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反叛者
季云礼将营中，五人围着桌前的军事沙盘。除了季云礼、季明书外，还有二男一女。
其中二男个子偏高的是龙青，他年过三十，脸和身材一样瘦长，不知道是行军疲惫的原因，脸上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另一名则是王坊，他满脸胡须看上去极其壮硕，脸上总是神采奕奕，他一双手臂布满毛发，且孔武有力，并爬满了蜈蚣一样的刀疤。两人站在一起，差距十分明显。
而那名女性则是柳娲，虽她也是南朝人，但身材高大并不像寻常南燕王朝的女性。
这三人就是除楚问雨和时影外的其他三名总卫，统领季云礼旗下三军。
“他们三人同楚问雨都追随我父亲多年。”季明书全身还包满了纱布，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心想，“龙青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非常尊敬父亲，父亲的命令总是会不折不扣的完成，在战场上不会有自己的意见。楚问雨曾经评价他，说他中庸，但是他把中庸做到了最极致。战场之上，有些将领总因为自己的情绪做出错误的指挥，但对于龙青来说，完全不必担心。”
至于王坊，跟龙青则是判若两人，此人一身蛮力而且好战，喜欢一马当先带头冲锋，将领冲锋对士气的提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也面临着被人杀死的困境。所幸的是，征战这么多年来，除了受的一些伤，身体完好无恙。
季明书又看向柳娲，她一双眼睛深邃地似乎看不到尽头，一头黑发又如波浪一样柔软滑腻。
她容貌端庄，身材挺拔，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赘肉，可以看出平常对自己的严苛训练。整个南燕王朝的女将十分稀少，能做到大将军旗下的总卫，定有过人之处。
“美蟒蛇。”季明书想着，“这是下面的士兵给她的称呼。”
蟒蛇进攻猎物善于绞杀，而柳娲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神出鬼没，喜好悄无声息的围猎对方，往往在对方还没察觉的时候，柳娲就已经勒住了对方军队的脖子，将其绞杀。
而一个“美”字则是赞美柳娲的美貌。相比于在天域鸾鸟的千娇百媚，柳娲的美更为端庄大气，她的五官英气十足，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严慕的气息，让人感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守、攻、奇、谋。”季明书想到了楚问雨说的四个字。
“龙青是守、王坊是攻、柳娲是奇，时影是谋。”楚问雨说道，“你父亲也深知，胜利的关键就是能否用好四人。”
“那你是什么呢？”季明书问向楚问雨。
楚问雨淡然一笑，“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想做一名战场上的小兵，破阵杀敌了无牵挂。”
想到此，季明书微微叹气，五名总卫，已有两人不在场，鬼吏军无法上战场作战，而林卫军已经全灭……
“不知道楚问雨现在可好。”季明书想到了楚问雨带着百骑掩护他们撤退，又心生愁思。
“开始商议军情。”头发已经花白的季云礼开口打断了他心中所想。
“大家都知道，我们此次放弃北幽城就是为了生存，你们三名总卫都不辜负我的期望，将北方大部分城池的壮年和士兵收编，在兵力上我们有了稍许优势。”
“我们此次准备从王都圈最北的离水城开始进攻。”季云礼粗厚布满皱纹的手指向沙盘，沙盘由沙木制成，中心最大的木块就是王都，在王都外，还有十六个稍小的木块，而沙子堆积成了王都圈的地势。
“离水？”龙青瘦长的身体微微还有些摇晃，他指向沙盘最东边的木块，“不是兑阳城？”
“是。”季云礼将代表军队的木块放到了最东边。
“兑阳城在王都圈的东面，城市靠海，是距离王朝边疆四将最远的地方。我们从兑阳进攻，可以避免和他们交战。”
“北疆距离王都圈的距离最近，我们一旦攻城，消息传入朝廷，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命令洛崩回来夹击我们，本来我们的计划是用天域牵制住洛崩，让洛崩无暇分身，我们从东边稳打稳扎，一步一步进入王都。”
“但是现在出了问题。”季云礼手指向沙盘的最北端，“我们低估了洛崩，现在的天域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洛崩随时可以抽身前来支援。稳打稳扎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能实现，只能选择快攻，拿下外环的城池迅速攻入王都。”
“快速拿下离水我看倒是不难。”柳娲的声音带着南方的呢喃软语，但音调较高，听起来更有一份自信：“十六座城池，外环的城池和王都驻守的都是皇帝的直属部队，里环的八座城池守兵则是夔玉堂的中军。我们攻下离水后，就会面对他的中军，这才是最难的。”
“是的，夔玉堂老谋深算，我们突破离水后，夔玉堂一定会调动全军死守城池，同时通知其它四将前来支援。”王坊也在旁边补充道。
季云礼点点头，“已经想过了这些问题，所以时影跟我推荐了夜鹰团，他们可以跨过城与城之间的高山，直逼王都。”
“这伙山贼也攻不下王都吧？”柳娲面带疑问。
“他们的任务是在王都周边骚扰和佯攻，朝廷一旦忧虑，可能就会做出一些对我们有利的事。”季云礼拾起东边的木块放入中心，“事情一旦有了缺口，胜负就不一定了。”
“所以我们的希望就在那群山贼那里？他们并不值得信任。”王坊在旁边摇头。
“不仅如此。”季云礼脸色一沉，“山贼不值得信任是其一，其二是不论如何，终将都会面对夔玉堂，我们的士兵大多都是临时强征而来，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士气，都差了正规部队一大截。”
“士气…我觉得尚可。”柳娲沉思道，“他们都是北方的穷人，一直认为是受皇帝征召，觉得自己如果能立下战功，就会受到皇帝赏赐，光前裕后。”
“如果能保持这个士气就好。”季云礼继续说道，“离攻城只有几日，希望你们三将能加紧训练。炽燃受时影的吩咐，已经带鬼吏军潜入离水城，他们负责在城内寻找突破机会，时影则会和夜鹰团切断离水后援。”
“我们粮食已经不充裕，如果连第一步离水都不能突破的话……”季云礼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双手撑着沙盘，宽厚的背高高隆起，一股苍老寂寥的气息涌了出来。
众人都深知季云礼后面的话，孤注一掷对抗整个南燕王朝，没有退路，后方也没有粮食补给，就连大半的士兵也是强征进来，前路看上去一片渺茫。
除此外，三总卫内心还有一个问题，但从来没有人提起。
如果有一天真的进入王都，杀了唐玄天和夔玉堂，那又如何？作为叛军，怎样才能活下去？
他们在北幽城犯下的罪孽，还能得到宽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