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战鬼子
炮弹不断飞来,黑暗中不断迸出一团团黑红sè的火球,弹片横飞,不少战士被击中,鲜血在夜风中飞舞。连长叫:“鬼子上来了,组织防御!”
薛剑qiáng简直想踹他了,防御,防御个pì啊,赶紧扔下这门九二步炮开溜才是正经!他叫:“别防御了,鬼子太多了,防不住的,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连长厉声说:“炮还没挖出来,不能撤!”
薛剑qiáng有点急红眼了:“鬼子兵力众多,火力又猛,我们要吃大亏的!为一门炮搭上这么多人,值得吗!?”
连长出奇的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如果没有炮,我们要死的人可能更多!”
轰!
一发炮弹落在菜地里,几名正在抡动锄头和铲子猛挖的战士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日军绝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他们是有预谋的,坐标都计算好了,根本就用瞄,按着坐标开火就行了。郭宝山叫:“把炮拉出来,赶紧!”
马上上去十几个人,用绳子套住已经挖出了大半的九二步炮,使出吃nǎi的劲往坑外拉,完全没有把呼啸而来的炮弹和横飞的弹片当回事。这时,日军的重机枪开始射击,成串的子弹化作曳光流萤飞过来,呼啸穿刺,只是一个点射,正在拉炮的战士便倒下了两个,马上又有人补上去,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照明弹已经熄灭了,小李庄东面、西面、南面都耀出一朵朵十字形膛焰,机枪正在疯狂嘶叫,弹雨猛泼过来,打得地面浮土直冒,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下,日军士兵猫着腰猛冲过来,他们的脚步很轻,活像一群穿梭在黑暗中的幽灵,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看到他们眼里迸出的道道冷光。警卫排和一营二连一直将日军放到五十米了才同时开火,至少三种型号的步枪枪口迸出细长的火舌,舔向日军,而日军的手雷也飞了过来,炸起大团烟焰,小李庄内惨叫声不绝于耳,鬼才知道有多少人被炸伤,多少人被炸死了。新四军战士不甘示弱,同样甩出密集的手榴弹,落在日军中间乒乒乓乓的炸开,可惜杀伤力实在不足,没有给日军造成太大的伤亡。
哒哒哒哒————
刘三喜手中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响了,极有节奏的点射,子弹五发一组的飞过去,一名扬手要投弹的日军士兵xiōng口多了好几个小孔,手雷脱手落地爆炸,反倒炸翻了两个自己人。韩勇大手一抡,一捆用鞋带绑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呼一声飞了过去,在日军头顶爆炸,轰隆一声,四名日军倒地哀号。日军马上留意到了这两位,机枪掷弹筒一起招呼过来,压得这两位头都抬不起来。
薛剑qiáng喃喃咒骂着,瞄准一朵妖艳的十字形膛焰扣动板机,砰的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反正那挺机枪暂时沉寂了下去。打完这一枪,他就地一滚滚到一堵断墙后面,一枚榴弹飞过来砸在他刚才的位置,轰然炸开,尖锐的弹片钉入地面,密密麻麻的,小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可真准!
江涛也开了一枪,那名用掷弹筒朝薛剑qiáng开火的鬼子的钢盔带着一大块破碎的颅骨向后飞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薛剑qiáng又开了一枪,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被他打哑了。短时间内接连被打哑了两挺机枪和一名掷弹筒手,日军火力骤减,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警卫排总算是喘过了一口气,子弹成排的打过去,两挺轻机枪交叉扫射,形成灼热的弹幕,将日军挡在了庄子外面。
然而,二连没有警卫排这么好的装备,更没有警卫排这么好的单兵作战能力,警卫排刚刚挡住当面之敌的疯狂进攻,背后便传来一连串的猛烈爆炸声,接着是日军野兽般的嗥叫,借着爆炸的火光可以看到日军正挺着刺刀冲上二连一排的阵地,用刺刀将尚未断气的新四军战士钉死在地上。趁着警卫排集中全力对付当面之敌的时候,日军主力绕过警卫排的防御正面,兵锋对准了二连一排,一通榴弹加手雷干掉了一排全部的机枪,让一排死伤三分之一,然后洪水似的guàn入庄子里,怎么挡都挡不住!
连长叫:“一班,过去支援一排!”
刘三喜叫:“一班跟我来!”端起机枪带头冲了过去。
薛剑qiáng苦笑,缺口已经被打开了,上百名日军疯狂涌进来,区区一个班堵得住么?不过,顶不住也要顶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硬着头皮冲吧!
此时一排的阵地已经变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日军在夜袭和寻找突破口方面是非常厉害的,打开了缺口便跟见了血的野狼一样嗷嗷叫着蜂拥而上,他们估计是恨极了这支敢于从他们手里抢走大炮,还让他们死伤了一百多号人的新四军,遇到躺在地上的新四军战士,不论死活,都用刺刀猛捅。有好几名机枪手端着机枪边冲边扫,将一排的阵地笼罩在弹雨之中,猛烈的扫射让一排死伤累累,那雨点般投过来的手雷更让他们难以招架,逃过了机枪扫射和手雷轰炸的战士用单发步枪朝日军射击,绝望地看着缺口被越撕越大。一班赶到的时候,一排差不多伤亡殆尽了,日军狂呼大喊着直捣核心阵地,那声音如同恶魔在号叫。
薛剑qiáng早不知道把三八式步枪扔到哪里去了,现在他一手一把带血的毛瑟手枪————近战的话还是这玩意儿好,三八式步枪打近战真的不行。他冲在最前面,绕过一堵断墙的时候,几名日军呀呀狂叫着窜了出来,几乎跟他撞了个满怀。薛剑qiáng眼疾手快,两支手枪同时开火,子弹雨点般打在那几个倒霉蛋的xiōng腹要害,打得他们东倒西歪。韩勇跟在后面,从一名日军身上摸到三枚手雷,咧嘴一笑:“这玩意好!”拉火照着一名打得正凶的机枪手扔了过去,轰隆!那名机枪手连人带枪都给炸碎了。再扔,又一名机枪手被报销。刘三喜趁机压上前去,也不找掩护了,就这么站着,端着机枪怒吼着朝日军猛扫,愤怒的子弹射穿鬼子的身体,在他们后背扯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打得他们惨叫不绝。
薛剑qiáng叫:“班长,找隐蔽,找隐蔽!”
刘三喜对薛剑qiáng的忠告充耳不闻,一个弹匣打空,马上换上一个,继续朝日军扫射,一连扫射一个连放声怒吼,接连有十几名日军倒在了他枪下。第二个弹匣转眼便空了,他再换!这时,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xiōng膛,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吃力的扣动板机,射出两发子弹,马上,右肩又中了一弹,接着是腹部、脖子,最后是眉心。连中数弹的他终于慢慢倒了下去,如果光线好一点的话,薛剑qiáng肯定能看到他脸上那一缕快意的笑容。
刘三喜那亡命的扫射让日军的攻势窒了一窒,就利用这个空档,又两个班的战士赶到了,堵在缺口与日军展开惨烈的搏杀,步枪隔着几十米对射,手榴弹和手雷你来我往,从断墙的一端飞向另一端,爆炸的火光中依稀可见有些士兵正用手榴弹,用拳头扭打在一起,战斗来得混乱而血腥。
薛剑qiáng呆呆的看着刘三喜的尸体,这个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的老兵,这个一直以来挺照顾他的老兵,就这样牺牲了?仅仅是为了一门只有十几发炮弹的九二步炮?他心口隐隐作痛,重重一拳击在墙壁上,破口大骂:“我日你妈的小鬼子,今天老子非干死你们不可!”站起来照着以标准的跨栏动作跳过断墙的日军打出一个密集的扇面,直到弹匣打空为止!
密集的子弹将那几位跨栏高手直接钉在了墙上。打完这两个弹匣,薛剑qiáng也不换弹匣了,提着手枪朝菜地冲去!
菜地那边,那门炮已经被拉出来了,连带的,炮弹也被挖了出来,一共十七发炮弹。没等挖炮组有进一步的动作,薛剑qiáng便冲到了,一个一脚将挖炮组成员踹开,奋力推炮,将炮口对准了一排的阵地,打开炮闩拿起一枚炮弹就往里塞!
郭宝山已经到前面去指挥了,挖炮组组长挺身而出,拦住薛剑qiáng,叫:“总共就十几发炮弹,你可不能乱用!”
薛剑qiáng怒吼:“闭上你的嘴巴,看看我是不是在乱用炮弹!”咣的一声将炮弹塞入炮膛,关上炮闩,旋紧,瞄准。
组长不依不饶:“这些炮弹还要留着打炮楼,你不能乱用!”
薛剑qiáng一脚将他踹开:“你他妈是不是傻bī了?再不开炮支援,人就要死光了,还留着炮弹打炮楼?我打你妹啊!”
这家伙已经杀红了眼,鼻孔在冒烟,眼睛在喷火,完全是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的做派了,挖炮组被他那疯狂的眼神和神情给吓住了,竟然没有一个敢再上前阻拦。薛剑qiáng迅速tiáo整着射距,九二步炮的最小射程是一百米,而从这里到一排阵地足有一百二十米,完全够用了!他虽然不是专业的炮兵,但好歹也当过四年侦察兵,没少为炮兵服务,对打炮还是挺熟悉的,很快就tiáo整好了诸元。而此时,涌进庄子的日军越来越多,一连正在节节败退,快撑不住了,日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说不出的得意!
薛剑qiáng喃喃说:“你们就喊吧,等下我让你们安静得像只jī!”恶狠狠的拉下了炮绳!
轰的一声,九二步炮炮口冲出一团火炮,一发70毫米口径榴弹轰然而出,朝日军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