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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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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打发走了自家的庄园管事,静坐了片刻,就立刻折返回了城堡之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塞拉斯有些诧异的看着匆匆忙忙,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回来的霍华德,有些诧异。

“最近艾薇的脾气也不好,我还得赶着回去吃晚餐。”霍华德略显有些腼腆的说道。

塞拉斯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转而问道:“怎么样?”

“效果出奇的好。”霍华德表情略显纠结。

“哦?”塞拉斯显然也有些诧异,想了想问道,“你可细问过?”

这毕竟是关系到政令传达的事情,塞拉斯还是很重视的,虽然更好的方法,是让文字进一步的普及,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字。

但事实上,纸张这玩意儿,在如今的雪狼国,绝对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奢侈品。

一个面包两枚铜币,一张根本就无法用来书写的草纸,也是两个铜币,这还不算墨水一类更贵的东西,试问普通人会花钱买哪个?

再有就是,刨除昂贵的纸墨,书籍都是要手抄的。

这就使得书籍的流传度十分有限,王庭为了丰富藏书以及政令的下达,甚至还专门花高价养了一批这样的人。

可哪怕如此,不管是塞拉斯还是他的三个子女,碰到特别迫切想要收藏的书,还是得靠自己手抄。

“问过了,我庄园的管事说,以往贴出来的公告,他连字都认不全。”霍华德有些无奈的实话实说道。

其实这件事对他的触动也挺大。

一个庄园的管事,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是很多的。

每年算账,收租,包括庄园的修缮和维护,还有时常写信给主家,做些佃户变更一类的汇报工作,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可他居然说他也认不全公告上的字,这就可想而知,每年从王庭下发下去的公告,能看的懂的人,那真就是寥寥无几了。

“我懂了。”塞拉斯闻言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一刻他虽然与露娜所想的不同,却也有了些许的明悟,不禁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暗叹一声,还真是生活过的太好了啊!

这倒是也不怪他,毕竟自雪狼国初立,王室传承到了如今也几百年了。

随着发展,告别了刀耕火种,为觅食而奔波的艰苦生活之后,不管是贵族,还是王室,其实这些年都在发着狠的让自己的生活奔着更为精致,甚至可以堪称繁琐的享受方向狂奔着。

这并不是绝对的不好,毕竟只有整体的生活水平上去了,人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除了维系生命以外的东西,把目光聚集在享乐这个更深一层次的玩意儿上。

但问题是,随着生活的越发安逸,也让脱离了活着这个基础命题的贵族和王室们,忘却了很多东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已经不知道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到底这日子是如何过的了。

就拿最简单的公文来说,翻阅王庭的记录,就能看出,最早期的政令都是言简意赅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政令之中居然渐渐的夹杂进了很多花哨的东西,讲究修辞,讲究用一些不太常见的字眼儿,等等等等。

怀着复杂的心情,送走了心情同样有些复杂的霍华德,塞拉斯走进了餐厅。

看着蹲在壁炉前,因为没了妹妹露娜的相陪,无聊的往壁炉里丢着小木屑的儿子,看着言笑晏晏迎上来的妻子,以及餐桌上早早就已经码放好的,繁复的刀叉碗碟,塞拉斯又是一叹。

“这是怎么了?很忙么?”奥莉薇娅关心道。

“也不是,你还记得,小时候吃饭的时候,什么样么?”塞拉斯忽然问道。

“小时候?”奥莉薇娅有些诧异的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向了餐桌,随即一笑道,“我小时候跟你可不一样,我父母没那么多讲究,就自家人的时候一份主菜,能从头吃到尾,一副刀叉一把勺子就全解决了。”

“是啊……”塞拉斯抬手抚了抚桌上那成套的华丽纯银餐具。

其实只给他一副刀叉他也不是吃不了饭,只是会不习惯。

饭后,塞拉斯跟着杰克一路往城堡的另一头走。

这一举动,搞得杰克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兮兮的,塞拉斯看在眼里,却啥也没说。

反思了一路的杰克,并没想明白,最近他都干了啥值得让他老爹一路尾随的事情。

直到杰克进了自己的房间,心虚的从门缝里,看到塞拉斯直接走了可过去,随即不远处露娜的房门被敲响,他才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小书桌前,跟磨了他多少日却依旧厚度不减的书本儿做斗争去了。

“父王?”露娜正坐在地毯上,手上拿着一根写着歪扭字迹的小纸条,正准备往书本里夹。

“写的如何了?”塞拉斯问道。

“才开了个头,我就发现好多字不会写。”露娜嘴角微抽,写给平民大众的公告,她可以一气呵成,可写给贵族的公文……

唔,她只觉得头疼!

“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公文很有问题?”

塞拉斯挨着女儿席地而坐,让守在一旁的苏西,拿了纸趣÷阁来,一边看着露娜写出来的那段文字,帮女儿把空余位置,没填上不会写的字词,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填上,一边问道。

“您说的什么问题?”露娜合上手里的书,有些不解的看向塞拉斯问道。

“就是太繁复了。”塞拉斯垂着头说道。

露娜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叹道:“何止是繁复,简直就是废话连篇!”

是的,在她看来就是废话连篇,就如同前段时间,那位报了雪灾,要减税的领主一般,暴风雪就暴风雪吧!

他还加了一段描写,描写也就罢了,你倒是描写点儿有用的啊,比如卖个惨什么的。

可人家偏不,人家写的是雪景,明明是受灾,愣是让那人写出了一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荡气回肠来!

你都有闲心荡气回肠了,还减啥税啊?

所以当时露娜回复写的也是相当的豪迈。

先把那位领主举了个高高,然后就是告诉那位领主,我看好你哦!

就冲你这份情怀,我是相信你能解决眼前困难的,为国家排忧解难,就靠你了大兄弟!

然后的然后,就是前些日子,那位领主又回信了。

说是那边的春耕已经搞起来了,最后还附和了露娜的夸奖,很自得的觉得他自己被国王赏识了,并且还真的排除万难做到了。

末了儿还附赠了描述的极为详细的,春日劳作的叙事诗一篇。

其辞藻之华丽入扣,简直让人生出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来,这也让看到回信的露娜和塞拉斯这父女俩,相对无言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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