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顾虑
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月，新合并而成的北斗门就成了西海人人向往的大门派。
废除仙奴制度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得到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仙法仙术，只要好好练，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飞天遁地。
而且，西海的环境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没有从前那样冷了，大部分人都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如此一来，修行无阻，给人做仙奴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原先一心想要做仙奴的人纷纷投奔北斗门，而手里有仙奴的人，也纷纷想办法解除契约。除了几个大门派还顽固不化以外，西海的修仙者之间的风气，总算是正常了一些。
卫襄站在原先天尊们祭祀用的高台上，敲了敲身旁的水缸，对正在努力控制修炼进度的海豚妖表示不满：
“你融化寒冰的速度再快一些，但也不要太快。”
这段时间几乎被逼疯的海豚妖在水缸里动作夸张地翻了个身，将水缸里细碎的冰块搅动得一阵哗啦哗啦响。
卫襄探头过去瞪着他：
“怎么，不服？”
“我服，我服，我就是想问问您老人家，到底是不是想把我折磨死？什么叫再快一些，但也不要太快？您知不知道我一个妖怪，控制自己的修为有多难？！”
“再难也是你自己造的孽，你不受罪谁受罪？警告你，要是再给我出幺蛾子，我现在就剁了你，反正现在西海的冰封解除，也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
“啊？你，你这女人真是心思歹毒，你，你卸磨杀驴，你过河拆桥！我，我不干了！”海豚妖简直要被卫襄给气死了，当即要撂挑子。
但是下一刻，一道明晃晃的金光就在他头顶闪啊闪，他哆嗦着把自己话又收了回来：
“我，我干，我一定会好好控制的……”
呜呜呜，这都什么人啊，两个不要脸的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
对于尉迟嘉忽然的插手，卫襄却并不是很领情，她瞪了尉迟嘉一眼：
“谁让你吓唬他的？我是要让他心服口服，以后把他带去北海，他也会更听话！”
“什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海豚妖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直觉反抗：“不是说让我给那什么老头子做镇魂兽吗？”
“雷九现在的修为正在逐渐上升，以后的他，你是配不上的，我们还是把你带走吧——带到一个完全适合你的地方去！”
卫襄莞尔一笑，海豚妖毛骨悚然。
其实一开始卫襄是真的想要把海豚妖给前任掌门雷九的，但是白翼和贺兰辰不约而同地反对。
“小师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懂得人心难测，这只海豚妖看起来脆弱不堪，但他却有冰封西海只能，你敢说咱们走后，雷九就一直能保持本心，不会生出别的妄念吗？如果以后他有别的野心，那么这只海豚妖留在他手里，就是一场祸事，你如今苦心孤诣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又被白白浪费了？”
这是白翼的原话，卫襄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谨慎又中肯。还好她并不曾对雷九透露过这个意思，以后想要带走海豚妖，也是顺理成章。
而且，说起带走海豚妖，卫襄倒是灵机一动——海豚妖的寒冰功法运转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冰封周围的一切的，那么前往北海，如果带上这只海豚妖，也算是一大杀器。
卫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尉迟嘉和白翼，两人都觉得可行。
毕竟北海最不缺的就是寒冰之力，对海豚妖这样的妖怪来说，施展起来说不定更为得心应手。
不过，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卫襄问海豚妖：
“还要多久，才能将西海恢复成以前那样的生机勃勃？”
海豚妖琢磨了一下，告诉卫襄：
“按照您要求的进度，大概还得半年左右。”
“半年……好吧。”
卫襄并不想强迫海豚妖加快解封速度，她不想洪水在西海陆地上泛滥，也不想西海的普通人再无辜被仙门的这场祸事连累。
不过短短半年而已，她可以潜心修炼，这样等她前往北海的时候，也能多一些自保能力。
于是卫襄很快就把白翼和贺兰辰，还有狐狸精，雷九，成烈，祝言等等全部叫到了一起，宣布了自己要闭关修炼的事情，准备给他们安排一下她闭关以后的差事，毕竟她现在还顶着掌门的名头不是。
“小师妹你闭关修炼？敢问你知道什么是闭关吗？”白翼首先嗤之以鼻。
贺兰辰也觉得不太可能：“小师妹，闭关可是很枯燥的一件事情，不能吃好吃的，不能出来和大家玩，也不能到处跑，又寂寞又无聊，你真的能坚持半年吗？”
“就是啊，小仙子，你要是能有闭关半年的耐性，那你的修为早就不知今日这样了！你从前荒废了那么多好时光，现在才要闭关修炼，有用吗？”
狐狸精也表示不相信。
卫襄面对周围这一圈儿人的质疑，心中忽然感觉难过又羞愧。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时光。
那这一次，她就一定要让这些人看看，她卫襄能不能坚持得下去！
“那我，我从前浪费了好时光，我现在还不能亡羊补牢了？大师姐跟我说过，学海无涯，只要想学，随时可以开始，什么时候都不晚，我就是要闭关修炼，你们谁也别拦着！”
卫襄高声辩解，宣布自己的决心。
见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白翼只好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卫襄准备怎么安排。
“贺兰师兄依旧负责教授法术，狐狸精负责盯着海豚妖，雷九和成烈负责清理脑子一根筋的人，至于祝言，你赶快跟着修炼，争取我们前往北海之时，不要落后于人。”
“遵命！”祝言激动难言，一口应诺。
卫仙子这么说，就是允许他暂时借用这具躯壳了，而且，他还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仙法，不管怎么说，得益的人都是他啊！
至于其他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打瞌睡——这算什么安排啊？他们原本就是做这些的好不好？
只有卫襄一个人该吃吃该喝喝，毫无掌门自觉，活生生把他们当成苦力用！
唯有白翼很纳闷儿：
“那小师妹准备给我派遣点儿什么差事呢？”
“白翼师兄你的差事最简单了，就是给我护法！”卫襄神色凝重地说道：“我的一切安危，就交给白师兄你了！”
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白翼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凝滞，一直站在旁边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尉迟嘉神色也瞬间黯然。
但这黯然也只是一闪而逝，尉迟嘉很快上前一步，伸手将卫襄的手掌紧紧攥住，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告：
“我来为你护法，其余任何人都不行。”
“可你要是为我护法，海豚妖谁来镇压？万一他看你不在，再心一横把西海给冻了怎么办？”卫襄下意识地驳回，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尉迟嘉仿佛没看到她眼神里的躲闪，眼神十分平静地扫视了一圈站在大厅里的人，语气淡淡：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我，包括白师兄。况且，我只负责你的安危，西海的事情，不归我管。”
男子面容绝美，神情平静，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大，但是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一直以为，这个人为了西海也是尽心尽力的，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有白翼微微叹息一声，血色的眸子里有了淡淡的忧心。
其实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是这样的，除了小师妹，他谁也不在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去东海是为了小师妹，入蓬莱门下也是为了小师妹，如今奔走四海，还是为了小师妹。
什么天下大义，什么仙门安危，在他眼里全是扯淡，大概连小师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种冷漠和炙热，都是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谁也改变不了的。
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在卫襄发飙以前，白翼主动站了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吧，毕竟尉迟师弟对仙术仙法什么的并不熟悉，他也代替不了我做的事，不如让他看着你，至于海豚妖，他那边要是有什么异动，我再来跟他说也是跟得上的。”
“可是白翼师兄……”
“没有什么可是！”白翼血眸一横，将卫襄的后半句话全都堵了回去：“有花堪折直须折，莫使金樽空对月。”
“什么？”不学无术的卫襄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但无论她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白翼都不打算跟她多废话，直接揭破现实问题：
“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这些人也不会为你护法的，你不怕死，你可以不要他护法，可我们怕死，没有人会去给你护法的。”
“我，我……”
卫襄“我”了两声，底气全无。
麻蛋！技不如人，真憋屈！
“好好好，我不管谁给我护法，都不要再拿凡尘俗事来打扰我，我要好好修炼！还有你们，好歹也是师兄呢，连自己的师弟都打不过，丢不丢人啊！”
卫襄气急败坏地嚷嚷，然后在心里发誓迟早要修炼成一代天骄，最起码，要打得过尉迟嘉这丫的！
带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卫襄开始了自己的闭关修炼。
闭关的场所是现成的，在原天尊门后山的一处密室中。
本来卫襄是给自己准备了床铺被褥等物品，却被白翼全部给拿走了，理由是你是闭关修炼来了，不是睡懒觉来了。
无奈，卫襄只能接受闭关就是受苦这个现实，接过白翼给的一部心法，老老实实地进了密室。
而尉迟嘉只是全程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卫襄，对白翼的一切表现不置一词。
卫襄的第一天闭关修炼很快就过去了，不知道卫襄在里面感受如何，外面的人是真的觉得挺无聊。
狐狸精围着冰冻海豚妖的那个大水缸，转了无数圈，转的前任掌门老头眼晕。
没人在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白翼和贺兰辰也是百无聊赖，好在不断有人上北斗门来拜师求艺，两人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而在无人注意之时，后山密室门口一个黑影蹁跹而过。
密室中靠着悬崖那一边的小窗无声地被人推开了，然后正靠在窗边昏昏欲睡的卫襄骤然就嗅到了一股令人挖心挠肺的香气——
是烧鸡！
卫襄跳起来直扑窗口，然后看到窗外如雪一般的月色下，衣袂翩翩的男子立于月光之中，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正笑微微地看着她。
此时，月光倾城，人亦绝色。
“尉迟嘉……”
卫襄喃喃说道，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麻蛋，她是来闭关修炼，可不是来偷吃的好么？
她才不会被他诱惑呢！她一定要坚持辟谷，辟谷！
卫襄气呼呼地靠在窗内的墙边，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打气，默念心法，借以抵御窗外的诱惑。
可是，可是这烧鸡的味道，怎么能这么香啊……
卫襄从衣摆上撕下两个小布条，塞住了自己的鼻孔。
可是窗外的影子却并未离开，小窗再一次无声地开启，蹁跹的人影坐在了窗台上，这次金黄发亮的烧鸡直接递到了卫襄眼前。
就算是鼻孔被堵住了，闻不到，可卫襄依旧能够靠想象知道眼前的烧鸡该是多么美味！
“拿走！”
卫襄很生气，大吼了一声，捂住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再看下去谁知道她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呢？
看到卫襄不为所动，坐在窗台上的人也没再把烧鸡往她面前送，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撕下一条，开始慢慢地咀嚼。
仅仅听着这咀嚼声，卫襄都能想象得出来尉迟嘉吃东西时候的斯文样子，可是，这咀嚼声怎么能这么香啊？
不不不，她应该把耳朵也塞住。
就在卫襄放下双手的时候，尉迟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中捏着的鸡肉塞进了卫襄的口中。
“唔……”
卫襄微张的口瞬间被食物的鲜美滋味所填满，她愣了一下，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然后，她的嘴巴开始动，慢慢地把那块肉吃了下去。
“呜呜，你，你打扰我修行，你这个坏人……呜呜，你混蛋……我要告诉师兄……”
卫襄一边哭，一边吃。
算了算了，吃吧，又没人规定闭关修行不许吃东西不是，呜呜，再哭两声表示自己被强迫吃东西的心痛吧。
好心痛……还是再来一块吧，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