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瓶脉动,比我的农夫山泉整整贵了两块半。
中场休息,李薇咻一下给江辰递上水,我愣愣跟在她身后,感叹着她的星驰电走、疾走如飞。
江辰没接她的水,看了我一眼,有点尴尬地说:“我刚刚让陈小希帮我带水了。”
“我买的是运动饮料,补充盐分的。你不喝也没别人喝,挺浪费的。”她笑得可温柔可温柔了。
我想我也不能让她为难呀,于是我将手里的农夫山泉往江辰手里一塞,夺过李薇手里的脉动,拧盖,仰脖,咕噜咕噜guàn了一大口,抹一抹嘴说:“不浪费不浪费,我刚刚从小卖部跑着过来的,流了好多汗呢,真是谢谢你。”
她含羞低头,像徐志摩笔下那个水莲花很害臊之类的,我可喜欢看了,真是美呀美呀。
“小希,小希,小希!”我妈催命似的叫声将我从水莲花的娇羞中唤醒。我揉一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妈,医院里不准大声喧哗。”
我妈睥睨我一眼,“你刚刚说梦话才丢人呢。”
“我说什么了?”我边揩眼屎边问。
“荷花,害羞什么的。”她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徐志摩的诗,我们小希像我,有诗人的情怀。”我爸在病床上搭话,显得得意洋洋。
我转了转脖子,胡扯道:“我梦到高中语文老师了,她让我背《再别康桥》。”
我爸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不是《再别康桥》!这是《沙扬娜拉》!”
我妈在一旁掺和:“张娜拉是吧?我知道,韩国人嘛,bàng子bàng子。”
我讶异地看着我妈,她挺起老xiōng膛:“自从我们家安上了互联网,家庭妇女就解放了。”
作为一个长期潜水党,我某次心血来cháo登陆天涯,发现我竟然回复了不少帖子,而且还大部分是民间帅哥什么的,我以为我在梦游中诚实面对了内心的渴望,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不小心将老家电脑设置成自动登录天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有个天涯党的妈……
吃完午饭我那个天涯党的妈把早上我爸同事来探病的水果往我怀里一塞,bī着我去找江辰道谢,我想于情于理我都该正正经经跟江辰道次谢,就拎着一大袋的水果去了。
到了医生的办公室才开始有点紧张,刚才光顾着傻乐白捡了一袋水果送人,没顾得上反应这是我和江辰三年来的第一次单独且正式的会晤。
敲了敲门,里面回了句请进,我推了门进去,江辰正埋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也就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自己找椅子坐。”
作为一个前女友,面对一个如此落落大方的前男友,我感到压力很大。
我把水果往桌上一放,拉了把椅子和他隔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讨好地说:“我妈让我带点水果来给你。”
他抬眼瞄了一瞄水果,说:“替我谢谢阿姨。我早上去看过陈叔了,情况很稳定,估计两三天后就能出院,一个星期后回来拆线就可以了。”
他话讲完了就低头写东西,一付老子很忙的样子。我尴尬地坐了两分钟,然后起身告别,还顺便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感激,最后虚伪而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你这次的帮忙,我真的是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他这回倒是停下了那唰唰的笔,笑着看着我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我仔细观察的他的神sè,竟也没开玩笑的样子。我就郁闷了,让前女友介绍新女友这行为也忒不厚道了点,就好比跳槽还让老板写推荐信;作弊还让老师给答案;再婚还请前妻当伴娘……
我内心那个百感交集呀,在他心目中,我的人格究竟是多伟大呀……
我暗叹了口气,干笑两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他偏头打量了我一会儿,我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台词——像你这样的就好;不然就你好了;其实我一直没忘了你……
“比你高一点,瘦一点,就差不多了。”他说。
我那自作多情的小心肝瞬间恢复了正常跳动,僵硬地笑了一笑,道:“要求不高,我帮你留意看看。”
他手中的钢笔在手指间漂亮地打了个旋儿,他说:“那就先谢了。”
第五章
我爸两天就出院了,手术刀口也养得挺好的,后来嫌来回太奔波,就在老家的医院拆了线,据我妈说,他拆线第二天又上老人俱乐部折腾去了,我通过通讯工具,遥远地对他战士般的jīng神表达了崇高的敬意。
今早我醒来,身上睡衣大半都是湿的,换了衣服匆匆往地铁赶,进了地铁,空tiáo的凉风一吹,发现身上的衣服又汗湿了大半,穿的是白衬衫,一湿就有点若隐若现了。我左右看了一看,这节车厢里长相猥琐的大叔不少,但都没有要多看我一眼的意思,我坚决不承认是我没有魅力,是天气太热了,猥琐大叔都懒得猥琐了。
一进办公室,傅沛就迎了上来:“陈小希,今天你去拍产品目录吧,你不是爱拍照么。”
我望一下窗外白晃晃的日头,不禁悲从中来,有感而发道:“我爸说陈小希这个名字象征了人生总是有希望的,希望无论大小,总是好的。只是他没料到二十几年后出了个男青年叫陈冠希,也没料到该青年是一摄影爱好者和行为艺术爱好者,更没料到陈先生以一套作品走红大江南北,引领了一系列‘门’的cháo流。这证明了人生总是出乎意料出人意外的,所以你不能因为我叫陈小希就以为我爱拍照。”
傅沛从抽屉里摸出计算器,“顶撞老板扣2%工资,请假扣3%,迟到扣1%……”
我点头,“行,你扣吧,先把上个月的工资发给我。”
他默默收回计算器,“小希姐,您歇着,今天的产品目录就交给我了。”
我点点头,坐到空tiáo风口下吹风去了。
我来了这公司两年多了,当时跟江辰分手时就火速换了住处换了工作,我不是怕他来找我,而是怕他不来找我。人能有多犯贱,我表现得淋漓尽致。
公司一共三人,老板傅沛,财务兼文案的司徒末,我是设计。我们属于小设计公司,公司主要靠傅沛接单来维持正常营运,原本在业内口碑不错,但前阵子由于傅沛与一个女客户交往分手后,女方怀恨在心,大肆渲染我们公司是靠潜规则在业内立足的,导致最近的订单数量一落千丈。至于潜规则这事倒是wū蔑,虽然我和司徒末多次鼓励傅沛出卖rou体以达到抢到订单的目的,但傅沛宁死不从,对此我们一直很不理解,因为以我们对他爱情观的理解,这实在是双赢的买卖。
傅沛出去了,司徒末孩子发烧已经请假了近一个星期,于是整个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我给自己泡了杯茶,才慢悠悠踱到电脑前开机。我边喝着茶边等待一切开机自动登录的程序,qq、msn、skype……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