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曼珍不答反问:“叔叔您去干嘛了?”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纷纷打官腔,金主任吃完上楼去洗澡,曼珍则到了商贸大厦,前脚一踏进办公室,后脚便急吼吼的叫:“谁有报纸,给我那份今早的报纸过来!”
亲自给自己泡了杯普洱茶,洗干净双手,曼珍心脏跳得比兔子还壮实,报纸散发着浓烈的墨水味儿,她搓一搓手指掀开版面,果然,头等大新闻就是昨日的大火,上面大约估量了万怡公司损失的金额。
曼珍痴愣愣的看着,神魂麻醉,说不出是极度的欣喜还是极度的厌恶。扫完一眼之后反而再也不看,胡乱抓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起身唤来温经理,一同去找余老板。
余老板心头畅快,一见面就哈哈哈大笑,眼角的纹理快要夹死苍蝇,还沁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这回他把金小姐当贵客,小瓜子正在地上爬着找火车,余老板骤然将他抱起,一把塞给金小姐:“你不是喜欢他吗,给你玩会儿!陈妈,赶紧送点新鲜的牛nǎi过来!金小姐,这是我自家养的nǎi牛,平常喂得很好,你可以尝尝!”
没一会儿,他立在书房门口,神秘兮兮的把曼珍招过去,手里捏着支票:“我这人最讲信用,这是你该得的,拿着吧!具体的过程我也不问,我只看结果!”
小瓜子代曼珍抢过来,曼珍瞄了一眼,笑:“您老真大方,还多给了。”
余老板摇头:“千金难买出恶气,我感觉今天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曼珍见他有点要乐得发疯的趋势,赶紧打断:“您要是没事,我们就立即出发吧,大好的机会,可不要生生错过了。”
余老头一连道了四五个好,转头叫人备车,一行人去会其他几位药行老板。
在一处花红柳绿的私宅内,一群人热血沸腾地商量接下来的动作当然是要开始趁火打劫了。
万怡药业损失的不仅是数以千计价值不可估量的药品,还有从国外引进的一批设备,它扩张垄断市场时并不讲情面,同行个个咬牙恨地眼红。它糟了大火,个个拍手叫好,万怡的物资和账目跟不上,这些被挤压的老板们跟cháo水般一拥而上,一块饼没几下子,就被吃完了。
前前后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都说商场如战场,没有人会格外怜悯失败者。
曼珍日日关注新闻,私下通过余老板获取信息,整件事的背后,她的收益不可谓不大。另四位老板应承的酬劳很快就到了她的账上,加起来显然是一笔巨额财产。手上的流水足够,金来顺的规模进一步扩大,糖厂重新迁址,落脚在纱厂隔壁。
曼珍拿着这两间厂房和投资公司的资格,进了证券所,开始跟风做起正是火热的期货投资。
证券期货不像做实业,非得时间人力物力周转不可。到了这里,钱就已经变成了纸,运气好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匪夷所思,银行账目日日翻新。仿佛以前所有的坎坷和痛苦,上天顷刻就弥补过来。即使是爸爸还在时,也没有如今的规模辉煌。
只要她想,现在她就可以买一栋比金公馆更大更豪华的地方安家落户。
然而曼珍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愉悦,心头麻木冷淡钝钝如刀,只有见到合适的人才会开封。
这个合适的人,似乎与她心有灵犀,在某一日下午派人送来请柬,以苏州总工会的名义邀请她去开会。
曼珍摩挲着请柬的鎏金烫边,是了,吴敬颐不仅只有医药这一个行当。就他的脑子,也许各行都有涉猎,要彻底的击垮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嘴角突然有了丝笑意,曼珍摁下内线电话:“温大哥,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这次她没带保镖,料想大庭广众之下,姓吴的也做不了什么。
总工会是一栋三层高的灰水泥建筑,二楼会议室里拥塞着不少的人头,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唯独有一个人格外的引人注目。吴敬颐身材标准,或许比标准更高杆,往后梳的黑发以及眼镜框子折射着jīng致的光芒。任谁进来第一眼,能注意到的只能是他。
曼珍同他对上了眼,不由得发自肺腑的愉悦快活,与天斗与地斗,远远不如与姓吴的斗来得血液沸腾。月眉弯弯眸光闪动,曼珍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吴先生,近来还好么?”
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反讽,圆框的玻璃镜片微光一闪,吴敬颐抬手用指节推了一下镜框,毫无人情味儿的公事公办:“请坐。”
曼珍假模假样的懊恼:“这样啊……好的。”
她在其对面空位坐下,一个小时的会,她没怎么听,风一样左耳进右耳出,只是不断地拿余光观测对面人的反应。吴敬颐成了规规矩矩兢兢业业没有二心的好青年,专注的听人讲听人说,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严肃更气派。
曼珍在心里大呸一口,仍旧很开心,这股子开心像是麻药一样,从心血管淙淙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一时半会儿间,她希望这会永远不要停,她愿意一直这样看着他看到老。
然而事与愿违,英租界巡捕房的人闯了进来,目标就是她:“金小姐,我们怀疑前段时间的一桩恶意纵火案跟你有关系,请配合tiáo查。”
曼珍短暂地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落落大方的起身,语气平稳:“我可是位遵守本分的好公民,你们有证据说这话吗?没证据不就是诽谤吗?”
打头的警司默了好几秒,这才道:“……金小姐,这不是请你配合tiáo查么?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就近询问也可。”
“配合tiáo查嘛,你早说。我当然愿意。”
工会腾出三楼的房间,曼珍被请进去,温碧君和其他看热闹的人群全被拦在楼下。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中间摆着一张黄木纹的办公桌,警司同她面对面坐下,翻开笔记本预备做笔录。吴敬颐手臂里托着西装走了进来,曼珍惊道:“他怎么可以在这里?”
警司眯眼盯她一下:“一,吴先生是纵火案的受害人,旁听一下不干扰询问也没什么。二……金小姐,如果真跟你没关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曼珍冷笑,用鼻子哼了一声,耸耸肩:“请便!”
警司说来问去的,中心直指纵火案前,曼珍同药行数位老板之间不正常的牵扯,又在事后收取大额佣金,曼珍懒洋洋的往后靠,一一的反击回去:“首先我没有作案时间,发生大火时,我正同这位吴先生在一起喝酒,不信你问问他。”
警司扭头瞅了敬颐一眼,曼珍又道:“至于张良赵武几个药行老板,是通过余老板认识,他们说这一年风水很差,不过是让我介绍一位大师给他们消消灾而已。这些你都可以去查。”
话毕,曼珍抓起西装外套起身:“没有证据,纯靠捕风捉影,你们巡捕房就是靠这个办案?”
不等曼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