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古怪祭坛
说完，财神‘啪’一下打了个响指。
光秃秃的头顶竟然快速茂密浓黑起来，发丝根根闻声而动，飞舞着犹如活物般在头顶自行挽成发髻，接着他右手继续朝下颌一抚，纠缠一起的长须瞬间被抹去，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朝方远含蓄一笑，谦卑问道:
“大人，可否稍等片刻？”
方远颔首示意，他顷刻化作一团烟气，从门缝中钻入房内。
不时，他重新出现在院落中央，再次揖礼道：
“大人召见，某，任凭差遣。”
这时，财神已经换了装扮，穿着玄色衣裳，手中破烂卷轴消失不见，身子骨清瘦挺拔，面庞皮肉重组后带着丝光洁圆润，眉宇间给人圆滑、憨厚的矛盾感。
“你好sao啊！？”
方远忍不住内心吐槽，看向手中的巡夜灯，开口道：
“汝今后名字的就唤为马坤师，即刻带吾去那小院井底。”
马坤师眉宇间似乎有些挣扎，但即刻欣喜拜礼道：
“谢大人赐名，某来带路。”
说完，他漂浮于半空一米左右的高度，转身向前飘去。
方远松了口气，紧跟上去，同时暗暗打量着现在微胖发福的财神。
‘呼名术’的效果显然还在，这是冥冥中玄而又玄的微妙关联，但对方所言是否全部切实，就值得他好好斟酌了。
两人...准确来说是一人一灵再次来到拐角小院。
马坤师想也没想，如同回家一般，直接伸手推向大门。
在方远诧异中，大门中央突然凭空浮现出两幅画像，并且快速向外吐出两个年纪不大的英俊少年。
他们身子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右手持剑，目光冷厉望向前方，张嘴呵斥道：
“大胆！何人胆敢......”
“什么东西......”
“啊，啊.....”
顷刻间，两灵感觉天塌了下来，身体失去掌控，手足无措间向半空飞腾，深渊般的浪潮迅速将他们淹没，最后直接没入马坤师裂开的大嘴中消失不见。
他顺势打了个饱嗝，重新恢复常态，推开房门恭迎道：
“大人请！”
只是普通人构成的巡察司，连门神都可以请动，内外封锁极其全面，‘灵’在现实世界的普及超乎预料啊，这其中的关系不似那种朦胧的隔断，总之希望没有后续麻烦，尽快将小院探查清楚再说。
倒是财神.....手段颇为蛮横，门神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如同生物链克制般被随意摩擦。
方远皱了皱，面色依旧保持平静道：
“有劳了。”
马坤师面露谦和，笑着说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大人刚刚似乎皱眉了，难道因为我的动作不够雅观？
带着疑问，他决定下次收敛一点。
......
与此同时。
睡梦之中的张祝突然张开了眼睛。
香火直觉告诉他，门神消散了！
他快速翻身坐起，侧过身体找到自己的武器后，左右手同时推了推两侧的同伴。
“大人...大人，外面有情况！”
房内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大汉，呼声震天，刺鼻的脚气弥漫在空气中。
周归和衣而卧，似醒非醒，只是气感还没有练到脸上，五观感知不能洞悉入微，但也十分警觉，身边有了动静，立即清晰过来，顺势将人全部推醒，心中忍不住大骂。
“守夜的混蛋是谁！”
他无声地靠近窗户边，用手指捅开了个窟窿，向外瞧去。
院中漆黑一片，两人手持巡夜灯正在井边哈欠连天的聊天打屁，仿佛一切人事无常，但他们面孔在灯光照耀下黯淡而苍白，感觉像两个死人。
张祝忽悠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屋外的人已经死了？
这些想法忽闪而去。
周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贯穿四肢，甚至抵达筋肉外皮，身体顿时得到解放，完全活跃开来，显现出的武学境界不知比方远高了多少，但较德馨还差了几个档次。
他朝房内使了一个眼色，右手按在刀柄之上，用肩膀轻轻抵开大门。
“大家提高警惕，门神消匿在一瞬间，恐有怪异！”
张祝恰巧在这时低声提醒，众人立即望向周归，脸色各自不同。
“该死！”周归暗骂，当下也不便过度解释，只能低沉道：
“上。”
院中两人泪眼朦胧，看到众人一跃而出，睡意顿时消散，紧张地举高灯笼，朝四处观望。
见这两人与活人无异，大家都不约而同轻出了口气。
只是这番举动自然是无用之功，待检查到悄然无息打开的院门，以及地上化为飞灰的画像时，他们不禁寒毛炸立，脖颈后都好像呼呼透着凉意。
周归心底再次将谛听阁骂了个遍。
如果涉及到‘灵’，那没有灵感之人，再多也不过臭鱼烂虾。
突然。
“大人，您看！”
周归紧张地循声望去，原本封盖枯井的圆石此时已经无声地跌落在地上。
“都给特吗立即撤出院子！”
他一阵心悸，大呼一声，也不做作，率先飞奔出院外，跑的坚定果敢。
......
“大人，您看...井低通道狭隘，容某先下去开路。”
方远向下观望，借着微弱灯光，看到井底湿汲汲、水淋淋，布满脚印，而侧壁洞口大概孩童宽高，成人确实难以通行，心中好奇对方准备如何开路，便颔首问道：
“井底除汝之外，可有其它？”
马坤师一时间呆立当场，表情时而恐惧，时而追忆，时而为难，时而痛苦，最终缓缓回道：
“某记忆中别无他物。”
不在言语，方远朝对方摆了摆手，马坤师立即心领神会，径直向下飘去。
落到井底，他没有犹豫，伸出的右手飞快变成茶褐色，灰雾迅速朝手中凝聚而来。
他周身的雾气开始晃荡着一层一层向外扩散，颜色似乎凝成实质宛若泥土。
嗡！
马坤师将手推向虚空，气息瞬间呼啸迸发，就像开启的矿道盾构机，快速旋转着涌进甬道当中。
洞口豁然变大，里面碎石飞溅，但被无形护罩挤压着，无数碎块整整严严镶入四周的墙壁当中。
片刻，狭隘洞口已被扩展成一条笔直隧道。
望向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半闭眼睛，腹部一鼓一鼓，最后缓缓平息下来。
做完这些，他快速迎向方远，却见‘大人’表情平淡，一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面孔。
不由怀疑自己哪里还有欠缺，有没有不到位的地方。
对了......一个念头瞬息闪过。
这时候，他思维异常敏捷，再次挥舞手掌勾动着气息，在井口处形成一道由灰雾组成，层层叠叠向下的螺旋形楼梯。
检视完一遍，见没有什么可做，顺势飞回外面，恭迎方远。
方远已经对任何事情都不觉得惊讶，朝他含笑点头，抬起脚四平八稳走入井底。
这一笑，周围情景豁然生动起来，马坤师好像再次看到了光亮的天空，听到了鸟语，闻到了花香......
“果然是大人的气魄！”他看向前方背影，钦慕想着，忽然开口道：
“大人等等！前路暗淡，某来引路。”
站了几天桩，方远个头拔到了一米七五，按照正常人脚步来算，一步大约半米，而他默默数了二百来步，算起来隧道竟然长达百米。
这个时候，前方情景转变，突然出现三条岔道。
方远环顾四周，用手指抠了抠缝隙中的岩石灰，又使脚掌搓开地上的泥土，地表下全是整块岩石切割而成，石壁还遗留淡淡的雕刻痕迹，一股古老的气息迎面扑来，他心中不经有了一丝猜测。
这里显然是一个地下水沿可溶性岩层侵蚀所形成的天然溶洞......很久前一批人发现了此地，并进行过简单加固及修缮。
时间沧海桑田，不知多少年过去，地下水位一直极高，久到人们逐渐将这里彻底遗忘。
但近几年雍州大旱，水位下降，机缘巧合下毕家发现了此处隐秘，没想到进而牵扯出一位财神。
一位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神？
与众不同的神。
可惜方远学的不是历史系专业，不然可能从那些浮刻中发现点什么。
马坤师这次确实回到了家，轻车熟路般选择右侧通道继续向前。
随着逐渐深入，通道四壁开始沿伸出一缕缕黑色绸缎物，方远暗中提高了警惕。
因为灰镜的表达方式十分抽象，他不得透过现象去发现本质，这些绸缎触碰上去异常粘黏，抬腿间脚底更有股韧性。
就像......
就像遍地蜘蛛网一般。
蜘蛛啊，真是恐怖的东西！
财神表现的实力，使得方远稍显安心，但内心对蜘蛛的恐惧，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
这种恐惧不管是先天后天，总之发展的很快...很快...
继续前进了十几米，眼前突然宽广，如同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厅堂。
大厅布满了夸张的蛛网，上下左右密密麻麻的膈应感仿佛可以将人彻底包裹。
正中央，灰色石头垒起来的台阶，通往一处高于地表的夯筑平台。
他往上走了几步，借助巡夜灯微弱的光亮，看见了前方一根仿似融入黑暗背景中的漆黑圆柱。
圆柱被未知材料的粗大链条紧紧缠绕，正面插着一把古怪长剑。
凑近点甚至可以看到圆柱表面横七竖八的刻印，非要要用语言形容，就像是凌乱的提、点、横、撇、捺这些文字笔画。
方远用指尖轻轻滑过刻痕。
嗯...并没有什么狗屁凌厉剑意，更不要说精妙剑法。
长剑则是一把无有剑柄的古铜色典型双刃剑，整体结构古怪，似乎未经锤炼，剑身布满方方正正的小圆圈，其中三分之二没入圆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