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若赵夫人得了她的把柄呢？若赵夫人收买于她呢？若，杨大娘是个已近穷途末路的赌徒，而赵夫人愿意给她全力还债呢？”冯苏虽静坐不动，冯芷兰却感到对方正步步bī近。他紧盯住已渐渐迷茫困惑，僵硬难言的冯芷兰。他的眸中，却又闪出一丝悲悯之sè。
之前那些下人之间的谈论再次在她耳中回想，杨大娘因欠了赌债，被要债的上门打了一顿，扔出府去。冯芷兰生前也在新闻中看到过不少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恶性赌徒。
她相信，背叛主子，一个赌徒做得出来。更别说赌徒，纵是沈氏，为了那点恩惠，不也背叛了赵氏？杨大娘与主母，沈氏与赵氏，何曾相似的组合，旁人都说她们主仆情深，可中间的嫌隙，又有几个人真正清楚？
而赵氏，自然也有能力和心眼，做得这见缝chā针，收买人心的活儿。若冯苏所说为真，那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一开始便是赵氏策划好的。
或许是赵氏无意得知杨大娘之事，于是收买于她。不对，那卫氏撞见主母与杨大娘谈论偷拿府中财物之事，究竟是偶然，还是？
她甩了甩头，想起卫氏之前所说内容。那日给主母送东西，不知为何，府中竟无一个丫鬟，所以才忍不住在旁偷听了她们说话。为什么竟无一个丫鬟，是不是杨大娘提前支开了？
所以这一开始便是一个局，她冯芷兰只是一个极小的棋子罢了，一个引爆事件的导火索。然而这也在赵氏的策划之中。
收买杨大娘，“安排”卫氏偷听，放上巫蛊小人，怂恿主母惩治冯芷兰，到柴房扮演救世主，让她这个更加可信的六小姐举报主母行巫蛊，中间讨好收买，再时不时在她与大房中间挑拨离间，等她年纪大了，最后给她介绍亲事远嫁。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听了这番话，她承认已信了七八分，心中多股难言的情绪左冲右突，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顿了好一会儿。冯苏夫妻倒也不催。
“大哥和石娘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意图？”没见证据，她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没成想冯苏微微一笑，竟摇摇头道：“大哥tiáo查这些，自然是想扳倒赵夫人，六姑娘聪慧过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至于证据嘛，那是没有的。”
冯芷兰一脸惊诧，随后哑然失笑，书生毕竟是书生，更何况是被家庭温室好好保护，从未经历世事沧桑的。他冯苏难道不明白，她与赵氏是“一丘之貉”，就不怕她转眼将他的意图与对话告知于赵氏，令其早做准备？
“六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的。”冯苏道。见冯芷兰脸上僵了僵，又继续道：“六姑娘，我希望你成为我的第一个人证！”
什么？！他冯苏是想要借她冯芷兰为人证，指控赵氏wū蔑杨氏，然后扳倒赵氏吗？呵呵，他也太高估了她，更何况，她被赵氏暗中利用了这许久，这又要被大房的继续利用吗？
引她做了墙头草，无论大房与赵氏谁赢谁输，最后她都不会有好下场吧，让她做个牺牲品？不如早作壁上观。
第七十二章胡萝卜加大bàng
她准备拒绝，遂苦笑着摇头道：“抱歉，大哥，这事石娘做不得，另请他人吧。”
冯芷兰想到之前赵氏的忠仆小竹被冯苏找去问话，想必就是一样的意图。没成想小竹忠心，并未像沈氏和含晴一般，背叛了赵氏。
正欲转身离去，却听云娘柔柔地呼唤：“六姑娘，稍等，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她只得留了下来，却见云娘脸上带着一抹哀伤无奈，转头看了看冯苏。冯苏敛去面上笑意，一脸岸然。
“六姑娘，沈夫人死得蹊跷，你想必也知道。大哥不与你拐弯抹角，沈夫人的死，十有八九是因为赵夫人的暗害，而赵夫人为何会对沈夫人暗下杀手，是因为你揭发了沈夫人对赵夫人的背叛。”
冯苏有气无力的声音一字一句，然而却如轰雷当头劈下。冯芷兰的身体瞬间僵直难动，他究竟想说什么？
“六姑娘，沈夫人的死你也有一份呢！”冯苏锁定了冯芷兰的眼神，下了结论。
冯芷兰的嘴chún微微颤抖，身体也微微颤抖，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他收买了赵氏身边人？是不是小竹终归是被收买了？遂只能颤着声音，问道：“大哥这是在威胁石娘？！”
“没错。”冯苏端起手边茶杯啜了一口，淡淡道，脸上又恢复了漠然。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若冯苏找到证据，将这事捅出去，她以后还如何在府上立足，府上众人会如何看待她？冯革峥会是什么想法？一个闺阁小姐，对府中当权妾侍打小报告，最终导致另一位妾侍死去。
若这个名声传出去？她以后还如何嫁得好人家？恐惧如同无边黑暗，渐渐地将她完全攫取。
“六姑娘，大哥如何不明白你的难处，若六姑娘愿意帮大哥做这个人证，只要赵夫人能够为她的作为付出代价，我娘能重新行主母之责。大哥向你保证，到时一定稳住我娘，让她不找你麻烦，如何？”
冯苏俏皮地眨眨眼，承诺道。
犹如一线天光突破黑暗，冯芷兰从黑暗中跨出，试探着问道：“大哥勿怪，主母那般性情，如何听得大哥规劝。到时若执意为难于咱们母女，石娘与卫夫人该如何自处？”
冯苏又淡淡一笑，似乎忆及某事，喃喃自语道“这事还真亏了六姑娘大胆行事”，又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忆起什么可乐之事。
冯芷兰不明所以，冯苏赶紧道：“这只能请六妹相信大哥了，我山人自有妙计，定能劝服我娘不与你们母女作难。”
冯芷兰见冯苏目光坚定，不知为何竟又信了七八分，这冯苏是胡萝卜大bàng齐出，先是说出一串可能，消解她对赵氏的信任，可中间竟未给出任何证据。
接着又以沈氏之死威胁于她，令她惊怕。最后再承诺，赵氏倒台后，规劝杨氏善待。从始至终只有没有证据的猜测与虚无缥缈的承诺，但也令她大为动摇，一时不知所措。
他的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若是她当了大房的证人，且顺利扳倒赵氏。可若是赵氏不倒，她的行为必然惹怒赵氏，到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再次面临站队之时，她该站在哪方？
“大哥，这事过于重大，石娘无法一时给出确切的答案……”冯芷兰缓缓低下头去。
“六妹，大哥知道你为难，所以并不要你现在就给出答案。大哥会再给你一些时间思考，到时候会再问你。”冯苏点点头道。
云娘又嘘han问暖了几句，冯芷兰迈着虚浮的步伐，背上冷汗淋漓，准备离开此处。
冯苏无力的声音却又缓缓传来，比之刚才的坚定，更添了几分无奈与寂寞。
“六妹，你们母女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