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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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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霍皙一直纳闷,自己也没跟他提分手,怎么沈斯亮忽然就把这俩字儿挂在嘴边了呢,他面无表情拉着她回家,一张冷脸 ,上了楼,也不说话,不yīn不阳的。

霍皙戳在客厅中央,问:“你不是有书要给我吗?拿了,我好回家去复习。”

沈斯亮解开衬衣扣子:“书架上有,你自己找。”

霍皙也不客气,自己进去找,他书很多,看的也杂,各门各类要找还真费些功夫,她仰头看了一会儿,有两本放的高,沈斯亮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在她身后静静喝水,就那么看着。

霍皙抿着嘴chún,转身去厨房搬了个小凳子踩上去。

还没等从上面跳下来。

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霍皙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哎——”

沈斯亮像变了个人似的,给她一把推到身后的桌子上,眼神央求,甚至是带着点讨好的:“别生气了行吗?”

“你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婚,我等你,咱俩别这么冷战了。”

“我前几天发烧,半夜烧到四十度,人都烧傻了,当时特想你。”

霍皙喉咙哽咽,她转过头,又转过来,捧着沈斯亮的脸:“沈斯亮,我说不结婚,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永远。”

这话她不想说,可是早晚都得说。说完,霍皙感觉自己忽然就认命了。

沈斯亮蹙眉:“……你什么意思?”

“咱俩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捏着霍皙下巴,死死的捏着,bī问她:“是不是这意思?”

“对。”霍皙镇定的看着他。

沈斯亮都被气乐了:“为什么?”

“因为小航。”

沈斯亮愤怒:“你别提小航!跟他没关系!”

霍皙不说话。半晌,她恨恨的:“沈斯亮,说到底,咱俩之间,究竟是谁真放不下这件事儿?”

“我不欠你们沈家什么了,欠的,当初我都还了!!!!”她咬牙切齿,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口不择言:“你比我清楚,就算小航那天不来找我,他第二天出去,也会出事儿。”

“只不过是我,是我你才过不去这个坎儿,哪怕是他在路上被陌生人撞了,飙车的时候失速了,你都不会这么难过!!!”

说完,霍皙就难受了,心里绞痛,可是依然qiáng装镇静,冷漠面孔。那一刻,她觉着自己像个丧夫的寡妇,让人恨的牙痒痒。

沈斯亮定定的看着她,心里忽然就冷了。

“霍皙,是不是从你回来那一天,就从来都没想过跟我在一起?”

霍皙冷下心肠,从牙根里往外挤:“是——”

“你他妈拿我当什么了?”沈斯亮愤怒,低吼:“我是你用来解开心结的工具?跟我在一起,看我现在这么往里陷你特高兴是吗?报复我?还是报复你过去那三年?”

他放开她,站在一边,低头冷静几秒,忽然平静下来:“其实你早就想走了,对吗。”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陈述,很平静的陈述。

书桌上放着电脑,沈斯亮一只手把屏幕转过来,bī着霍皙看,他敲了一下回车,上面赫然显示的是霍皙的邮箱。

里面除了一些工作往来,大多是航空公司发来的确认邮件,其中最显眼的一封,也是最近收到的一封,是来自己一个杂志的官方邮箱。

霍皙不可思议的盯着沈斯亮,眼中一下就戒备起来:“你查我?”

沈斯亮淡淡笑,蛮讽刺:“我没那个闲心,是你自己用了之后,忘了退出。”

他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他从来不关,说等待的那几秒太麻烦,霍皙之前留在这儿过夜,有时候有工作邮件需要处理,笔记本总不能随身背在身上,干脆就用他的。

沈斯亮是在她面前没秘密的,什么都尽着她用。

她晚上睡觉之前爱玩游戏,看电视剧,手机没电了就连着充电器,沈斯亮天生是个cào心的命,怕充电器炸了给她崩坏了,隔天就给她买个新的平板电脑放在床头柜上。告诉她,俩换着用,再让我发现你充着电玩儿,手打折。

霍皙笑嘻嘻,转眼就在里面下了十几部韩剧,那电视剧讲的是个灰姑娘和霸道总裁的故事,故事结尾,灰姑娘得了癌症,远走他乡,每天哭哭啼啼说台词,最后搅合的沈斯亮晚上一闭眼,只要听见女主角哭哭啼啼叽里呱啦说话,就把头死死蒙在被里。

她在他家里霸占着他一切资源,用过几次以后,之前有一天沈斯亮查资料,忽然电脑就提示有一封邮件未读。沈斯亮还纳闷呢,自己不常发邮件,邮箱八百年能想起来登录一次,怎么忽然就蹦出个新邮件。

他点开看,迟迟眼睛不从屏幕上移开。

看了一会儿,从烟盒摸出根烟来抽。

那是封回复邮件,是霍皙先给人家回的。

赵老师,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也愿意参加最后一期的杂志拍摄,我会尽快处理手头工作,九月和您汇合。

沈斯亮又去看对方之前发来的,发件人应该是她的老师,邀请她参加图行地理收官拍摄,去西南,九月中旬出发。

这杂志每年只拍摄两次,一次三到四个月,要去很多个地方。看完沈斯亮关掉,掐了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霍皙的私事儿,他知道她过去这三年在这本杂志里投入了很多感情,答应拍摄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另一个,沈斯亮不想干涉她,如果九月走,起码要明年的年初才回来,如果她真决定去,迟早会告诉自己。

这封邮件是一个月以前,转眼就要九月了,她报了学习班,辞了工作,把后面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出发的机票都定了,唯独,她什么也没对他说。

这些规划里,对他只字未提。

沈斯亮温情摸摸她的脸,咬牙切齿:“不声不响就想走人,霍皙,你是不是特别享受一个人走了,甩下一帮人这种优越感?”

“还是你觉得,不管你走多远,都肯定有人在这儿等你。”

霍皙偏过头,不看他,眼睛发红:“沈斯亮,我真不觉得咱俩现在这种状态谈结婚是很理智的事情。”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结婚,也没想过和你有孩子。至少回来以后,从来没想过。”

她对孩子怕了,是真怕了。

沈斯亮无声看了她几秒,心灰意冷,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妥协:“你走吧。”

“有多远走多远。”

“滚。”

霍皙出了沈斯亮家,一个人去地铁站,从这儿走到地铁口,要十几分钟。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满脑子想的,都是临走时沈斯亮那个表情。

铁了心的,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个表情,在霍皙梦里出现过太多次了。

那个夏天,在医院里,小航被推进抢救室,沈斯亮身上的衣服和手沾的全都是血,自己已经被吓傻了,讷讷跟在他身后,看着小航在视线里越走越远。手术室的门砰的一下关上——

沈斯亮默默对着那扇门站了几秒,忽然转过身,一把给她推到墙上,死死卡着她问:“你、到、底、找、小、航、干、什、么!”

“到底什么事儿得让他半夜从学校翻墙跑出来帮你解决?”

霍皙那时候年纪小,已经被沈斯亮吓傻了,无声流泪:“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找小航……是我……我找不到你……”

他一拳锤在她耳边的墙上,发出沉闷响声:“找不到我你就找小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就算有天大的事儿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沈斯亮另一只手还拿着小航在现场被捡回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他还没编辑好的短信。

霍皙姐,你别急,我现在就去——

后面的字,他再也没打出来。

再后来,医生护士匆匆进出,急着让家属签字,霍皙死死咬着嘴chún,一眼不发,就那么跟在沈斯亮身后,寸步不离。直到宣布抢救无效,小航死亡。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个年轻孩子的悲痛中,所有人都忘了问,霍皙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她是罪人,一个不受任何刑罚,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但就是不被人关注的罪人。

等大家醒悟过来的时候,霍皙忽然就没了消息,整整一天一夜,谁也找不到她,最后不知道是谁,猜到了她去小航以前常玩儿车的那条盘山道。

那地方一到深夜,就有很多私自违法改装的动力车组织竞速赛,她失魂落魄光着脚站在路边,就那么等。

等什么,等一辆急速驶过来的车,她是想给小航偿命哪!!!

大家赶到的时候,沈斯亮的车冲在最前头。

那天他疲于应付小航的后事,回家还要照应上了年纪受不住打击的父亲,心力交瘁。在路上开车的速度更是吓人,小诚武杨他们在后头玩儿命追 ,生怕走了一个,又搭进去两个。

下了车,沈斯亮给霍皙提溜到安全的路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力气大的手都麻了,所有人都去拉他,怕他冲动:“斯亮!!!”

沈斯亮xiōng膛起伏,恶狠狠瞪着霍皙:“你他妈想死,别拉着别人垫背。”

“这么多人出来找你开心了?作够了?”

陶蓓蓓死死抱着霍皙,都被那场面吓哭了。霍皙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那双眼睛空洞看着沈斯亮,脸上很快显出了挨打过后的红痕。

你说沈斯亮得气成什么样啊,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他那种表情。

霍皙推开蓓蓓,机械重复着对不起,说完,就不受控制的蹲在路边,开始剧烈干呕。两个人那时候都被折磨的快jīng神崩溃了,沈斯亮平静几秒,走过去蹲在霍皙身边,给她搂进自己怀里。

开始用嘴chún厮磨她的脸,她的耳朵,温柔安抚,像个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体贴情人。

他说霍皙,咱俩,就这样吧。

别干傻事儿了,你死了,除了让活着的这些人更痛苦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也根本挽不回小航的生命。

就这一句话,给霍皙判了死刑。在他怀里。

那个表情,和他刚才在家里和自己说的,一模一样。

这天,北京下了两年里最大的一场bào雨,yīn雨雷鸣,伴着闪电,天气yīn的是浓密的深灰sè。

霍皙坐在隆隆作响的地铁里,心里默念着。

沈斯亮,你恨我吧。

恨到把我忘了,越恨越好。

事到如今,他和她都清楚,他们早都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

真正折磨两人的,不是小航,是那个夏天横亘在两人中间,彼此都有秘密,却无法互相坦诚的折磨。

……

过了九月,天气很快就凉了。

早晚甚至都要穿上一件小外套才能御寒。

霍皙辞了职,每天按时上课,逛街,一个人吃饭,只不过,再也没有和沈斯亮见面。所有人都说,他和她分手了。

偶尔两个人在大院门口碰到,他开着车,油门轰的隆隆响,有一次她在路上,看到他和陆晏棠站在陆军总院的门口,浅笑交谈,结束以后,他给她有风度的拉开副驾驶的门。

那天中午,霍皙去看在体育中心训练的蓓蓓,她给她带了爱吃的点心,两个人坐在一起,蓓蓓小心翼翼看着霍皙问:“霍皙姐,你和斯亮哥吵架了吗?”

“没有啊。”霍皙帮她剥开蛋糕外面的纸,自然的好像谈论天气:“我们分手了。”

陶蓓蓓一口蛋糕噎住,咳嗽了好几声。她傻傻的:“那你知道斯亮哥要被tiáo走了吗?”

霍皙顿了顿,仰头喝饮料:“不知道。”

“我也是听武杨说的,斯亮哥要被外派锻炼,是一个特别苦的地方,好像要去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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