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王谢堂前风云会2
因考试地点在邻市,所以选择报考的学生提前一周就开始订房间了,阮宁随大流去订,发现平价的酒店早已经订得一干二净,附近就剩下一家五星级酒店,一晚八百八。戳开地图,这高楼耸立的,好家伙,得有二三十层。 八百八,是订还是不订? 穷人阮狍子心塞了好几天,还是齐蔓一番,才下定决心,订了这里。考上公务员就有铁饭碗了,一月不多,总有四千往上,而这八百八俨然是鲤鱼跃龙门的金项圈,能跳进去可就齐活了,这么想还是划算的。 阮宁说:“男朋友,我可要去隔壁城考秀才了,这两天不约会。” 他们最近每天都会在一起吃晚饭,因此阮宁提前通知一下。 俞迟略沉吟,开了口:“我陪你一起去。” 阮宁惊讶:“你不是这两天有个重要实验吗?” 俞迟淡淡道:“没关系,已经做完了。” 满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哭倒一地。 我说三少谁做完了,这两天正是关键时期,细菌培养不好,全盘完蛋。 楚哲不淡定了,他说:“不对啊,俞师弟,你这样不好,你走了我们咋办?” 俞迟淡道:“走之前我保证细菌培养渡过危险期,你们不必太担心。” 众人颤抖:“我们不怕弄死细菌宝宝,我们怕李先生弄死我们。” 李先生是医学院唯一可以称为先生的泰斗级人物,且是位女性。脾气怪、学问高,出了名的。历届学生中能得她欢心的不超过三个,前两个皆已在医学领域赫赫有名,剩下的这个,就是俞迟。 俞迟说:“我去向她老人家请假。” 楚哲嗷嗷叫:“这孩子咋不厚道呢,你这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我要去李先生那儿告你的状。” 俞迟微微笑了,美得好像春天里第一朵花揉碎的汁液浆染的春服,处处合宜鲜艳。他说:“美人怎么会有师兄重要。” 楚哲点点头,鼓励地看着他,俞迟又道:“我只会为了内人不要江山。” 他极为嫌弃地蹙眉:“我家阮宁可不是美人。” 吼!阮宁不是美人你是有多自豪!还你家阮宁!早知道这个师弟不一般!现在果真是不一般的不要脸! 师兄师姐们心如死灰作鸟兽散,爱咋咋地。 俞迟一路棺材脸,拉着阮宁像拉着一个小熊手提箱,顺溜地打车、坐火车,然后下了火车,再打车到酒店。 服务员说订金交了三百,现在请补齐剩下的房费。 阮宁老实地递出五张红票子,另有一张五十的,三张十块的。 俞迟把钱截走递给“小熊手提箱”,又把她提溜到了一边,顺溜地掏出信用卡办了入住。 高傲如富士山的少年说:“因为你这么穷,所以我们只能住一间房了。” 阮宁很悲愤又很沉痛地点了点头,谁让咱穷呢,已经占了人家580块的便宜了,还能说啥。她说:“你晚上可不能碰我,我妈说我结婚前,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碰我。” 俞迟微笑:“好,我保证婚前婚后都不碰你。” 阮宁点点头,反应过来,啊,又摇摇头。 俞迟忍俊不禁。 阮宁嗷嗷叫,搓他脸皮:“你最近为啥老是对我笑,是不是冒充的俞迟同学?” 俞迟打下她的手,看姑娘委屈地揉手,随后又轻轻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中,入了电梯,不再说话。 房间靠近步梯,有些嘈杂,环境约莫让人无法安眠,俞迟带着阮宁去换房间,前台百般推托,一会儿说是住满了,一会儿说是入住之后就不能更换了。 俞迟说:“叫客房经理过来,我来和他谈。” 前台估计瞧着只是两个年轻无阅历的孩子,颇有些傲慢:“他来了也是一样的,规矩天皇老子也要守。” 俞迟说:“你跟他说,俞迟来了。” 前台笑了:“我们对待所有的客人一视同仁,可不管您是谁。” 俞迟倒不再坚持什么,点点头,另开了一个房间。 阮宁肉疼地看着他,说:“不是说穷,只能开一间吗?” 俞迟倒是回答得很淡定无辜:“明明是你穷啊,那间房间是你的,方才是我借宿,这间房间是我的,这会儿是你借宿。” 阮宁挠头“嘿嘿”笑,她习惯性地驼背往前走,俞迟却一把敲在了姑娘的背脊上,蹙眉道:“直起来,难看死了。” 阮宁红着脸,努力直起来,却又走得十分僵硬。 俞迟说:“这么多年,小时候的好处全没了,净养了些坏毛病。” 姑娘沮丧地努力站直,生怕被他瞧不上,又恍然想起小时候的驼背,也是为了与他相配。 俞迟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莫名酸了。只是不知如何弥补,攥着她的手,温软道:“这里的冰激凌挺甜,你一会儿读完书,我请你吃冰激凌。” 他并不大吃甜食,便总以为甜食挺甜就是最好的夸奖。他倒像故事中常说的溺爱孩子的家长,明明没吃过却总要给孩子吃他觉得好的。 阮宁眼睛亮了,点点头:“我要吃三个球的。” 俞迟笑了:“给你买六个球的,让他们做成小猫样儿。” 阮宁拉着俞迟的手欢快地读了最后一下午书,晚上自助餐和冰激凌倒是为了奖励她,随她放肆吃了。 酒店大堂经理和客房经理不知道哪一眼扫见了俞迟,问了问住房记录,吓得腿都软了。 前台颇有些委屈:“他倒是说了他是俞迟,可我哪儿知道他是谁。” 大堂经理气结:“那你知不知道每个月谁给你开的工资!连东家的公子都要受你的气了,你让他吃自己的,你回头也等着吃自个儿的吧!” 客房经理蹙眉:“没事儿,三少脾气好,从来不为难人的,不像几位姑娘,难伺候。” 大堂经理呸道:“老陈,你趁早打住,他脾气好是他的,如果敢让他三婶知道他在这儿受了气,不扒掉你一层皮算是好的。” 几位姑娘指的是俞迟的两个堂姐,三婶则指的是俞迟的三婶。 这酒店就是俞家三叔三婶的产业。 前台期期艾艾问道:“那俞迟是……” “下次你可记住了,但凡姓俞的,十个里面八个不能得罪,不过真不知道,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毕竟不知者不罪。只有这位,老板的亲侄子,俞家第三代的长房嫡孙,是你不知也有罪的那个!” 前台姑娘腿有点软,三人左思右想都有些,准备蹲餐厅负荆请罪了,可是俞三压根儿就无一丝不悦,瞧见他们,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摆摆手做了个手势,便让他们离去了。 离去时,众人看了看这小爷身边的姑娘,颇有好感。姑娘笑起来跟个小猪存钱罐似的,三少瞧见她,顶顶不爱笑的人也有了一丝笑模样。 阮宁最近读书比较吃力,一到夜间就有些轻微的失眠。起初只是翻腾被子,后来就是来来回回上厕所,上完厕所睁开眼彻底睡不着了。第二天还有重要考试,可是姑娘头脑紧张,没法入睡,心中也无法排解。 俞迟作息良好,本来十点半左右就浅浅入眠了,之后被阮宁翻腾的声音吵醒,一看手机,已经夜里一点半了。 他睡眼惺忪地把另外一张床上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对于快要长到一米九的少年,这么个约莫才一米七的姑娘抱起来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他把她揽到怀中,盖上被子,修长白皙的双手捂住了姑娘的耳朵。看着她,眼眸清澈而带着睡醒后微微的桃sè。 阮宁困倦极了,大脑极度紧绷,这样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让她无暇顾及那些旖旎的情绪,她蹙着眉,困惑地看着他。 他说:“睡吧,乖六儿。” 阮宁在寝室排行第六,她的姐姐们这样叫她。她们每次这样叫她时,阮宁就很开心,仿佛这称呼就是她被爱着的证明。 俞迟也这样轻轻唤她。少年的掌心温软,肌肤带着热度,姑娘缓缓松开眉,闭上眼,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团毛绒玩具,慢慢地便安眠起来。 这一夜很是静谧。 她做了个美梦。 第二日,阮宁自觉考得不错,除了行测做得慢,题目没完成之外,其他都是正常发挥。 傍晚退房时,前台姑娘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弯,退了之前未住的那间房的房费,让阮宁很是惊讶。 俞迟倒像是早已料到,把钱递给了阮宁。前台有些歉意地看着俞迟,俞迟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人本就如此,趋利避害只是本能,谁也未比谁高贵,于是何必非要别人屈膝。 他在账单上核对签字,碰巧旁边有个拿着行李、戴着墨镜的高个儿少年也在办理入住。 那少年看着飞扬洒脱的“俞迟”二字,微微笑了笑,慵懒地写下了“宋林”二字。 王谢堂前风云会,不及俞宋膝下孙。 快要临近毕业的时候,署名davis的人寄了一封打印的信,而非来自一直以来的但阮宁心中已将两人并作一人。信上写着—— 我们终要见面,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姑娘。 只是,未见面之前,我有一份材料寄给你看,算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见面礼。 相信你会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