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怜悯
虽然贺安成等人从上船开始就表现的十分无害，可在这江湖上奔走、在这群雄汇聚的东海遇到先天高手还能活下来，林平之可不相信这七人就真的像他们表现的无害。他虽然宁愿相信这些人是善良的，可也不会抛弃该有的警惕。
也不用林平之发话，叶继德朝人群中一人挥了挥手，那人就叫了几个人跟在贺安成几人身后，待他们进了屋子之后，更是自觉地守在屋子外面，却也不去打搅他们。
“少东家，方才巡逻的方队长说，船上一切正常，要不要派人去小船上搜一下？”叶继德问道。
林平之摇了摇头，他选择了相信人性，相信贺安成是真的关心他背上的小姑娘。他选择相信人性，所以对贺安成几人还是心怀提防，可是让他去搜贺安成的船，他也不愿意。
“派人将小船绑在绳子上拉着，不用去艘船了。另外，叶老，今天晚上巡逻的兄弟们多加派点人手，叫兄弟们打起精神，该到换班的时候，还请叶老多多费心，这快到桃花岛了，别阴沟里翻船。
至于贺安成七人，叶老也费点心，我们不能做小人，可也不能当大头，晚上派人多注意些他们的房间，将他们安排在空房间，最好和兄弟们隔开，想来他们是会理解的。”林平之沉声道，这个时候的林平之越来越不像个小孩子，叶继德心中感叹，这出海的几日，他是亲眼看着这位少东家的变化的。
“少东家仁慈，他们还能有何话说。也就是他们遇到了少东家，若是遇到其他船队，心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给他们留一点食物和水，不想惹是生非的最多将他们无视，可若遇到一些心黑的，须臾之间便会化身海盗。老夫看那贺安成也是闯荡过江湖的，他若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岂能活到现在。
少东家善良，好心收留他们，若他们有一点出格的行为，都是死有余辜，何况少东家仅仅是对他们防备，甚至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他们还有何不满的。”叶继德冷笑道。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以读书人自居的满口的仁义道德，而且，林平之听出来了，叶继德虽然对他的行为处处恭维，可明显露出不满。
林平之有些理解他的不满，毕竟放几个陌生人上船，怎么说都是巨大的隐患，哪怕林平之三人武功高强并不惧怕什么，可对其他人来说，就不是这样的。不过，虽然理解叶继德的想法，林平之也没有改变自己决定的心思。
来自金鑫记忆中的思想，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何况他天性善良，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人性本善”之类的，所以他哪怕能想象江湖的黑暗，可臆想出来的东西和经历过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此刻也坚信，贺安成等人的确是走投无路求救的，而不是居心叵测。哪怕他已经对贺安成等人可能出现的意外做出了应对。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船上，除了几位经验丰富的管事，其他人都是在江湖上厮混的，没有一个善类。几位管事也是在海上漂了多年，人比鬼精。而他们三人，若是史经原突破后天，一尊先天巅峰和两个后天，仅凭贺安成几人，还真翻不出什么浪花，这才是林平之收留他们的最大的底气。
“叶老，你说在海上遇到求救的人，还有人会化身海盗？”林平之心思一转，反而打听起奇闻异事来。
听到林平之问话，叶继德神色变得严肃，看着林平之道：“少东家既然问了，老夫就给少东家讲讲，不过此前，老夫还有一句话要讲，不知少东家可愿听一听？”
看到向来对自己恭敬、处事圆滑的叶继德露出这种表情，林平之下意识的点点头，道：“叶老请讲。”
“少东家，您心怀恻隐，老夫是佩服的，老夫像少东家这么小的时候，也会怜悯别人，可是自从出海之后，老夫就变成了铁石心肠，少东家可知道为什么？”
“请叶老解惑。”林平之抱拳请教。
“少东家可知，这海上和中原的最大的区别？”叶继德继续问道。
林平之摇了摇头。
“少东家，这海上和中原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大明律能管到的地方，一个，却是大明律管不到的地方。应该说，除了中原之外，其余地方均是大明律管不到的地方，而在海上，这种差别更加明显。
老夫想要告诉少东家的是，少东家若是在中原怀有恻隐之心，老夫是赞成的，可在这法外之地，若是怀有恻隐之心，只能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少东家，今日你本来可以留给贺安成等人足够的食物和水，也算是心怀慈悲救他们一命，何苦要将他们留在船上呢？
并非老夫铁石心肠，实在是少东家不知道，在这海上，除了镇守府巡视的舰队和近海打渔的渔民之外，凡是出海的舰队，他们就不仅仅是经商的，他们还会随时化身海盗。
出了海，所有人做事都毫无顾忌，黑吃黑在这海上时常上演，出了海的船队，他们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是善良的，对所有陌生人，他们就是恶棍、强盗，他们甚至比海盗还要灭绝人性。
海盗还至少直到细水长流，他们却怕走路风声，所以一旦作恶，全是鸡犬不留。
少东家今日收留陌生人，但愿他们是讲道义的有义气的，是善良的。”叶继德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有些无奈的补充道：“此事怪老夫没有和少东家交代清楚，不过少东家往后可别再如此了，如今我们越来越靠近桃花岛范围，汇聚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可不是每一个都是良人，而且江湖人既然出来闯荡，就有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准备，死在这海上，也好多让他们回到中原继续祸害乡里。
少东家须知，在这江湖上，谁也不是无辜的，少东家也不必怜悯他们。”
林平之闻言，没有说话，反而看了看围在周围的其他船员，看到他们也是和叶继德一副表情，顿时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