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王都之殇（九）
季云礼中军，众人围在一起。
“将军，王都士兵的实力远远超出我们所想，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天了。”王坊首先开口了：“当下之计，我看只能带兵突围出去了。”
王坊和龙青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夔玉堂出城迎击后，季将军会选择这条路，明明知道到了天绝涯，就是死路，如若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而柳娲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当听到季将军的决定后，她一直若有所思，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不会选择突围。”季云礼摇了摇头，头上的白发也轻轻摆动了起来。
“夔玉堂三军已经包围，突围代价太大，我们的士兵强行突围，恐怕兵力只会剩下一成。”
“将军！”王坊提高了声音，“我一定会誓死护你，你出去后，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季云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士兵如果阵亡，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可是！”王坊有些着急，他继续争辩道：“留得青山在，只要将军你活着，我们还能回到北方，继续组织士兵……”
“王坊别说了。”一直不说话的柳娲开口了，她的声音平淡：“夜鹰团留下了十几匹马，将军你会选择从天绝涯离开吗？”
“不会。”
“我明白了。”柳娲看向王坊，“将军一定还有他的想法，突围和撤退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去考虑了。”
“所以我们就留在这里死战吗？”龙青也望向季云礼，想从他的眼里读出答案。
“没错。”季云礼眼神严肃而又坚决，“当初选择这里，就是抱着死战到底的想法。”
“但是，我不会强拉你们，如果战事已定，你们就骑马从天绝涯离开，回到北方隐姓埋名吧！”
“这是为了什么？将军！”王坊不明白，当初出北幽城出发，是因为季云礼告诉他，要反抗整个朝廷，而现在，却要放弃活路。
他追随季云礼多年，从来没有畏惧过，就算知道要以微弱的兵力来对抗庞大的朝廷时，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山魈见势不妙，已经带着夜鹰团离开，缺少了夜鹰团重骑的强援，面对几倍之多的兵力，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自己跟随将军多年，季云礼用兵诡谲，从不愿意吃亏，而如今，在劣势下，季云礼却如此强硬，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为了信念。”季云礼轻轻地吐出四个字，他并不想去解释。
柳娲眼波流转，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季云礼，心中想法已定。
“将军，我们现在还剩两万多人，把左军和右军调整下，归置中军，然后把中军的指挥交给我吧！”
“啊！”龙青和王坊不约而同地看向柳娲，他们满脸疑惑，也不明白柳娲在想什么了。
季云礼看向柳娲，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他似乎也读懂了她的想法。
“好。”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走出营帐，王坊跟上了柳娲。
“将军到底在想什么？你看明白了？”他着急问道。
“我并不明白。”柳娲看着前方，轻轻地笑了笑，“但是，我能确定，将军想要的，并不是王都这么简单。”
……
翌日，季云礼左军和右军迅速调整，一些无伤的老兵调至了中军，而一些战力不足的老兵则分配至左军和右军。
柳娲担任中军指挥，龙青担任右军指挥，王坊则不变。同时，本阵强征而来的士兵也陆陆续续地加入了中军。
这样，中军接近了两万人，而左右两军和本阵士兵则兵力有些不足了。
柳娲骑在马上，微风将她的秀发吹起，她一席银盔，看上去英姿飒爽。
“我知道你们害怕，面对我们几倍的士兵。”
她在士兵面前高声说道：“我们曾经拿性命去对抗上辽人，而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只有阴谋和陷害！”
“朝廷的唐玄天密谋谋反，想让我们全部丧命于敌手，这样才能满足他的私欲。”
“为了别人那一份私欲，为了别人那一份金钱，我们难道就要如棋子一样，毫无意义地去奉献生命吗？”
“这是不对的！我们只有拿起武器去反抗，攻入王都取掉唐玄天的性命！我们才能好好地活着！”
柳娲拔出长剑指向前方。
“前面就是王都的所有士兵，他们被唐玄天所控制，这是阻挡我们最后的一道屏障！”
“这道屏障不是坚墙，只是一个个和我们一样的血肉之躯，我们只要不停地夺掉他们的性命，就能摧毁这道屏障！”
“这次作战，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敌！”
柳娲本端庄的脸突然泛出了杀气，她的眼神也变得如匕首一样尖锐。
“这么些年，有上千的人死在我的剑下，而明日一战，你们一人只需要杀掉四个人！“
“告诉我，你们是否还不如一个女人？”
柳娲骑马奔跑在阵前，她锐眼扫过一名又一名的士兵。
“明日，我会站在最前面！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们只要跟随我的脚步，挥动你们的武器，杀光眼前的敌人！”
说完，她翻身下马，点燃了地上的烟花。
烟花冲天而起，在白日里绽放出色彩。
士兵抬头静静地看着天空。
胸中的热血也随着烟火一起绽放开来。
……
夔玉堂中军阵营里。
一行士兵正坐着低头休息，然后就听到了周围的呼喊。
他们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天边。
白日焰火发出一声声鸣响，然后绽放开后，转眼就稍纵即逝了。
这群士兵相互望了几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将军给信号了。”
一名士兵低声说道。
这群士兵脸色阴郁，浑身上下都有着浓浓的杀气。
当初在二皇子明王府里，他们的杀气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但是在军营中，这份杀气却是他们最好的隐藏。
这群士兵就是时影的鬼吏军。
在第一晚夔玉堂带领中军夜袭的时候，时影便带着他们潜入中军阵营。
夔玉堂本想吸引季云礼的注意力，好让虎蛟突袭本阵，结果反被时影利用了一手。
时影察觉到机会，便趁着作战时机，带鬼吏军摸进了营阵中。
潜伏的几日里，鬼吏军伪装成被他们悄悄暗杀的士兵，然后趁着第二日相互埋葬尸体的时候，将他们的尸体带出偷偷掩埋，没有引起一人发觉。
当初的想法是想偷偷暗杀夔玉堂，但夔玉堂有所防备，身边百名侍卫从不离身，这几天，竟没让他们找到机会。
“总卫。”一名鬼吏军悄声问道：“这个是什么信号？”
此时的时影身穿暗红色铠甲，连脸上的伤疤都变换了样子。
“七声响。”他数道：“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是何意思？”
时影长吁一口气：“七声响就是想要我们切断中军和左右两军的联系。让他们命令送不出去或者给予错误的命令。”
“当初这个约定是准备干什么？”鬼吏军众人的声音更低了。
“总攻。”时影悄声吐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