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灾变
众人齐目看去，便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来。
那老人满头白发，面容清癯，身着黑袍，左手背负在后，右手掩着嘴干咳着，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莫文哀脸上。
“奇怪。”莫文哀盯着这突然冒出来的老人看，一脸的疑惑。
“哪儿奇怪？”红蝶问。
“这人是个术者，而且修为不弱。但此次地底世界之行来的五十几人中，我并没有看到他。但他好像认识我，难道是上一次地底世界之行来的？没有回去？”莫文哀如是说。
说话间，那老人已到近前，仰着脸，冷笑着盯着莫文哀看。
“黑瞳哀......”
“是。”莫文哀老实巴交的点头。
“你们知道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吗？”老人忽对古木族人说道。
古木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疑惑的眸光全落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呵呵冷笑道：“此人是狩灵旅团的成员之一。狩灵旅团听说过吗？地上世界最臭名昭著，无恶不作的组织！那里头的成员一个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现在你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真是悲哀，可怜啊！”
此言一出古木村人顿时哗然，无不面露惊诧恐惧之色，有的甚至已在往后退去。
“他说的是真的吗？”村长老头扯着莫文哀的袖子哀声问。
“是。”莫文哀再次老实巴交的点头承认，“我是狩灵旅团的最后一宫，双鱼黑瞳。”
现场已彻底炸开了。他们仅存的唯一一点渺小的希望，也被这个突然到来的老人粉碎了。他们现在就像是森林中迷了路的一群蚂蚁，偏偏在这个时候，天空还下起了大雨。这场大雨也彻底将他们的精神堤坝击垮了，令古木族人陷入崩溃与绝望的深渊！
有人已哭了起来，有人瘫坐在地。更甚者，已冲回家中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尽管这些人相当清楚，在这地底世界离开了族群，几乎就等同于自杀。
在这里，任何一个族群村落，都是绝不会接受异族人的！更何况还是彻底得罪了强盛无比的黑水族的古木族人！而远离族群的荒野山林沼泽，则是遍布毒虫猛兽，普通人跑到那种地方去，根本挨不过十二个时辰！
但，强烈的求生欲使然，他们依然觉得至少比待在村子里等死要好得多。
村长也哭了，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扯着莫文哀的袖子，仰着头哭着对他说，“为什么是这样？你既然不想救我们，也别害我们啊！现在黑水族族
长的儿子在这里被你杀了，他们一族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你说话呀！这到底是为什么！！！”
“啪！”
红蝶忽然就抓住了村长老头的胳膊，一拉一推，令其摔倒在了地上，对莫文哀冷冷道：“物竞天择，强者天下，现实本来就很残酷。你帮助这些人，他们是否懂得感激都无所谓。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今天你插手这个世界族群之间的自由竞争，哪怕你改变了局势，也不过是令弱小的一方变得强大，强大的一方变得弱小。欺凌与被欺凌者互换了位置罢了。即便均势，局面也早晚会被打破，无论怎么做结局都一样。今天的悲剧，明天照样上演！已有之事，后必再有！我们该走了！”
这番话，把莫文哀惊醒了，同时却也令他更加的迷茫。醒，是他明白了自己的无力，也正因为这种无力感，令他迷茫。因为他还没有彻底放弃，还想去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红蝶已朝村外走去，没有人敢拦着她。
莫文哀却还杵在原地。
黑袍老人在笑，充满讥嘲意味的笑。
“你到底是谁？”莫文哀忽看向此人，心中思忖道：“如果不是我得罪过此人，那就是他跟狩灵旅团有仇。”
“我是谁不要紧，”黑袍老人呵呵笑道：“你杀了黑水族族长的独生子，那黑水族可是这地底世界的一大族，其行事风格更是残暴冷血，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收拾局面吧，呵呵......”
话音一落，黑袍老人身形一跃，翻过后边的人群跳上屋顶，再一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很难想象，一个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老人，竟有此等身手。而他的出现，好像纯属就是为了刁难莫文哀。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拍拍屁股便走了。
莫文哀心想，此人必也知道人不是我杀的，却还故意把这盆脏水泼我身上，难道人是他杀的吗？刚才那个青年死的时候也并没有察觉到演法的气息，那么就是这青年在来的路上，身上已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了。
“唉......”
这时，红蝶已在前面等得不耐烦了，回过头盯着莫文哀看。莫文哀回头看了古木族人一眼，便朝红蝶走去。
同样的，没有人敢拦他，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看，神色相当复杂。
有意思的是，被红蝶推倒的村长，爬起来后，见莫文哀拍拍屁股走人，胆子忽然就大了起来，兴许也是觉得必死无疑，也就无所谓了。他怒目而视，瞪着莫文哀的背影，张口就骂，几
乎所有污言秽语，你所能想得到的脏话，都被他骂出来了。
但尽管如此，莫文哀也还是没有搭理他，连头都没有回，就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似的。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红蝶问。
“一条没有理智的狗吠你，你会去跟它计较吗？”莫文哀哂笑。
红蝶看得出，他心里明显是生气了，但却有些无法理解他为何要强忍。
“蝶姐姐，我们去那藏着，观察一下情况。”莫文哀看向左面不远处的一个山坡。
“你还想管他们的事？”红蝶有些不高兴。
“我......”莫文哀已低下了头，神色看上去很是难受，“我没法袖手旁观，蝶姐姐......”
沉默，良久的沉默。
“那行，走吧。”红蝶终于同意。
然后莫文哀便笑了，扬起脸凝视着红蝶，流露出了一抹充满感激之意的笑。
红蝶没再理他，瞪了他一眼便往山坡走去了。莫文哀内心欣喜，赶忙跟了上去，再次走在了红蝶的身前。
两人上了山坡，躲到了坡后看向前边，观察着动静。莫文哀觉得黑水族人一定会结群前来报复。莫文哀觉得他们族长儿子的死，跟自己有很大的干系，他没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红蝶说，“这儿没有求道会，即便你杀了普通人也不会有人管你。”
红蝶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言下之意就是待会打起来不必手下留情。
莫文哀说，“只怕等下来的，不会是太普通的人。他们应该不至于傻到带一帮普通人来对付术者。而且他们族人身上的纹身......”
“你知道我的，”红蝶扭头看向莫文哀，“我的脾气没你那么好。既然你一定要插手，待会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是人是鬼都好，一旦打起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婆婆妈妈讲大道理。”
，莫文哀苦笑，“恐怕你想讲道理，他们也绝不会听的。我只想阻止他们屠村，最好能让他们带我去见圣子。”
红蝶不再开口，她已眯上了眸子。
四野一片寂静，静得连虫鸣之声都不可闻。两人便一直窝在山坡后等着，可是等了很久，也依然不见有什么人马前来。
莫文哀心下觉得奇怪极了，黑水族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还是说在打着其它算盘？
就在这时，红蝶睁开了眸子，淡淡的说了三个字，“血腥味。”
“血腥味......”莫文哀喃喃着神色大
变，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愣了一下，拔腿便以极限的速度朝村子里冲了过去！
红蝶起身看着莫文哀的背影，摇摇头也慢慢跟了过去。
果真，莫文哀一到村口，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可村子里却静悄悄的，就好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莫文哀冲进村子，眸光扫过，村道上并无尸体，而各家各户皆门窗紧闭。
“砰砰砰！”莫文哀跑到一家门前，重重的拍打着木门。
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回应，但门的确从里面反锁了。
莫文哀心急之下，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然后他便呆住了。
鲜血满地，一男一女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脖子已被人用利器割断了。伤口极细，恐怕若无鲜血流出，离得远点都难发觉。
莫文哀转身一个箭步冲出，又踹开了另一家的门。
又是同样的情景，主人一家尽皆被人抹了脖子。莫文哀又接连查看了几户人家，除了那些举家跑路的之外，其余人家尽皆被灭门，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致命伤一致，都是一道极细的口子。
其余自然也就不必再看了。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的突然，更可怕的是，看上去又似乎理所当然！！莫文哀的脑子里已经炸开了！
“谁！究竟是谁！给我出来！既然敢屠村，为何不敢出来见人！！！”莫文哀的心海卷起万丈愤怒的波涛，这波涛已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冲到空无一人的村道上，转着身子眸光横扫，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极其危险，因为凶手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的杀光一整个村子的人，而且还是在门窗紧闭，完全没有被破坏的密室情况下。他的手段绝不会令人太失望！
莫文哀这样子将自己暴露在空地上大吼大叫，即便那人已经走了，听到声音后也极有可能折返，在暗处下手！
空气中忽然已传来了一道极细，尖锐的声响，像某种虫鸣。若是不凝神细听，根本就发觉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