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古莱特导师

戴维懵懵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没有完全理解詹森的意思。要是仅仅卖木材戴维知道，去科钦森林采伐那些高大笔直的树，回来简单处理就可以到怀特镇去卖了，但一次只能运过去一两根，再说原木好像的确不太值钱。对啊，詹森的想法是对的，做成家具这样会挣的多一些，可是做家具需要好的木匠呀，自己领地的木匠只能修理一下牛车农具。

“詹森，我们要出去请能做家具的木匠吗？”戴维的思路总算有点儿进入正轨，已经慢慢意识到症结所在了。

“不，戴维，我知道怎么做，一会儿我要到老师那里去，回来会比较晚。你交代一下我们所有的木匠还有铁匠包括他们的学徒，我想明天早饭后我们俩和他们见见面。”

“好吧。”戴维把心中的疑问压了下来。

古莱特导师的木屋只有两间，里间很小是古莱特的卧室，外间就是书房兼会客室，但客人一般只有詹森一人。木屋位于古堡南面的小缓坡，离古堡并不太远。木屋的周围围着一圈儿木篱笆，怕有森林的动物偶然闯入，其实这种事情很少发生。

十年前古莱特刚刚来到摩尔领地的时候住在古堡里，也并没有打算长住，后来在老摩尔男爵的恳求下答应在摩尔领地这段时间方便的时候教导一下詹森，就打算多住一段时间。没想到时间一长，得知小詹森梦里的奇怪事情后，老古莱特的离去就一拖再拖，后来索性住了下来。

一段时间后古莱特突然请求老摩尔男爵给他在远处建一所小木屋，方便自己居住也方便教导詹森，当然也方便同自己的这位聪明的学生探讨梦境里的那些深奥的学问。

詹森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多大年纪，应该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但对帝国和整个大陆的了解无与伦比，不论是对帝国的各个贵族领地，还是对整个帝国的历史都如数家珍，对神学对帝国皇家学院里的各种流派也是信手拈来。詹森庆幸自己有这位老师，每次看到古莱特看着自己的眼睛，都能读出老师对自己深深地喜爱。

詹森发现，老师对自己梦境的学问很痴迷，尤其是数学。记得自己第一次将梦里数学的概念和一些有趣的严谨的数学原理告诉自己的老师时候，老师那激动的表情。詹森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老师是如此的失态。到现在还记得老师用颤抖的声音发出的感叹，“神啊，请宽恕我的无知，请宽恕我对您的无知！”古莱特哽咽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智慧，数字竟是这样的伟大。神啊，我相信这是您交给无知的人们亲近您的钥匙。”

詹森有点儿无语了，没想到自己的老师能够瞬间将数学同神圣的神明联系起来，古莱特导师甚至认为詹森所讲述的数学是神对世人的启示。自己开始只是给老师讲了讲梦境世界数字的各种进制和如何互相转换，刚开始是作为有趣的游戏来玩的，结果古莱特深深地被吸引了，作为一辈子研究学问探索世界本源的智者古莱特，马上发现了这些数字游戏的不一般。后来一段时间，在古莱特恳切的目光里，詹森又零散地讲了零这个数字的含义和重要性，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零这个概念，（梦境世界里零也是在1到9这些数字出现几千年后才逐渐形成的），原先是五进制，因为人手是五个手指，计数记到五就要进位，总数相当于数几只手。后来逐渐采用了十进制，因为每个人有两只手，总和相当于数多少人就可以了，比如一个人代表十，那么八十可以记成八人，只是打个比方。这里的数字就像梦境里早期的罗马数字差不多，百、千、万甚至50、500都需要专门的符号代表。这样计算加减倒还比较方便，但乘除就麻烦了，需要专门的算术人才才能计算，一个简单的乘除需要计算好久，因为一个稍微大点儿的数字会写的很长，而且也没有十位、百位、千位等位的概念。大的数字计算，比如几万乘以几万，那就更麻烦了，需要许多专门人才反复演算，因为过程及其复杂极易出错。

这样的结果严重阻碍了这个世界数学的发展，乘除都这么麻烦，更不用说小数分数开根号了，目前连概念都没有出现。

詹森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应老师的要求不断深入，讲解了小数、分数、正负数什么有理数无理数等概念，以及未知数的设定和方程的求解，几何定理和证明，这些都是梦境世界初中以前的知识。当然作为梦境世界里的数学爱好者，詹森也给自己的老师简单叙述了梦境世界里数学历史以及数字的演变，还有古希腊的那些数学先贤什么毕达哥拉斯、欧几里得、阿基米德的一些数学定理和猜想，着重展示了勾股定理和黄金分割的神奇。詹森估计自己的老师是听到这些先贤的学问而让他激动不已的。

詹森记得老师的眼睛亮了好几天，每次提到这几个古希腊先贤都会激动一番，最后古莱特导师甚至认定他们是神派来的先知，有时候会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恨不能和他们生在同时。

自那段时间以后，古莱特导师的授课习惯就改变了，开始还是讲授帝国历史间插着其他帝国以及重要王国公国的历史，神学基本不再讲授，只是偶尔回答詹森提出来的有关神学问题，但总是很简短不欲多讲。剩下来大概一半时间就会和詹森探讨梦境世界的学问，开始基本是数学，后来也涉及哲学，宗教，梦境世界历史等问题。詹森也会讲讲物理、化学、自然常识性的东西，但很快发现老师好像对这些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学问不太感兴趣，仅仅只是对里面应用的数学工具会有所探究，仅此而已，能用来做什么无所谓。呵呵，这就是自己的老师，詹森愉快地给老师下了个不是结论的结论。

詹森离开哥哥的书房，匆匆来到古莱特的小木屋。詹森几乎每天都会到古莱特的木屋来学习，今天由于去戴维的书房耽搁了一下，来得稍微晚了一些。

古莱特导师很少离开木屋，最多在木屋周围简单散散步，现在是冬天，大部分时间坐在壁炉前面的大椅子上看书或者书写自己的笔记。

到詹森进门的时候，古莱特导师正双手合捧着一杯热咖啡在沉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走神儿。

詹森的到来让古莱特回到了现实。

“老师，我来了”詹森和往常一样同老师打了个招呼，同时习惯性地打量一下四周，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詹森是个细心的人。

“孩子，来坐下。”古莱特招呼着詹森，细心的詹森发现古莱特的脸色有点苍白，神情略有些疲惫。

“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

古莱特身体靠向椅背，将咖啡杯放到身旁的书桌上，轻轻拂了拂盖在双腿上个的厚毛毯，向詹森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没事，我身体很好，你不要担心，来，坐下。”

詹森这才慢慢在古莱特面前的靠背椅子上坐下，这是专属于詹森的座位，这几年来，詹森就是这样和老师面对面，听老师讲课，和老师聊天。

“詹森，我想，到了我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古莱特导师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审视着詹森，好像要等詹森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为什么？”一向淡定的詹森激动地喊道，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紧接着低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孩子你听我说，我很喜欢摩尔领地，这里地处偏远少有人打搅，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除了冬天有点儿湿冷我不太喜欢，其他都让我感觉心情愉快。十年了，这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我都快把帝都的模样忘记了。”古莱特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是詹森，我必须要离开，我觉着我又找到了新的方向，这还得感谢你，我的孩子。我说过你是神眷顾的孩子，你的梦境世界是那样的美好，是你让我知道了他的存在，我想这是神给我的旨意。十年前我感觉我无所不知，作为这个帝国甚至这个世界上服自己不将这些美妙绝伦的学问介绍给这个世界，我所了解的数学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詹森你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吗？我很庆幸，在我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时候能见识到如此美妙的数学，他是如此的完美、严谨，没有任何学说可与之比肩，我知道一定是神的指引让我见识到他，当然要感谢你，我的孩子。”

古莱特喝了一口有点儿凉了的咖啡，叹了口气：“但是孩子，有个棘手的问题，我不能讲出这些知识的真实来源，不然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

“老师，我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梦境世界的事情，这些知识不是属于我的，说实话，我给你讲述的仅仅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就像数学，其实在梦境世界经过几千年来数学家们已经将数学发展到很高的水平，只是梦境世界里我没有继续学习这些知识，大部分我都理解不了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办法再讲述。”詹森知道梦境世界里位居数学前沿的顶点数学家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相信你带来的这些知识会发扬光大的。孩子，凭借着现有的理论回到皇家学院足可以创立新的学派，我想这个学派就从你我来开始吧。”

詹森没想过皇家学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看来，老师想让自己和他共同开创这个新的学派。

皇家学院在帝国的地位是超然的，有上百位在各个领域知识渊博的导师，虽然名称是帝国皇家学院，但不受帝国的控制，只是接受帝国皇家的资助而已。学院由七人元老会领导，元老会由全体导师选举产生，任期是终身制。元老会成员一旦去世，在半年内再由全体导师选举增补。元老会七人推选出一个大长老，任期十年，负责召集元老会议，有否决权。其他长老以进入元老会的年限排序。

古莱特就是七人元老会成员，排名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