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祝言
没错，身为仙门弟子的卫襄，此时感觉自己简直是要被冻成一个冰块，与这浮冰飘荡的西海融为一体了。
“我只听说过北海是极寒之地，可这西海为什么会这么冷？居然连我们布下结界都不管用！”
卫襄将狐狸精拉成了长长的一条围脖，挂在脖子上，一边哆嗦，一边问尉迟嘉。
尉迟嘉将卫襄揽在怀中，又在她身周布下了一层结界，才说道：
“先前听莱芜师叔提起过一次，说西海如今渐渐有了乱象，具体怎么回事，还没听他说，我们先去那边的镇子上打听打听吧。”
西海如今虽然成了苦寒之地，但也如同东海南海一般，气候再恶劣，也还是有人居住在此。
卫襄点点头，向前飞奔而去，先不说打听消息，至少先找个小酒馆客栈什么的让她取取暖啊。
跑了两步，狐狸精指着卫襄身后，提醒她：
“哎哎，小仙子，小仙子，蛇妖哪去了？”
“蛇妖？不是跟着我们吗？”
卫襄回过头，一脸懵逼。
尉迟嘉却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团细细长长的一段褐色面条一般卷在一起的东西。
“他，他这是进入冬眠了？”
卫襄惊讶不已，但想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蛇类嘛，本来就是怕冷的，到了这两天寒地冻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他一个蛇妖。
“好啦，这是你的镇魂兽，你把它揣怀里暖着吧！”
卫襄说完，又把手塞进狐狸精毛茸茸的大尾巴里面，朝着镇子上跑去。
这天寒地冻的地方，镇子上的小酒馆里，最重要的用处果然就是供人取暖。
跟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小酒馆里篝火熊熊燃烧，喝酒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卫襄一进去就感觉到暖气带着酒气，扑面而来。
“掌柜的，来三斤好酒！”
卫襄和尉迟嘉挑了个靠角落的小桌子坐着，招呼小二要了酒，三杯下肚顿时觉得身上暖烘烘起来。
卫襄就揪着那小二开始打听：
“我上次来的时候咱这儿还没这么冷啊，怎么现在就冷成这个样子？”
“姑娘你不是说梦话的吧？”
那店小二皱眉看了看卫襄，一副“姑娘你是不是有病”的神情：
“咱这地方一直就是这么冷啊，从来就没有暖和过！”
“这……”卫襄摸了摸鼻子，陡然觉得尴尬。
旁边一个桌子的客人却伸过头来，将卫襄从头打量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半晌，才忽然换了一副神情，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姑娘可是仙门中人？”
“你什么意思？”
卫襄立刻警惕地瞪着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听姑娘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不太冷，可这儿……两百多年前，的确不太冷。”
那人拎着酒壶，蹭到了卫襄这个桌子上，刚要往卫襄旁边坐，就接收到尉迟嘉冷冷的眼神，赶紧又往后退了退，笑嘻嘻的解释道。
这啥意思啊？卫襄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过来。
狐狸精刚刚露出你好笨的鄙夷表情，尉迟嘉就传音过来了：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两百多年前曾经来过这里，那么你就绝对不会是凡人。”
“哦，我懂了！”
看来这个人是将她当成两百多岁的仙门老怪了。
卫襄大眼睛转了转，也压低了声音对那个男人说道：
“那个，以前确实来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给我传出去啊！”
“不敢不敢，今日得见仙子芳容，实在是祝言三生有幸，祝言绝不敢胡乱向外传！”
那男人一阵激动，两眼放光，恭维的话说个不停，又招呼小二给他们这桌好酒好菜。
男人原先坐着的桌子旁，几个男子同时探过头来，好奇道：
“祝言，你和这位姑娘认？”
“啊……认识认识，从前见过，你们喝你们喝，我过来叙个旧！”
祝言笑哈哈的打发了几个原本一起的同伴，开始殷勤的给卫襄倒酒布菜，很是自来熟。
看着这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殷勤，卫襄就是再傻心里也明白了，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活了两百多年，怕是想跟她讨论一下怎么延年益寿吧？
不过有所求也好，有所求，自己才能打听到更多的事情。
卫襄当下也堆起笑脸，和祝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话来。
旁边，尉迟嘉也明白卫襄的意思，也就没有阻拦，只是笑微微的侧耳倾听。
这个变现就让狐狸精有点不满意了，合着她一个女妖精的醋都要吃，这个陌生男人的醋，尉迟嘉反而不吃了？
这还有没有一点天理啊？
狐狸精心情正郁闷呢，偏偏那祝言聊着聊着，为了跟卫襄套近乎，手欠的摸了一把垂在卫襄肩膀上的狐狸尾巴，恭维道：
“仙子这个围脖看起来可真不错，可是北海火狐制成的？”
卧槽，居然敢占老娘的便宜！
狐狸精大怒，抬头就要咬祝言一口，却被卫襄不动声色的按住了。
“这位仁兄可真是见多识广，居然能认得北海火狐？”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这还是早年间我去北海游历之时，见过这样的狐狸皮，所以我想着，仙子的围脖应该也不是凡品，除了北海火狐，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皮子！”
祝言舌灿莲花，使劲的把卫襄从围脖到衣衫夸了一遍。
卫襄也大概估摸出这人为什么一门心思认定他是仙门之人了——
这个小酒馆里所有的人，包括店小二，都裹着厚厚的皮裘，唯独她和尉迟嘉衣衫单薄，穿的利利索索。
这样可不是好事儿，一个祝言来搭讪也就罢了，后面要是再遇上什么居心不良的人，那可不是好事儿。
卫襄想了想就笑道：
“我这衣衫和围脖的确不是凡品，这不，上次来西海的时候这儿还不太冷，这次来也就没准备御寒之物，这也是路上随手买的两件儿，一会儿我还准备再去为自己添置一些衣物呢。”
“那敢情好，我可以带着仙子去啊，这镇上卖皮裘的跟我都熟，而且我知道有一家卖的皮裘之上还有阵法附着，就算是凡人穿在身上，也绝对不会被冻死！”
祝言立刻找时机攀扯。
卫襄也两手一拍，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正愁两百多年过去了，对这儿不熟呢，有仁兄带路，真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多谢，今日这顿酒，我请了！”
“仙子这说哪里话，能为仙子效劳，这是祝言的荣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高高兴兴的一起吃了饭，喝了酒，等离开这个小酒馆儿的时候，俨然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只是每每祝言想要跟卫襄勾肩搭背以表亲近的时候，总能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有谁对他做什么呀。
这下祝言在心里对卫襄更加生出几分敬畏来，想来仙子就是仙子，不容亵渎。
狐狸精冷眼旁观，心里暗嗤，这人蠢得跟猪一样，你想套近乎，你也看看旁边这位呀，你以为一个小仙子，能带着一个普通凡人不成？
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得祝言，因为整顿饭下来，尉迟嘉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给卫襄添茶倒水，夹菜盛饭，时不时还拿张帕子在卫襄沾染酒水的手上擦来擦去——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伺候人的仙奴吗？仗着几分貌美跟在仙子身边罢了！
祝言在心里暗暗鄙视尉迟嘉，当然，还带着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所以到了卖皮裘的店里，祝言就干脆完全无视了尉迟嘉，亲自动手为卫襄拿衣服。
并且在尉迟嘉沉着脸拍他肩膀的时候，不耐烦地推了尉迟嘉一把：
“你说你一个做人仙奴的，哪儿那么多事儿！你家主子这会儿不需要你，你就站一边儿去！没个眼力见的东西！”
哎呦哎呦，居然有人在尉迟嘉这儿找死！
狐狸精瞬间兴奋不已，也不装围脖了，站在卫襄肩膀上激动地准备看热闹。
但是让她极其失望的是，尉迟嘉根本没让她有看热闹的机会，直接抬手轻轻一拍，就将满脸嚣张的祝言拍晕了过去。
“病的不轻。”尉迟嘉傲慢地给出四字评价。
狐狸精的脑袋立刻就缩回去了，它忘了，这位大魔王的秉性，向来就是不跟人多废话。
原本送衣服过来的老板从帘子缝隙里看到了这一幕，哆嗦片刻，转身就跑——
这哪家仙子啊，手下的仙奴都这么嚣张跋扈？！
一巴掌就把祝言给拍晕了，一巴掌啊！
要知道祝言好歹也是北斗门的外门弟子啊！
老板心里的震惊卫襄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满脸惊讶地问尉迟嘉：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你是‘仙奴’，什么意思啊？”
这……尉迟嘉脸颊上有红晕一闪而逝，但他还是很快稳住，一本正经地解释：
“就是仙人的奴婢。”
“哦哦，那他这可就太侮辱你了，你是堂堂柱国公呢，怎么能和奴婢相提并论！”
卫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然后就要往祝言脑袋上贴搜魂符：
“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还是不要浪费了吧，这人用不着搜魂符。”尉迟嘉急忙阻拦。
卫襄就特别奇怪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浪费的？一张搜魂符而已，用完了再画就行啊。”
尉迟嘉还是拦着：
“不行，这里是别人的铺子里，贸然对他用搜魂符，万一被人看到了，就是个大麻烦。”
“那，好吧。”卫襄觉得这话也算有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掀开帘子走出去：“那我们就不管他了，我们买了衣服走吧。”
尉迟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跟着走了出去，不过出去之前，还是不着痕迹地给了祝言一脚——
不知死活的家伙！
祝言不知死活，等候在外面的老板却很是知道死活。
看见这小仙子带着她那貌美的仙奴走出来，老板连忙赔着笑脸，战战兢兢地捧上一条雪白色皮裘：
“仙子请看，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皮裘，是用整张白熊皮做成的，又漂亮又暖和，上面还有北斗门仙长们亲手刻印上去的阵法，穿在身上还能辟邪，今儿就送给仙子了，还望仙子笑纳！”
卫襄见他满脸诚恳，就伸手将那皮裘接了过来，入手绵软厚实，的确不同凡品，但这上面的阵法之力，却是微乎其微，别说辟邪了，连个普通的小鬼儿怕是都吓不跑。
这样的阵法，居然还是什么北斗门的仙长亲手刻印——这西海仙门的仙长们，到底是有多磕碜啊？
不过抛开阵法不说，这衣服用来取暖，还是很不错的。
卫襄朝着老板点点头：
“不错，确实是件好衣裳，我也不白要你的，你再给我找一件跟这差不多的，你开个价，我照付。”
她卫襄虽然从前有些混账，但从来不曾欺压良善，这老板规规矩矩做生意，她也不会白要他的东西。
那老板一听，立刻笑着转身又去拿了一件玄色大氅过来，递给了卫襄：
“仙子看这件，也刻印有驱邪的阵法，给这位小哥儿穿正好！”
卫襄入手摸了摸，也是上好的黑熊皮，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了尉迟嘉：
“这件给你穿，如何？你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大氅，尉迟嘉眼睛微微眨了眨，如同星辰一般的眸中就漾开了层层叠叠的笑意：
“襄襄买给我的衣服，我自然是喜欢的。”
说完就伸手接过，直接披在了身上。
男子本就身材修长，这玄色的大氅一上身，陡然间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威严来，虽然笑意微微，但店铺老板瞬间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真是见鬼，这小仙子到底什么人啊，身边一个仙奴都有这般的威势，而且这仙奴这般绝色，想来没有几分本事也是保不住的。
如此一想，老板立刻就笑着夸赞：
“难怪我这两件衣服在店里挂了许久都无人敢买，原来是等两位有缘人啊，今日既然遇到了，就送给仙子吧，也算是在下的一片心意。”
“不了，老板还是开个价吧。”卫襄想了想，加了一句：“若是老板不开价，这衣服我们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