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分歧
韩定和“女朋友”约会结束，回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韩定回来，韩定的爸爸随口问了一句：“和北川出去玩了？”
“没有，和朋友。”韩定笑嘻嘻的挤到爸妈中间，发现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韩定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竟然还在播新闻？
“出什么事了？”韩定好奇的问。
“哎。”韩定的妈妈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些灵师们，今天在商业街上又打起来了，打死了几十个失灵者。”
灵师打死了失灵者？韩定一愣，转头去看他爸爸。韩定的爸爸那张同样没有五官的脸上透出了严肃和忧心，对韩定点了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灵卫所和十灵卫不管吗？”韩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面对失灵者的问题上，灵卫所的十灵卫从来都是很重视的。
“他们怎么会管。”韩定的爸爸苦笑了一声道：“在他们眼里，失灵者和侍卫都是蝼蚁，只有灵师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失灵者和侍卫的死活，他们才不会在乎。”
“是啊。”韩定的妈妈也叹着气道：“十灵卫和灵卫所的人反复强调过有多么重视失灵者，都只是口头上的说辞而已，真的有灵师打死了失灵者，他们也不会对灵师做什么。”
“灵师真是毒瘤啊。”韩定的爸爸长长的叹了口气。
韩定坐在父母中间看着电视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失灵者家属，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和违和感。
这和他认知里的东西相悖。
“小定。”韩定的妈妈拉着韩定的手，温柔地道：“你别做灵师了好不好？你是个好孩子，我真怕你以后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杀人狂魔。”
“我不会的，您别担心。”韩定反握住妈妈的手，笑着安慰她道：“您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我今天和朋友出去玩遇到了几个小混混，他们也是失灵者，还调戏女孩子，我就教训了他们一顿。”
见爸妈没有出声，韩定继续道：“您看，失灵者里有好人也有坏人。那灵师肯定也是一样的，有像他们这种坏灵师，必然也会有我这样的好灵师啊！”
“小定，我们当然了解你的脾气，但是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韩定的爸爸开口道：“我们想……要不然，你还是转学吧。去普通的中学读书，以后再上一所普通的大学。虽然将来的待遇可能没有灵师们的高，但安全而且不会被变成那种人。”
“转学？！”韩定愕然的看着父母，见他们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韩定猛地站了起来：“我不转学，我从小就想当灵师，能考进十灵卫才是我的梦想。爸，妈，你们不能以偏概全啊！”
“小定……”韩定的妈妈欲言又止。
韩定的爸爸拍了拍韩定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小定，你想当灵师，想考进十灵卫。那之后呢？你加入了十灵卫，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去逆境……”韩定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面前的爸爸妈妈，一时有些茫然。
去逆境干什么？我爸妈都在啊，除了灵师到处捣乱以外，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啊。那我去逆境干什么？
韩定感觉自己有些东西似乎被封闭了一样完全想不起来了。
韩定的爸爸显然也发现了他的茫然，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小定。无论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我和你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父母回了卧室，留韩定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电视里还在报导着灵师造成的损失和伤害，受害者家属的哭声也依旧悲痛。
韩定内心的茫然一点一点扩散开来。我究竟为什么要做灵师？我到底为什么要加入十灵卫？
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韩定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黑色长枪以枪杆为腿，一跳一跳的下楼来，还有小树人的那双树根缠绕出来的双脚才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三个侍卫挨着韩定坐在沙发上，星罗微微偏头，整个人靠在韩定身上。黑色长枪又把自己盘成蚊香状，枪头枕着韩定的一条腿。小树人安静的坐在黑色长枪身边，但它的树冠全部都偏向了韩定的方向，像是在替他遮风挡雨。
尽管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雨。
……
第二天韩定照常去上学，但灵师中学里的学生明显比上个星期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大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有关退学转校的话题。
为什么都在考虑退学和放弃灵师身份？难道昨天的新闻不是一起罕见的个例吗？
韩定越来越觉得自己仿佛和身边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发什么呆？”唐北川碰了碰韩定，递给他一瓶可乐。顺着韩定的目光看过去，他有些了然的道：“那些灵师的做法确实很过分。”
“他们会被处理的，毕竟失灵者才是我们灵师的根基。”韩定坚定的道。
唐北川却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已经交了转学申请，明天就去普通中学了。”
“？！”韩定猛地转头看着唐北川，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做灵师了？你不是一直希望加入十灵卫吗？你的梦想呢？”
唐北川看着韩定道：“我的梦想就是能让我的家人生活的更好。现在我有更稳定的目标，不用像灵师一样拼命，也不用让我的家人看到任何一条和灵师有关的新闻就为我担心。”
“可是，我们成为灵师，还有更重要的的目的。”韩定心底的茫然又浮现出来。
“你的家人都在你身边，他们过得很幸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唐北川的目光有些冷，继续道：“而灵师，不过是依靠自己的能力以杀戮取乐的一群人渣而已，他们自认为高贵正义，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做侵略者的行径，把所有违背他们意志的生物都视为邪恶！剥夺它们生存的权利，抑制他们的发展……他们，才最不该存在。”
韩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可爱的、没有五官的“女朋友”。
“你……”韩定看着她，迟疑的道：“你也是来告诉我，你要转学，要放弃做灵师的吗？”
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温柔的道：“你和我们一起转学吧，不要和灵师们同流合污了。”
韩定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他看向冷漠的唐北川，看向自己的“女朋友”，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即便真如你们说的那样，我还是要做灵师。如果有人恣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么我就去惩罚他。如果有人依靠高超的能力把其他一切视为蝼蚁，那么我就去打醒他。如果秩序崩乱，那我就去重组秩序；如果黑白颠倒，那我就让这一切重回正轨！”
嘭！
韩定听到自己心里传来的碎裂声，像是挣脱了什么枷锁一般，那些想不起来的记忆犹如潮水一样重新涌入他脑中。
而眼前的一切都在飞快的褪色。校园、同学们、没有五官的女朋友通通变成了黑白的。
几乎在失去颜色的一瞬间，那些黑白的“人”便定格不动了。
只有他和他面前表情冷漠的“唐北川”，还拥有着色彩。
韩定伸手，火焰自他掌心蹿出，迅速攀上他全身，将韩定变成了一个火人。
黑色长枪猛地一跃，自己跳入韩定掌中。
枪尖火光灼灼，直指“唐北川”胸口。
“唐北川”轻轻一跃，毫无依托的立足于半空之中，身形猛地拉长，颜色也飞快的褪去，变成了一个穿着华丽的黑色长袍，头戴黑白两色冠冕的骷髅人。
韩定看到它的一瞬间，心中跳出了一个名字：斯图亚特。
“我为你准备的剧本还没有结束。”名为斯图亚特的逆对韩定道：“按照剧本，还会出现灵师们杀掉你的父母朋友，把你囚禁起来的情节，很可惜现在它们都不能实现了。”
韩定没有接话，反问道：“是不是打败你，我就能从你的结界中出去？”
“出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斯图亚特扶了扶头上的黑白王冠，自顾自地说道：“去拯救你被我座下的真我期逆包围的同伴们？恕我直言，以你的能力，即便是出去，也完全帮不上任何忙，唯一的改变就是多一具尸体而已。”
“座下？”韩定的眉头一挑，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面前这个逆的身份。
不等它说完，韩定已经握着长枪冲了上去，小树人和星罗紧随其后，一个为韩定提供辅助，一个挥舞着树枝对敌人展开攻击。
“真可惜。”斯图亚特望着越来越近的橘色火焰，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还想劝你效忠我呢。”
在它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它身上华丽的黑色长袍忽然鼓胀起来，眨眼之间，行成铺天盖地之势，将所有的白都阻隔在外！
韩定的冲势未止，火龙盘着长枪一起撞上那隔绝一切的黑暗！
叮！
枪尖刺破黑幕，为这片黑暗带来一星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