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脚很疼么？”玄薇见玲珑表情痛苦，赶紧上前问道：“你现在脚是什么样了？要不要姐姐给你看看？”
玲珑摇了摇头，难过得又要落下泪来的模样：“算了算了，我不听了……杨大侠虽说断了只手，可好歹还有脚走路。江湖中可曾有哪位大侠，是踩着小脚与人比武的……”
玲珑的脚依旧只穿着那双脏兮兮的袜子，看起来皱巴巴的很难看。玄薇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袜子给脱了下来，当看到那一双已经红肿变形的小脚时，玄薇觉着牙根发紧，似乎脚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怎么都成这样了……”玄薇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双脚，想要伸手碰一碰，试试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却又不忍心下手。
玲珑听见玄薇的话，一肚子的委屈顿时爆发。
好容易找到心疼她的了！
“好疼的！我刚试紧了一个多月，没回放开，脚尖儿跟蚂蚁咬着一样，又疼又痒，恨不得将这脚躲了去！裹脚婆子跟我说，等再紧两回，就要裹尖儿了，比现在还紧！我这现在算什么呀，还没到苦的时候呢！刚才赵姨娘跟我说，等再往里紧上三回，这裹脚布里就得裹进些碎瓷片，将脚给磨出血来！瓷片扎进骨头里，把骨头一寸寸地磨碎了，裹成尖尖的形状，再松开，再紧……血rou就从裹脚布的缝缝里被挤出来，淌得满鞋里都是，绣花鞋是红的就是这个原因……她还说，那个时候，女人走路才好看。说是提着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挪出一步留在地上一个血印子，一步一步走下去，血印子就跟地里开出红花来一样……”
玲珑越说，脸上越是发白。玄薇听了，心里也是发怵。
怪不得刚才玲珑叫得那样惊悚，原来是被那个姨娘给吓的！
那姨娘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玲珑已经怕疼得不行了，居然还趁着点儿空过来吓唬孩子，怪不得都讨厌她……
玲珑带着哭腔，伸手抓住玄薇的袖子：“小姐姐，你是医女，你帮帮我，让我母亲跟娘亲不要缠我的脚了好不好？实在是太疼了，脚踩在地上，骨头都吱嘎吱嘎响，每走出一步，都跟踩在刀尖子上头一样……”
顾澜看见这脚，脸上也是不好看。
玄薇和顾澜都是现代人，她们几乎没亲眼见过裹好的脚，虽然知道这裹脚很疼，可是亲眼看到这样被裹得骨骼变形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块疼。
这边儿，三人正说这话，玲珑指着自己的脚，对玄薇顾澜好一阵的哭诉，而外头，忽然传进来了些声响。
玲珑是头一个听见动静的，她耳朵一竖，整个人瞬间僵住，原本说到一半的话也不说了，警醒得仿佛听见猫叫的老鼠。
“忆梅！你就别来了，玲珑不过是怕疼而已，她又不是不听话……你别气坏了身子，赶紧回房休息吧！”
“不行……若不是今日赵姨娘跑来与我说话，我还不知道玲珑闯了这么大的祸！姐姐，你别劝我了，我今日必须见到那丫头……”
外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玲珑整个人一哆嗦，伸手拽过被子，猛地将被子盖在头上，又缩回成了一个逃避现实的面团子。
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门外走进来一个削瘦的女子。
“玲珑，若你还认我这个娘亲，就给我过来跪下！”这女子看起来身子很弱，面上苍白，倒是像比郑夫人老了五六岁还不止。她身子颤颤巍巍地站着，面上却有着十分的怒容。
玲珑抖成了个筛子，却不敢不搭腔。
“我不！”玲珑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冒出去。
“别给我装死。”这女子走到**边，忽然抽出一条不知哪儿来的鞭子，往玲珑裹着的被子上一抽。
被子猛地一抖，却是裹得更紧了些。
看了周围，手里捏着一条小鞭子，指向旁边一婢子说道：“去，给我把被子掀开。”
那婢子不得不从，走到了**边，将玲珑身上裹着的被子给掀了开来。
“给我起来，去跟徐嬷嬷道歉，然后好好将脚再裹起来！再给我拧，下一鞭子我就抽你身上！”
“我不！”
☆、第206章 吃面
这女子听了玲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面sè略有些泛青，此刻手里紧紧攥着小鞭子，仿佛心里犯了狠。
“好……好！你今日若不出来，我就当没生过你！姐姐心疼我，将我从罗家带到身边，可我却生出你这样的东西！我给郑家生出了个祸害，又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我这就走，这就走！”
女子将鞭子往地上一丢，人转身便要往外头走。郑夫人一急，伸手拉住她：“这是做什么，我可还在这儿呢！忆梅，你别跟玲珑置气，她不过是个孩子，等开了窍就好了！”
那被叫做忆梅的女子苦笑一声，眼圈泛红：“我苦了大半辈子，是姐姐不顾天下人眼光，给了我一隅容身，我生下这个祸害，却又要给姐姐脸上抹黑……我就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姐姐莫要拦我，左右我这身子也活不了两年了，我这就走，找个庵庙绞了头发当姑子，等我死了，您就替我打死这个丫头……我是下不去手，可留着她要坏了郑家门风！”
郑夫人越听越是头大，她拍打了一下忆梅：“你既然想当姑子，我何苦花那么大心思将你接来！快别说了，你瞧你，今日又不曾吃过什么，这么急匆匆赶来，头又晕了吧？来人……你们都是死了么！还不赶紧扶着主子！”
几个丫鬟匆匆扶住忆梅，郑夫人又是一叠声地劝，那边儿被子里，玲珑哆嗦成一团，隐隐地呜咽声打被子里传出来，又惹得郑夫人赶忙再去劝她……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主子丫鬟婆子们手忙脚乱慌成一团。玄薇和顾澜两个外人站在原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此时，外头一个丫鬟匆匆走来，人站在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会。里头好乱，这丫鬟明显不想搀和进来，人站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却始终还是怕耽误了差事，最终不得不走进来禀报了一句：“夫人，外头来了位贺公子，说是来接季姑娘回去的。”
玄薇一听，顿时心头大定。师兄来得真是时候，简直就是救她们于水火。
郑夫人一听，抽出空来看向玄薇。玄薇赶紧朝她福了一福：“既然师兄来接，那么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郑夫人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此刻正扶着忆梅，也抽不出空来。她尴尬地朝玄薇笑了笑：“本想好好感谢一下姑娘，却不想出了这么些岔子，倒让姑娘见笑了……今日怠慢了姑娘，下回我给你去帖子，来家里吃顿饭。”
玄薇连连点头，拉着顾澜就要走。郑夫人让人送她们出去，自己却实在是没法子丢那冤家母女两个独个儿呆在一间屋子里。玄薇和顾澜在一个小丫鬟的带领下，直到走出了玲珑住的院子，才渐渐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