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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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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看到的情况,都可以迅速地传到靖安司中枢。

同样,靖安司中枢也可以对任何一处迅速发出命令。

这套玩意显然是学自边疆烽燧,但比烽燧更为便当。

望楼彼此之间相距不过半里,军情瞬息可横跨整个长安城。

张小敬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实用之处:这意味着,无论他身在长安何处,都可以通过望楼与靖安司保持联络,无形中多了一只俯瞰长安的巨眼。

不过这套望楼体系耗费极巨,只有靖安司这样的怪胎才用得起。

此时崔器也在殿内,正在与负责沙盘推演的婢女低声交谈。

李泌喊他的名字,崔器连忙跑过来,单膝跪倒,他可还没忘自己是戴罪之身。

李泌平静道:“崔旅帅,六郎之死,源自清场不慎之失。

令自我处,本官也负有责任。”

崔器猛然抬起头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没料到,阿兄的死居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失;二没料到,这位长官居然自承其错,难道……这是收买人心之术?

李泌对此撇了撇嘴,他现在可没时间玩弄权术,只是高傲到不屑诿过于人罢了。

他一指张小敬:“正是这位张都尉破解此疑。

他接下来会接替你阿兄,追查狼卫。”

崔器打量了一眼张小敬,眼中既有感激,也有疑惑。

他知道张小敬是个死囚,不明白为何李泌会把宝押在他身上。

不过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行了一个军中礼节,振声道:“我麾下有三百旅贲军,步骑均可,两刻之内,可以抵达长安任何一处——希望张先生可以给我个机会手刃仇敌,为我阿兄报仇!”

张小敬注意到,他说的是张先生,不是张都尉,李泌交给他的这一把利剑,似乎没那么容易cào控。

时间太紧迫了。

接下来的安排紧张而密集,张小敬记下了望楼旗语和一些必要的联络方式,然后走到大沙盘前听取关于突厥人的简略介绍。

负责解说的是那位手持月杖的娉婷婢女。

她面对沙盘时推时讲,声音明朗清越,还带着一丝轻微的胡音。

张小敬略显无礼地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叫檀棋的姑娘,有着高耸的鼻梁和盘髻黑发,应该是汉胡混血。

“重点是,突厥狼卫打算怎么动手?”张小敬问。

檀棋道:“目前还不知道。

唯一的一份情报,来自朔方留后院。

有一个部族的突厥首领曾声称,整个长安城即将变成阙勒霍多——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张小敬点点头。

阙勒是个突厥名词,近似于九幽血狱,而霍多则是化为尘土之意。

整个词既是一句诅咒,也是一种传说中的凶兽。

“阙勒霍多”这四字,即使不懂突厥语的,也能感受到其中滔天的杀意。

长安城即将变成阙勒霍多,这也许是一句夸张的修辞,也许是什么东西的比喻,没人知道。

檀棋知道时间紧急,语速很快:“……这是我们在丙六客栈搜捡到的一块残布,上面勾勒了半个长安城外郭。

很可能曹破延想要的,是整个长安的详尽坊图。”

一听是长安坊图,张小敬的两道蚕眉纠到了一起。

李泌注意到他的神sè变得严峻,问道:“依你之见,突厥人要这坊图做什么——嗯,让我换个问法,如果坊图在手,他们能做些什么?”

“顺渠下毒、连坊纵火、乘夜杀良、散播妖谶、阑入皇城……若是上元灯会,只消在崇仁坊、延寿坊、兴庆宫、曲江池几处观灯繁盛之处抛洒几枚铜钱,都能闹出大乱子。

有坊图指引,这长安城他们就能来去自如,可干的事情只怕太多。”

张小敬掰着手指,侃侃而谈,每说一句,周围人的脸sè就han上一分。

李泌面sè严峻,他已把形势估计得足够严重,可没想到还有这些匪夷所思的险恶招数。

靖安司的人毕竟是官面上的,这些方面的见识远不如这位见惯了鬼蜮伎俩的前任不良帅。

“依你之见,倘若不能公开搜捕,接下来该如何着手?”李泌问。

张小敬答道:“私藏皇城坊图,是要杀头的大罪。

除了官府,一般人家不会有。

曹破延既然无法从崔六郎那里获得,要么去皇城里偷,要么……”他的视线移到了沙盘上,身体朝檀棋挪了挪,几乎与她肩碰肩:“望楼最后一次看到曹破延,是在哪里?”

檀棋对他的大胆有些吃惊,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曹破延翻过水门的速度太快,望楼来不及监视。

不过据我们推测,他可能在延寿坊、布政坊一带上岸。

这两处都是人流繁盛之地,利于隐藏。

我们已经派人去搜索了。”

张小敬道:“我猜他不会走远,最终还是得回到这里来。”

说完一指沙盘。

“西市?”崔器有些惊讶。

李泌却微微点头,和张小敬异口同声:“胡商!”

胡商多聚集于西市,其中不乏身家巨万的巨贾。

长安坊图对生意大有裨益,他们暗中收藏一份并不奇怪。

张小敬对他们的秉性再熟悉不过,这些人天生就是逐利之徒,胆子比骆驼还大。

崔六郎败露之后,曹破延不敢再接触唐人。

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拿到坊图,他别无选择,只能打胡人的主意。

“可你知道去找哪个商人吗?”李泌皱眉问。

西市胡商的数量太多,不可能一个一个排查。

张小敬捏了捏拳头,淡淡答道:“非常之时,自有非常之法。”

李泌略显紧张,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这家伙说的“非常之法”,恐怕会是一些不合仁道的手段。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奢谈刑律和良心。

殿角铜漏,水仍在一滴滴敲击着时筒。

每一滴,都可能意味着数百条人命的散失。

“张都尉,朝廷之国运、阖城民众之安危,都托付给你了。”

李泌大袖一拂,郑重地双手抱拳,肃容一拜。

他身后的官吏们见状,也一并起身,齐齐拱手。

张小敬没有回礼,只是用手掸了掸左眼窝里的灰尘,淡然道:“我是为了长安百姓,其他的可不关心。

诸位莫要会错了意。”

众人霎时脸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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