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静时
大街上空无一人，虽有惊雷劈落，却不见乌云风雨，天空依旧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城中的房舍街道上，清风卷起了一片刚从树上飘落的黄叶，打着滚飘向远方。
是夜，城中一片冷清寂寥。
莫文哀抱着他的蝶姐姐，一步一步，走向城门。
红蝶依旧熟睡着，应该是中了什么让人沉睡的术。莫文哀也没有叫醒她的打算。此时的他，心绪复杂，感慨万分。
南宫长青说的是对的，七尺男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更何况，他也未伤红蝶分毫，将她毫发无损的送还给他。
清冷的月光下，微凉的晚风中，莫文哀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难道真的要就这样离开无月之城吗？
莫文哀心中一万个不甘心，一路走到这里，虽不算是历尽千难万险，但也花费了好些时日，投入了不少精力。好容易查清楚了一切，拨开了重重迷雾，寒山黑鬼也差点就捉到，却要就这样放弃，离开此城......
但既然答应了对方，又岂能厚颜无耻的赖着不走？
莫文哀眉头紧皱，几乎打成个死结。
在他的眼前，就是城门，城门大开着。南宫长青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也料定莫文哀必会答应他的要求，换回他的蝶姐姐。之前与驼背老者的那场斗法，也只不过是在测试他实力的深浅罢了。这本就是一场无畏的打斗。
莫文哀在城门前站了足足得有五息时间，这才缓缓的，一步一步，似是及其艰难的举步，踏了出去，走出了无月之城。
他几乎是刚走出去，城门便立即关上了，就好似是好不容易赶走了瘟疫一般。
莫文哀抱着红蝶，回头看着紧闭的城门，愁眉苦脸，又是一声及其无奈的叹息。
“这一次的任务，应该就算是失败了吧......”莫文哀喃喃着，“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就这样回到旅团吗？”
莫文哀心里虽说是愁得要死，又十分不甘，但想到红蝶安然无恙，多少还是有些宽慰的。他四下张望了下，见城外茫茫黄土，此时又是夜晚，根本无处可去，再加上此时蝶姐姐又还在沉睡之中。莫文哀索性就抱着红蝶走到了城墙下，一屁股坐了下去，背靠着城墙，让红蝶靠着自己的胸膛坐着，抱在怀里。
莫文哀此时也管不得红蝶醒来后，见此自己抱着她会不会责怪自己，反正也不能让她睡在黄土地上吧，到时她醒来恐怕就不只是责怪那么简单了。
莫文哀起初抱着红蝶坐着觉得没啥，可惜夜太长，也太静，莫文哀又得时刻保持清醒，守着她。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人睡着，另一人清醒着零距离与对方接触的情形。
莫文哀刚开始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他也更没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快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到了这个年龄，再单纯的男孩子，多少也已有了那种意识。
夜很长，莫文哀坐着坐着，此前在醉仙酒楼所发生的事，引起的思绪起伏，便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引起他注意的，钻进他眼帘，心海里的，便是怀中熟睡的红蝶了。
知好色，则慕少艾。
莫文哀心情平复下来时，才发现怀中抱着的人儿很香很香。而且这种香，不同于人工特意调制而成的香水的那种香。而是那种天然的，令人心旷神怡向往之的那种香气。
莫文哀闻到这香气，自然也是心神向往之，他感觉很舒服，很温婉。他低头看向熟睡的红蝶的脸蛋，皎洁的月光之下，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胭脂水粉修饰的，清秀纯净，好看至极的脸。
真诚如酒楼里胖女人所形容的，真是个貌比西子，纯如摩罗，气若幽兰的姑娘。莫文哀这也才意识到，原来一直在自己身旁，朝夕相处的蝶姐姐原来是那么好看，自己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且此时红蝶睡着了，身上没有了清醒时的那种“生人勿进”的冷若冰霜之气。她一身红裳，呼吸均匀，面容平静安详，给人的感觉只有温婉美丽与端庄。
莫文哀凝视着她的脸庞，几乎产生了一种，怀中之人不是红蝶的错觉。但他知道，抱着的人是红蝶，只不过熟睡与清醒时的反差太大了。
同时，夜静时分，怀中温香软玉，少年血气方刚，他心中又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他抱着她，月光下静静的看着那张熟睡的温婉好看的脸，一时之间竟有些发呆，移不开目光。
清风拂来，让他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竟是那么快，脸庞竟是那么火热。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同时勉强自己扭过脸去，不去看红蝶。但是无论他怎么做，心中的那种情愫，那种异样的感觉都挥之不去，朦朦胧胧的缠住了他的心。
他实在是很想看着她，注视着她。但同时，莫文哀又感觉哪里不太好，心有点虚。就好似是在做一件亏心的事一般。
但他实在控制不了内心的情感，最终还是忍不住，红着脸，火辣辣的，心虚的注视着红蝶熟睡的脸庞。与此同时，双手也下意识的将他的蝶姐姐抱得更紧了一些，
生怕熟睡中的她着凉了一般。
在这瞬间，莫文哀心中只感觉无比的满足，快乐，就好似抱着的是整个世界一般。此前那种任务失败受挫的忧愁落寞，早已如云烟消散，哪里还剩半点。
莫文哀的眸子是漆黑一片的，如宇宙黑洞，但此刻，那双漆黑的眸子，竟变得有些朦胧。他注视着红蝶，心海泛起千万涟漪，脑海已变得有些空白。
最终......
他还是忍不住，慢慢的将脸凑了过去，双唇慢慢的，缓缓的靠近了红蝶的唇瓣。
遗憾的是，在莫文哀的双唇距离红蝶的唇瓣不到一寸的时候，他猛然间清醒了过来，眸子突然睁大，将头抬了起来，眉头紧皱，不停的摇着脑袋，满脸的自责与哀愁。
“我怎可如此做？趁人之危，而且还是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蝶姐姐......我这样做，跟个好色无耻之人有何区别？我若这样做，岂不会被蝶姐姐看不起，被郭少田看不起，就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胸怀应当如风光霁月，方能无愧于心，无畏任何艰难险阻。我平日里一口一个蝶姐姐，此时见她沉睡不醒，我却动了歪念头想趁人之危，莫文哀啊莫文哀，你真是可耻，怎对得起她？”
莫文哀望着远方，不停的摇着头，神色自责，愁到了极致。最终一声苦笑，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红蝶的鬓发，眸子却不去看她。
此时，他所做的，并不是那种异样的情愫情感的驱使，仅仅是一种关心与敬重。
这时，一直沉睡不醒的红蝶忽然呢喃了一声，身子动了动。莫文哀心中一阵激动欣喜，低头瞧去，便见红蝶眼帘微微抬了抬，就要醒转过来。
“蝶姐姐......蝶姐姐......”莫文哀轻声唤着。
“小哀......”红蝶柳眉紧紧皱了下，便舒展开了，微微的睁开了眸子。
见红蝶终于醒来，莫文哀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但是......
在他看到红蝶彻底睁开的那双眸子的时候，却又愣住了，心中再次升起了阴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