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谁为饵
财神爷在前世为道教中主管世间财源的神明，大体分两类：
一是道教册封。
二是民间信仰。
炎国分天下为七州，定都煌州。
按理说，财神为户部专职供奉，就算有人渎职，怎么也轮不到到雍州，其中或有不为人知的隐秘......难道大爷是民间信仰所汇聚？
但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即使未经官方册封的神，都被定义为邪秽，依旧不乏铤而走险之人。
方远一时心动不已，可考虑对方失智情况下的不稳定性，以及各方势力参与其中所带来的危害，不得慎之又慎。
陆校尉那边暂时可以过敷衍过去，但只要暴漏财富，表面又没有合理解释，恐怕难以自证清白。
为了利益，这样做值得吗？
而且那枯井小院所住之人，会对此毫无察觉？
想到那名男子肩头两侧的精怪，方远更倾向于后者。
他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团，自己加房子月俸已足够日常开销，根本不需要犯这种错误......但财神自身所隐藏的秘密更让人充满探究欲。
所以，如若出现危机情况，立即利用官府身份向陆校尉选择性坦白。
方远差点被自己逗乐，转而低沉问道：
“要怎么做，才可以放你进来？”
好奇必然害死猫，但围绕在身边的诡异之事层出不穷，夜晚莫名失去的记忆，现在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他迫切需要掌握主动权，深入了解这份诡异。
财神理智不足，无法回应，按照自我理解，他面色平静说道：
“我允许你进入家中！”
当看到对方眼中透处出一丝疯狂，那狰狞恐怖的脑袋率先进入院门时，方远大脑一颤，身体不断向后退去，口中做好随时吐露名字的准备。
自己是不是作了个大死？
好在那疯狂之色只是一闪即逝，财神拖着下半身，面对方远在院中来回爬行，片刻就安静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却并未彻底安心，忍住喉咙撕痛，再次张嘴呼出名号。
因为连接两次使用‘呼名术’，导致气管破裂，舌苔上尝到了丝丝血腥味，独特音节从口中传出，空间中的灰雾如同没有凝聚力的固体颗粒组成，滚作一团，缭绕窜去。
出乎意料，烟气呼啸着将财神缠绕其中，霎时，对方眼神透露出某种憬悟，身体随着虚幻起来。
“哐噹”
眨眼见财神烟消云散，院子中央只剩一块巴掌大的漆黑灵牌。
......
与此同时，毕家。
浓郁的夜色，似乎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秘密将永远遁于黑暗之中。
“娘，事情已经置办妥当，只是这瓶子里的东西，真当可以治病吗？”
毕启坐立不安，心中隐隐有些欠妥，白天为了见到那姓贾的人，过程颇为曲折繁琐，路途中竟蒙起自己双眼，出入更有暗语对接。
今日凤鸣楼的人个个神情怪异，很难同以往低三下四，满脸献媚联系在一起，让他充满惶恐。
妘氏面上带笑，手中接过瓷瓶，面色平淡道：
“我儿不必惊讶，你大概不知晓，娘祖籍乃炎国于东奇边境交接之地——兖州，神玺五十二年避祸至此，当年才一十五岁。”
她拧开瓷瓶，低头朝里面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满足之感，毫无犹豫的端起瓷瓶，仰着头一饮而尽。
毕启眼神充满震惊，心中陌生感油然而生，他从没见过娘亲此番势态。
出于信任，他并不知道瓶中何物，只是晃荡起来，充满了液体质感，此时再瞧她嘴角处斑驳红印，思绪顿时就凌乱了，耳边话语却继续传来。
“兖州为两国交战之地，当年娘尚且年幼，又于家人失散，流离失所下......有朝一日终于被东奇人发现......”
“东奇嘛，毕竟跟炎国理念不否，信奉之物自然分歧较大，我来到眉山之后，与远渡而来的旧人暗中有所联系......”
东奇尊奉血肉，同时厌弃着血肉，难道......毕启不敢想象下去，脸色已是难堪无比。
“不过你也不必担忧，当初还不是为讨你爹的欢心，我只能暗中购买一些有益保养的药品，就是你今天带回来的东西。”
妘氏摸着脸颊陷入回忆，自称变了也没在意，勾起笑容说道：
“况且神玺六十年兖州巨变，两国基本已断绝联系，国泰安邦下，别有所图之人早就熄了那心思。”
毕启回过神情，抬头望去，整个人不由呆住了。
妘氏脸上的皱纹沟壑不知何时已经淡化到极点，双眸有神，上身挺直，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肩上，全身都散发着动人气韵，宛如儿时眼熟的年轻美妇。
“这......这......娘你......返老还童了！”
一时之间，他想不到其他词句来描绘心中的震惊。
“屁，只是滋补体内空缺，”妘氏话语也变得活络，血红嘴唇轻轻上扬，说道：
“就是这药啊，需得一直维持下去，不然你娘我容颜不保......”
毕启立即抢先说道：
“娘您放心吧，儿这几日定会多下井几次。”
只是这话，多少带着些不是滋味。
......
空旷房间内，平静画面仿似被投入一块石头，激荡而起的圈圈波纹中，突兀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时，‘咚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逐渐消匿的鼓声，方远侧耳倾听，响过五次之后，四周再次归于静谧。
“竟然才刚到卯时。”
灰境与现实之间，时间流速居然一致，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恒久不变的场景扰乱感官，蜡烛注入气之后会再次恢复原状。
他面露遗憾，感慨自己打坐凝气，心中数了七八时辰都做了无用功，否则不失为一块练武宝地。
不过方远并没有遗憾多久，他不是患得患失的人，顶多心中感慨一句：
‘练武任重道远’。
因为整晚练气，即使没有休息，身体也毫无疲惫感，但这反而让人心生警惕，恐怕时间久了精神会首先控制不住奔溃掉。
不过一夜倒不是毫无所得，关于练武，方远有了简单认识跟理解。
皮、骨、筋，可以将它看作由外炼到内的过程，而气，恰巧是从内到外的循环。
气入腹中后，练武之人就需要熟悉经脉在人体中的分部构造，进而将它输送到全身各处，用来滋养六脏，做到这里，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外达四肢皮毛，到时可能就像苏一那般发出剑气，这都是大道理。
陆校尉给的人体运行图分为两部。
一为十二正经，所属脏腑。
二为十二经筋，这几条经脉行于体面并且不入内脏，循行起始分布于人身体的四肢末端，结聚于关节，骨骼部位，走向躯干头面部位。
方远目前的境界暂时可以将气从口腔吞吐，还无法以意领气，行至内脏。
那篇‘呼吸法’仅仅教人如何感悟到气，他轻而易举就做到了，陆校尉知道后恐怕会大吃一惊。
接下来就需要领气之法......
整理好装扮，用凉水擦拭脸面。
出了房门，一股侵入骨髓的冷风袭来，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这时候，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破晓的曙光，撕开天际。
‘明核’闪耀出炫目的光芒，沐血而出，方远一时间看呆了，全然忘记用气取暖。
此时，侧屋房门适逢打开。
“方远？”方房子微微一愣，大踏步向前走来，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道：
“你居然不睡懒觉了？”
方远内心相当尴尬，所以你演技这么逼真，只为调侃我一句？
不过，他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终于被我逮到装x的机会了吧。
于是装模作样，神情专注地朗诵了一首《增广贤文》的文献佳句。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先到为君，后到为臣。”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128个字，肝疼。)
结果房子处于惊愣中来不及开口，身后却传来温婉话语：
“真不错，通篇文字回环流转，畅然不息，看不出你满腹经纶，可以出口成章，不过这‘月’指的是‘明核’吗？日月交辉，以两易一即为明，倒也不错。”
看不出德馨除了武艺，还有秀外中慧的一面，反正你说是就是吧！
方远没有过多解释，一路上被女中豪杰方房子盯着后脑勺来到谛听阁。
房间内，陆校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既然这样，三楼还有空余房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你们不如暂时搬过来住。”
他表面不动神色，视线从方远身上移开，扫向房子继续说道：
“我到有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只是考虑到方远......”
这话没说通透，但众人心中雪亮，是鱼饵经不起折腾。
房子立即急不可耐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行囊，取几件换洗衣物即可。”
王德馨突然插话道：
“其实衣物也有分配的。”
“就你多嘴......”陆校尉端详她了一眼，扬扬手，笑着道：“不用紧张，没让你去跑圈，今日去协助这俩位将此事办妥即可。”
德馨立即喜上眉梢，小胸脯一挺道：
“赞美明核，保证完成任务！”
......
一来一回，已经到了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