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向未晞,他就受不了;可当年程西惟所承受的,却是无数个“向未晞”。
而他对程西惟的所有承诺,却需要程西惟实实在在地背负重担。
时间过了很久,车子终于开进石林雅苑。孟景忱停好车,抬头从车窗里望出去,看向六楼那扇明亮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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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等了一会儿也没再收到孟景忱的消息,干脆起来跟何羡一起准备晚饭。
外婆给她发来语音,告诉她晚上跟老姐妹一起吃了,吃完饭老姐妹的孙子会送她回来。
程西惟跟何羡就简单吃了一点。
何羡因为林绪的事,胃口不佳,无jīng打采地扒了几口饭,就再也绷不住情绪,丧着脸对程西惟说:“西西,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
程西惟点了点头。
等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大门滴地一声,她回头去看,是外婆回来了。
大概因为刚刚跟老姐妹聚过,外婆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她身上穿了大红sè唐装,一头护理得宜的花白“nǎinǎi烫”,进门就四处张望了一圈。
程西惟以为她在找何羡,便解释:“外婆,羡羡刚刚说困了,先回房睡了。”
外婆脸上浮起疑惑:“景忱没上来?他的车在楼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去阳台转了一圈,一副找孟景忱的样子。
程西惟愣了一下。
孟景忱居然在楼下?
她趿着拖鞋跑向阳台。
楼下,一个颀长身影斜倚在车边。过了一会儿,那身影微动,从车里摸出了个什么东西。下一秒,就有一束小小的淡蓝sè火苗在夜风中颤巍巍地燃起。
淡蓝sè火苗熄灭之后,剩下一个橘黄sè带着红心的小火星,在夜sè中一明一灭。
程西惟看了他一会儿,正腹诽他大晚上装深沉,来她楼下抽烟。忽然,那人像是有感应般,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程西惟:……
外婆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那不是景忱吗,原来他一直在楼下。西西啊,快让他上来,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不好。”
程西惟有点不情愿地撒娇:“外婆……”
外婆嗔怪:“你这孩子,我是故意为难你吗?”
程西惟不说话了,她知道外婆是为她好,只是这种逮着机会就撮合的刻意,莫名让她压力山大。
她只怕万一又让外婆陪她难过第二次。
程西惟看着外婆眼里的热忱,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好慢吞吞地往玄关走去,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去楼下找他吧。”
到了楼下,孟景忱已经把烟扔了,只是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还没散去。
程西惟走到他跟前,装模作样地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孟景忱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回来,只是每当心cháo翻涌的时候,他总是想见见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
他灼灼的目光落在程西惟的脸上,顿了顿,才说:“想你了。”
只有三个字,也许是因为站在han风里太久,他的声音也像是带着han意,莫名清冷。
孟景忱也发现了,轻嗽了一声。
程西惟心脏颤动一下,像是被一只手猛地往下一拽。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今晚的孟景忱身上带着一丝无言的别扭,明明看上去有许多话想说,可偏偏只用那双深沉的眸子凝视着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你来多久了?”程西惟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又问了一句。
孟景忱说:“也没多久。”
程西惟抬头看他乌黑的发顶,他的发顶凝了一层雾,雾沾到发丝又变成水。在雾与水之间,隔着她不知情的分分秒秒。
她问他:“冷不冷?”
孟景忱没说话,点了点头,嘴边轻轻呵出白气。
他身后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结了霜,白白的薄薄的一层。
程西惟的目光从那层霜上收回,又对上孟景忱的眼睛:“那你怎么不上楼,等着我来接你吗?”
结果孟景忱还真诚实,居然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西惟:……
孟景忱注视着她,沉声说:“本来想上去,但又怕你看到我不高兴。后来外婆走过,我又怕外婆拽着我上去,又惹你不高兴。”
程西惟真不知道那个一向干脆利落,连解释都不屑的孟景忱,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难不成真是年纪大了?
对啊,他都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
这么一想,程西惟就为他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她瞥了孟景忱一眼,撇撇嘴道:“老说我不高兴不高兴,难道你是没头脑吗?”
孟景忱一愣,随即嗤地轻笑出声。
程西惟也反应过来,没头脑和不高兴,往宽泛了说,也是一对cp呢。
这狗男人,又让他占便宜了!
程西惟在他xiōng口戳了一下,黑sè的毛呢大衣上也带着点cháo湿。她收回手,反手背到身后,悄悄搓了搓指尖,搓去上面的濡湿。
“上去吧,你不冷,我还怕冻感冒呢。”她快速地对孟景忱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朝楼里走。
孟景忱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上行电梯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密闭的空间莫名让人尴尬。
程西惟看着电梯墙上的倒影,想了想,还是跟孟景忱解释了一句:“我只是碰巧遇到向未晞和他妈妈,小时候他妈妈对我很好的。”
原以为孟景忱即使不说一句“知道了”,也会轻轻地嗯一声。却不想,等她说完,孟景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西惟下意识地侧眸瞧他,只见他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居然在她解释的时候走神?!
程西惟差点气炸,恰好电梯门开,她气哼哼地,抢先一脚跨出电梯。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孟景忱低沉的声音:“西西,对不起。”
程西惟一听他道歉,顿时嚣张起来,返身对他说:“知道我在跟你解释还走神,你的确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孟景忱一愣,像是没get到她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后才说:“对,这也是我该跟你道歉的事。”
程西惟:……?
所以他刚才的对不起,不是为她说的事道歉,那他在道歉什么?
像是看穿她的疑惑,孟景忱眸光低垂,眼里像有散不开的雾:“西西,我为过去每一次让你产生不安和怀疑道歉;为每一次面对你的不安和怀疑时,我的不耐和敷衍道歉;也为让你单独承担的那些重量道歉……”
程西惟顿时被他接连三个道歉给道懵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孟景忱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似乎带着渴求。
程西惟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的思路忽然被他弄乱了。面对他的突然道歉,过去种种又像跑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回旋。
她想起自己因他所说的不安和怀疑,变成了一个尖刻、疯狂的怨妇。那个丑陋的自己,她至今不愿意想起,更害怕重蹈覆辙。
程西惟忽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