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隐秘【下】
土木堡之变，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是大明朝的转折点，在这一巨变之后，大明朝的文官集团逐渐压制武官、勋贵集团，甚至东西二厂、锦衣卫都多受其钳制，形成文官集团一家独大的局面，武官名垂千古如俞大猷、戚继光等人都要受到文官集团的钳制。
大明朝中后期，打压武将、勋贵已经成为如前朝赵宋一般的政治正确。
这个世界虽然不同，五军都督府因为有几大镇守府和边军支撑，还没有沦为空架子，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若是真的如另一个世界，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土木堡之变，那这其中的牵扯就不是林平之可以想象的。
林平之有些理解赵敏为什么会嘱咐张旭，以其身份作为保命的底牌了，若真的发生如土木堡之变，堪称将大明朝两根顶梁柱断了一根的巨变，张旭的境遇用仇敌遍地并不为过，须知，在另一个世界，那样一场巨变，几乎将整个开过将门、靖难将门、勋贵集团一网打尽，从此大明朝的武官、勋贵一蹶不振，沦为时局的附属品，但凡是个有能为的内阁大臣，都能将之揉扁搓圆。
林平之有些同情的看着张旭。
林平之自己的境遇，哪怕从话本故事中看到的极为凄惨，可毕竟多是江湖上的事情，就算黑暗，也如何能比得上朝堂之上的黑暗，岳不群、余沧海等人的可怕又如何能比得上朝堂上诸多朱紫重臣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朝堂之上，文官当家，尤其是大明朝的文人，堪称是有史以来所有文人中最没有底线、最没有廉耻的一群，在他们的调教之下还生存下来的诸多勋贵、将门之后，能有多高的底线？
察觉到林平之的目光，张旭有些不解，他哪里能想到林平之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想到这些，只是以为林平之知道他娘亲的身份，有些震动，没有多加理会。
林平之心中暗叹，看来赵敏并没有告诉张旭这些东西，至于自己的猜测，林平之相信是八九不离十，就是不知道赵敏是出于什么顾虑还是有其他考虑。
赵敏的心思，林平之万万不敢猜测的，他怕自己陷入自己的猜想中，日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坑。
无视其他人燃烧的八卦之火，张旭继续道：“父亲近年来连续闭关，镇守府诸多事宜都是由娘亲统筹，父亲只是在我出海之前叮嘱了几句，其他事情均是娘亲安排，出海多交朋友也是娘亲特意嘱咐，旭虽是先天境界，却是初出江湖，若说江湖经验，并不比诸位多多少，所以自然要多听娘亲的话。
娘亲的身份，诸位若是好奇，娘亲叮嘱过，若是真朋友，说了也无妨。”
张旭目光从林平之、令狐冲、贺安成、贺安静、岳灵珊等人脸上一一扫过，林平之不比其他人懵懂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是掉进了赵敏简单编制的陷阱中，不过，他却心服口服。
可以预想张旭仇敌遍地，赵敏给他的安排是以无害的模样多交朋友，无论是想要攀上南海镇守府这颗大树的投机者，还是真心和张旭交朋友的人，或者知道部分隐情还愿意接触张旭的，对赵敏来说都是她所求的。
投机者，多能为利益所驱使，而真朋友，也能被忠义所禁锢，知道部分隐情还能无惧的，自身实力或势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无论怎么个情况，对张旭来说都是有益的。
顿了顿，看到众人包括知道部分隐情的林平之都没什么过激反应，反而是岳灵珊贺安静二人看他这么郑重，更加好奇，目光炽烈，张旭顿觉安心不少，酝酿了一下，张旭才说道：“家母出身草原，乃是无尽草原之主成吉思汗的义女，因为当年草原入侵之事，家母的身份在这中原都是禁忌，朝廷与草原、各大派、世家之间默契，从不宣扬南海镇守府，自然娘亲也少为人知。”
张旭语音刚落，整个阁楼、商船似乎都寂静了几分，张旭只觉得所有人如同触电了一般，有了瞬间的僵直，这让他心中一沉，外公当年一番入侵，时至今日都还有这么巨大的影响？
四楼，正在传授解风《降龙十八掌》的郭靖，也愣了愣神，他自从出了桃花岛，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位对他影响至深让他此刻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应对的存在。
第一次是林平之讲述《射雕英雄传》的时候，但那必定是话本故事，天然理性上便给人疏离感，加上郭靖毕竟是归真大宗师，活了数百年的存在，能够控制自己情绪。
可这一次听到的，却是切切实实的，让自己此刻都茫然的消息。
若说自己和成吉思汗有仇，也只是国仇，若说私恨，也应该是成吉思汗恨他，当初华筝公主就是死在他怀里。
如今当年之事已经过去数百年，再大的国仇也随着自己归隐桃花岛、成吉思汗退入草原而消泯，如今反而是二人私人感情纠葛更深，尤其是听到成吉思汗又收了一个义女，郭靖心中不知什么滋味，看着无垠的海面，望向北方，郭靖在他的视线中，可以看到一个笼罩着整个北方，威风凛凛的草原苍狼，只是曾经无敌、不可一世的草原苍狼，如今也有了一丝老态，默默看着北方，郭靖此刻格外理解成吉思汗的苍老，也只有成就归真大宗师，他才有资格去真正了解成吉思汗。
哪怕以他归真大宗师的修为，再回到当年的草原入侵，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此刻郭靖远望，却可以看到那个苍老的雄主，他可以看懂的雄主，似是有感，那无边无际占据天空北方笼罩一切的苍狼，也朝着东海看了一眼，他似乎看到了郭靖，看到了这个他曾经、现在也十分重视的少年。
直到许久之后，郭靖才将视线放在了下方和令狐冲、岳灵珊等人大眼瞪小眼的张旭身上，这青年，是自己的子侄？
郭靖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