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渺小
“呜~”
刺耳的高铁鸣笛声，将低着头陷入沉思的苗蔷惊醒。
她咯噔一下挺直腰板，受惊地看向前方。
高铁缓缓靠站，车门打开，上下乘客秩序井然。
但隔了一条火车道，并不是她要等的那辆。
“呼~”
苗蔷轻吐出口气，抓紧手里的迷彩色背包，怔怔地再度低下头。
四周，人群吵吵嚷嚷。
这个城市很繁华喧嚣，车辆如织，人流如潮，一幢又一幢摩天大楼，拔高着城市的天际线，阳光落下，到处都是明亮又刺眼的光泽。
她身处在喧闹中，就像一只渺小的，卑微的蚂蚁。
她沮丧而不安地站着，心里空空荡荡，完全没有心情再多看一眼这座被称为首都，一度让她极其向往的城市。
试镜失败了，注定她不属于这里。
明天她依然是那个在玩具厂里，为毛绒玩具上胶水的厂妹。
厂妹……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她本来很安心于厂里的生活，一天工作14个小时，虽然辛苦，但薪酬还算可以。
每个月可以拿到3000多块呢。
她第一次拿到工资，将工资全部汇给奶奶时，奶奶开心的笑声，她迄今还记得。
奶奶说，她很能干。
她也觉得自己挺能干的，应该一直努力踏踏实实地在厂里干下去。
但大家都说，她长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去当明星。
她起初不以为然，可说的人多了后，她的心里，也起了想要试一试的念头。
于是，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则招募启事的她，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她早就想要看一看，可实际到了后，却大到她心慌，也完全没时间停下来看一看的城市。
她是昨晚下班后，匆匆赶了最晚的火车，凌晨到达的。
出了火车站，她找了个公园呆了一宿，期间根本没敢怎么睡觉，一早5点出头，她就起来坐公交来到了燕影。
燕影很漂亮，也大得让她惊奇。
她刚下公交站的时候，看着那一栋栋华美的建筑，都有点被吓得不敢走进去。
那么漂亮的一个地方，里面……
可都是大学生啊！
而她……
高中都没读完。
而且，在校门口来来往往的男生女生们，一个个都非常的光鲜亮丽。
特别是女生们，笑起来都像春天的花一般好看。
那一个个美的，让她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漂亮么？
或许在其它地方，她算是漂亮的。
但在这里……
她攥紧了手里的包，自惭形秽，紧张不安，完全不敢抬足前进。
要不是燕影门口和善的保安叫住了她，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就想放弃，转身离开了。
感谢保安叔叔。
但很可惜，她自己不争气。
在保安叔叔的引领下，她虽然鼓起勇气，走进了燕影的大门，并用了三个小时等候。
却只用了三分钟，可能……还不到三分钟，就落选。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试镜时的画面。
她局促不安地跟着四位美丽大方的姐姐，进入足足有好几个篮球场大的教室。
教室很空旷，正中间坐着五位面试官，气氛陡然变得压抑，她一下子不知道该看哪里，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做，脑袋瞬间空白。
工作人员递了个剧本过来，她僵硬地接过，心慌意乱地翻看了几页，但怎么都看不进去。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最后，她表演得一团糟。
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台词也说得磕磕巴巴，还眼眶一下发红，差点就当场哭出来。
好在，面试官们都很和善，没有嘲笑她，而是纷纷鼓励她。
但结果……
苗蔷抬起头。
这座城市的天空，黄沉沉的，像极了奶奶苍老的肤色。
她想奶奶了，她想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我好没用！
她的眼眶遽然发酸。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苗蔷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但她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苗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
“你好，请问你是苗蔷吗？”手机那头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柔和。
“我是。请问你是？”苗蔷问。
“呜~”，高铁的鸣笛声传来，子弹型的车头，拐过一个弯道，由远及近，苗蔷急忙拎起自己的迷彩背包。
“我是堇年传媒的总经理，卓玮。是这样，我想问下你，你是签约艺人么？”
“签约艺人？”苗蔷心中一顿，随后愣愣道：“我不是，我不是艺人，我就是个打工的。”
“啊……那样，那你愿意跟我们堇年传媒签约么，我们想培养你做艺人。”
……，苗蔷睁大眼睛看向缓缓驶至眼前的高铁。
“你是说真的吗？你是……《长安十二时辰》剧组的？”她不可思议问。
手机那头，卓玮哈哈一笑：“我倒不是《长安十二时辰》剧组的，但我们公司是非常大的一家传媒影视公司。旗下有非常多的知名歌手和演员，祝崇亮知道吗，还有许晓慧，徐觅，苏堇，徐欣，这些现在都是我们公司的。”
“你……是骗子吧？”
“……，我可不是骗子。要不，你到燕影门口的象岛咖啡厅来，我就在这边，你可以当面验证一下。”
“可……我在高铁站。”苗蔷看着排成队列的人群，缓缓向前移动，走进高铁车厢，一下子乱了方寸。
她这是要上车，还是不上车啊？
她，好慌。
……
糜辛月背着吉他走出燕影的校门，故作潇洒地撩了一把额前的头发。
“呵。”但心里，她其实感觉自己有些滑稽。
甚至，称得上可笑。
明明想当歌手，结果跑来试镜演员。
还没试镜上！
薄薄几页剧本，她看了以后愣是演得五迷三道的，还不如在视频网站上看过的某只把瘸腿演得神乎其神的狗。
连狗都不如！
以前，她就常这么吐槽自己，没想到今天还真应验上了。
想想自己演成那样，还要求面试官们，给她个机会，展现下歌喉。
她都替自己害臊。
糜辛月，你有够臭不要脸！
人那是招演员，不是招歌手，你唱完后是获得了掌声，但结果嘞？
还不是灰溜溜地背着吉他出来了。
她真心觉得自己今天来燕影是鬼迷心窍了。
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狗急了吃屎？
啊，不是，是狗急跳墙。
也不是，应该是急病乱投医，她真是想成名想疯了，连这种机会都蹭。
糜辛月啊，糜辛月，瞧你这出息！
正在心中这般吐槽自己，“刷”，一辆宾利豪华轿车，停在了她的跟前。
糜辛月急忙停步，抬头一看，见着一个面色很是和善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探头向她看来。
“糜辛月？”中年男人带着确认的语气问。
“你谁啊？”糜辛月吓了一跳。
这男人她可陌生的紧，完全不认识，可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不会，是想包养她的吧……
“上车。”男人轻笑说。
“你到底谁？”糜辛月紧握住吉他背带。
“我是堇年传媒的总经理，想签你做艺人，如果你没有跟别的公司签约，那就上车吧。赶紧，我还赶着去接人呢。”
“接谁？”糜辛月问。
心里则是在想，堇年传媒？
这哪个公司啊？
她完全没听过。
车上，男人扯嘴隙笑：“如果你跟我们签约了，那……大概算得上是你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