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悄悄告诉你一件事
“仲哥儿也不必多想。”
“一根上好的蛮牛筋,也不过三甲的价格。”丘拍了拍张仲的手,示意他不要想得太多。“我交了一甲的罚,便已经算是与五百主买的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
恐怕不一定。
便是在后世,法律这种东西,也一向都是,我给你的,才是你的,你挪用的,那就是犯法。
更何况秦国的法律,其严苛程度,还要远远胜过后世。
张仲对于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他还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哪怕现在做了监工,他的意见,也影响不了两位老人的决定。
他只能再重复一遍,希望他们能三思,也给自己一个安心。“法甚严,如此做,当真不会影响到表兄?”
丘笑了笑,笑容中不再有勉强的成分,相反,还颇为欣慰。“当真。”
“若真是大罪,表兄也不至于去做。”
他想了想,开始给张仲进行科普,以免他内心有什么负担。
“工律有言,因工匠失误,造成材料损毁,不能达到规定的目标,工匠便有失察之罪,补上损毁材料,可以免去材料的处罚,但失期,则罚一甲。”
“若是未曾失期,便可以免于处罚,只需要与县中司空行文交代便是。”
也就是说,只要你在规定的时间内,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他是不管你期间有没有损坏材料,或者别的什么事情?
这么来说的话,秦律,倒是也算得上很人性化了。
“而此次材料颇为贵重,哪怕是能以其他的办法,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丘将他和老人的处理原因,详细给张仲解释了一遍。
“但终归是补不上原本的材料,也须得罚上一甲。”
“但也仅止于此了。”
原来如此。
张仲暗暗点头,心中也有些感叹。
这秦国的律令,当真是难得的全面。
“其实,以县贼曹的眼力,他是看不出来的。”丘自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但以防万一,便须得如此做,方可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丘已然将为什么这么做,律法上会如何处罚,都给张仲讲了。
张仲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这事情默默的记在心里,日后,总需要报答才是。
毕竟,就算是亲戚,也不是每个亲戚,都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别人不说,自己不能不记。
“好了,习练弓术吧。”老人看了看日头,推了张仲一把。“再不练,太阳就要下山了。”
“唯。”
应了一声之后,张仲便开始再次习练弓术。
值得一提的是,弓术便不再像是习练长矛那般无聊了,它有着无数的调剂品。
比如,我要射中这片叶子,我要射中那片叶子,我要射中树上的松鼠洞,等等等等。
时间,便在这种情况下转瞬即过。
直到,今天的工期再次完成。
张仲看了看这条已经修了十几天的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里中所有人一起做,所达成的效果,是斐然的。
从路首到路尾,整个路段,在此时,几乎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以这样的速度下去,最迟不过四日,就能彻底完成这条路段了。
若是里中人勤快些,张仲可能在第四日的时候,还能抽空去趟乡上袭爵。
日常的检查石头和训练站姿之后,张仲和母亲,弟弟,仆人汇合在一起,朝着家中走去。
路上,弟弟张季十分兴奋,扬着手一阵胡乱的挥舞。“兄长搬石头的时候,我看见叔公都惊呆了。”
“哦?”张仲看了看兴奋的弟弟,突然有了些恶趣味。“你觉得很厉害?”
“那么大,那么大的石头。”张季做了个超级环抱的姿势,激动得小脸通红。
“当然厉害。”
“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张仲将头低下,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到。“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张季愣了愣,然后变得更兴奋了,他将小脑袋点成了啄食的小鸡。
“兄长放心,季定不会外传。”
张仲将嘴靠近张季的耳朵,说道。“其实,那块石头,是空心的。”
张季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张嘴欲叫,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活生生憋了回去,小声的问道。“中空的?”
“对。”
“看起来重得很,实际很轻。”
张季满脸纠结,小脸都皱巴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那丑夫他们为何搬不动?”
嘿!
小家伙挺聪明啊!
这么快就想到了漏洞。
“那是因为石头陷在了泥地里,他们才搬不动。”
张季脸上的纠结更明显了,他抓了一把头发,将整个头都弄得乱糟糟的,好一会儿才小心的说道。“兄长,我们今晚上要不要把石头推远些?”
“哦?”张仲强忍着内心的笑意,问道。“为何?”
“那样,就不会被里中人发现了。”
这小家伙,还真是,爱护兄长得紧啊!
到了这里,张仲却再也编不下去了,哄骗一个把哥哥敬若神明的弟弟,负罪感,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了。
他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张季。
张季吓了一跳,随后立马站住,说道。“我们现在去吗?”
“可是,里中人也不知道走光了没有。”
看着面前矮了一个头的弟弟,张仲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的行了个道歉的礼节。“是兄长不对,骗了你。”
“兄......兄长何须如此,季........”张季涨红了脸,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
“季愿意让兄长骗。”
一直静静看着的张母欣慰的笑了笑,随后说道。“仲,你以后须不再这般做了。”
张仲认真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仲不会了。”
张母点了点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的衣服,晚上让细给你缝缝。”
“不然芦花漏光了,明日会冷。”
张仲微微一怔,随后看向自己肩上的麻布冬衣,张母要是不说的话,他几乎都忘了他衣服被崩开的事情。
里中人注意到的,都是他力气有多大,能搬动多大的石头。
而面前这个妇人,注意的,却是他的衣服怀了,明天可能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