自天上来了一群人，打败枯骨鬼，他们离开后，人间灵气也渐渐消失了。
幼时的记忆杂七杂八的从赵暮脑海深处涌出，忽然想这与九域有什么关系了。
天下像太阴界这样的结界还有九处吗？
目光不解望着老人。
听他说道，“郎君可知道枯骨鬼统领手中的那杆腹虺枪吗？他乃九首腹虺所化，邪神为神人所杀，腹虺枪也被斩断，但其枪早有灵性，九首未被杀死，而趁乱逃了，分散人间九处。”
赵暮有些明白过来，“九首后来化成九处结界，就是你们说的九域？”
老者点点头。
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又一老人道，“一千年了，九域复苏了。”
“郎君知道枯骨鬼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赵暮知道，从小就听说了：“传闻上古时期，有种乌鸦异于同类，其哙无肉，其爪亦然，露出深深白骨，时人便称其白鸦，也有叫一点白的，此鸭喜食腐肉，但吃食之前，先要与尸首做交易。”
墨江水好奇道，“什么交易，人都死了，还做什么交易？要是这人不愿意，白鸦就是吃他的肉，他也不能起来赶乌鸦啊。”
赵暮有些好奇，这故事流传极广，可谓人尽皆知，怎么他们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白鸦一定要与人作此协议，我不知道，这故事流传上千里了，现今也没法考究了。只是知道，一旦尸体主人同意，他们的魂魄就会一分为二，一分在白鸦那里，一分就附在白骨之上。”
“魂魄附在白骨之上，就不会堕入轮回之道。”
墨江水还有些不明白的，想问，让家中长辈拦住。
赵暮心里奇怪，这事又不是什么说不得，何以这些老人，对此缄口不言，但既是人家忌讳也就没有多问。
地窖中又安静下来。
突然说起这么一段，又突然不说了，赵暮感觉好奇怪。
村民还是或喝着闷酒，或对着火光发呆，或有低声哭泣，赵暮看不下去书，就听着地窖上面大火燃烧的声音，想着心事。
听邱峰说，因为禾木派等迟迟未到，太阴界还没有开启，就是如此，等到自己两脚赶去，梁上燕已经下太阴界了。
要和梁上燕一起下太阴界。
但没有车马，便不能做到。
突然想到游记第三篇的开篇。
夜，闻惊雷而醒，见电闪照亮天穹，恍如白昼，大雨骤然而降，余在林中狼狈躲雨，忽于电闪之中，见玉树琼林。
白猫嘶吼，黑蟒吐信，余大惊之下，跌入深谭。
深谭之下，见有广室，有门，从门入，行数里，豁然开朗。
及回头，见有石碑，刻太阴二字。
赵暮精神一怔，太阴界具体是怎样，世间传闻许多，看过全篇，道士所记的太阴界该就是传说中的太阴界。
至于道士笔下的太阴界与现今他们要去的是不是同一个，赵暮猜测极大可能是的。
如果道士所提深谭不远，从此下太阴界就是抄近路。
“这林中可有寒潭吗？潭水周边的树木都被冻住了。”
大家都摇摇头，赵暮心中失望，他刚刚还想，这林中的寒气说不定就是来源那寒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道，“我倒是见过跟恩人所说有些相近的一口潭水，离这里也不远，走二十里路，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
“真的。”赵暮歘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