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真相是什么(1)
吕光并没有说要连我一起见,可是担心罗什,我还是跟去了。仍是昨天的大殿,他身边还是那群不争气的子侄们。看见吕纂瞟来不怀好意的眼神,我鄙视之极,心里暗骂一句。真想告诉他,他以后会不得好死!
“法师,昨夜滋味如何?犬子可是亲眼看见法师享受至极啊。”吕光粗犷地大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人若无法享受销魂一刻,念再多的佛,又有何意趣?若无吕某相助,法师此生怕都不得尝此滋味。”
其实来见吕光前就对羞辱人的话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还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偷眼看罗什,见他面色有些发白,却昂着头一声不吭。暗自憋住气,谁叫我们是弱势群体。
吕光对我看了几眼:“看来法师还是喜欢汉家女子的小巧温柔,跟吕某人一样。呵呵,吕某在长安的府邸里,也收藏了不少汉女,日后法师有机会去长安,定要送几个给法师。”
罗什还是沉默,嘴角紧抿,腰杆挺得笔直。眼里的淡定从容,浑身的飘然气度,让气焰嚣张的吕光似乎也矮了几分。
看罗什始终不答话,吕光强自咳嗽了几声:“法师这几日就在宫里好好歇息吧,吃穿用度,吕某绝不会亏待法师。”又假惺惺做关切状,“对了,法师现在还缺什么?”
罗什微微一鞠,双手合十,不卑不亢:“罗什离寺已久,心中挂念。吕都督若放罗什回王新寺或雀离寺,罗什感激不尽。”
“法师无须着急回去。吕某还有很多佛法问题想请教法师。”
“吕都督的佛法问题,非罗什能解。罗什只懂佛家经论,不会卜卦算命,预言吉凶。”他面色凌厉,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回答,“再者,罗什乃是出家僧人,不理俗事。吕都督羁縻罗什也只能让罗什破身戒,罗什向佛之心,却非吕都督能破。吕都督所望,更非罗什力所能及,望都督早日打消这等不该有的念头。”
我心底疑惑。他前面一段话我还可以理解。佛教初传入中原,汉人看待佛教跟本土的道教、玄学差不多。从汉一直到南北朝,谶纬之学盛行,吕光把罗什当成卜卦算命之人也正常。可是他后面一段话让我百思不解。“吕都督所望”,吕光期望得到什么呢?
来不及再多想下去,看向罗什,给他一个眼神,希望他不要激怒吕光。
吕光还未有反应,吕纂已经暴怒,抽出腰间的剑冲到罗什面前:“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秃驴不要命了么——”
吕光大喝:“纂儿,不得无礼!”命吕纂收回剑,吕光仍是和颜悦色,“法师这几日累了,还是先好生歇息罢。这些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罗什躬身行礼,转身离开,我急忙跟上。我分明看见,吕光脸上虽还带着笑,眼底却是乌压压的阴沉。
“罗什,吕光强迫你破戒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继续囚禁你?他到底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到房间,确认无人偷听,向他问出自从见吕光后一直盘旋在脑中的问题。
“艾晴,你可知道秦国与晋国大战落败之事么?”
我当然知道,恐怕没几个中国人不知道历史上少数几次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淝水之战。直到淝水之战前夕,符坚还是十六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君主。论疆域,之前统一过北方的石勒只能自叹不及;论品性,他在暴虐之君众多的十六国中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仁义之君;论民族政策,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时代,他的方针的确缓和了民族间的仇杀。
可是一场淝水之战,把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前秦,彻底葬送了。
这场奇怪的战争就发生在我现时所处年代的前一年,公元383年。这是中国历史上军事力量差距最为悬殊的战争,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为:87:18。整个过程的荒唐程度出人意料。胜者既无胜的把握,也无法说明胜在何处。败者输得稀里糊涂,庞大的前秦登时土崩瓦解。
吕光出征西域是在公元383年正月,淝水之战当年初。他沿途一路打过来,先征服焉耆,再于384年攻入龟兹。其实西征之举在符坚朝中引起过很大争议,许多大臣认为不宜劳师远征,况且对晋朝用兵在即,分散兵力并不明智。可是太过顺利的符坚想尽早建立秦皇汉武的功业,而且认为自己的力量足以对付东晋。如果没有这场西征,可以想见身为大将的吕光,必定会参加淝水之战,那么起码十六国里,就不会有吕光建立的后凉。
可是,这场对中国历史影响甚大的战争,对于远在天边的龟兹和罗什,又有什么关联?
“吕光已知秦国国主败落。现下,秦国内乱纷起,燕人复国,羌人又反,国主已是分身乏术,无力平叛。”他眼光灼灼,握住我的手,“艾晴,你说眼下秦国正是急需战将之际,为何吕光却带着兵马在龟兹长驻不归?”
略一沉思,我便明了:“他想割西域自立。”
十六国时期,但凡有点实力的,都想割据称王。吕光论勇猛比不上石勒,论奸诈赶不过姚苌,论谋略又远不如慕容垂。如果没有淝水之战,他是绝对不敢在符坚控制之下有异心的。可是,现在吕光拥兵于如此偏远之地,符坚又被四起的叛乱搞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有自立的想法也很正常。天高皇帝远,西域小国力量薄弱,他在这里称霸,没人管得到他。
他凝重地点头:“正是如此。吕光狼子野心,秦国国主封的散骑常侍、安西将军、西域校尉,都无法满足他日益膨胀的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