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立场

“星璃，我知道，你的初衷，仅仅是想要魔神大陆的人有一个新的家，永远离开那个充斥着灾难的环境。但是，即使你可以成功，魔族占领了迷失大陆，成为了迷失大陆的霸主，有了他们渴求的家园，但同时，却是毁灭了人类的家园。纵然万年过去，你依然没有忘记当然的承诺，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为魔族兑现这个承诺，你怎么也不可能有着一颗罪恶之心，但这种毁人为己的交换，你真的不觉得过了吗？这片大陆上，有着我的家，也是你曾经喜欢的‘家’，如果没有魔族，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美好，但魔的入侵，却造就着无数的灾难和死亡……星璃，你的心里，真的愿意看到这些吗？”叶天邪沉住气，紧盯着身前的星璃说道。他的实力和她相差的实在太远，现在的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用言语阻止星璃，哪怕能多拖延一段时间也好，毕竟有了更多的时间，就会有更多的希望。

“……你放心，占领迷失之城后，我魔族之魔不会随意杀一人。当然，反抗，或主动触犯者除外。所以，请让开吧，挣扎和反抗不但是徒劳，而且只会增加更多不必要的伤亡。”星璃毫无动容，平静的说道。她此时说话的姿态哪有半点叶天邪记忆中的娇俏柔弱的样子，声音中的沉着笃定，还有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任何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不会再把她当成一个简单的少女。

“魔神大陆群魔无数，纵然你实力通天，又能管束住所有的魔吗？”叶天邪皱眉说道。

“这点你没有疑虑的必要，我的话，他们不会不听。”星璃缓缓说道。

气氛无比的压抑，在魔神的威压之下，周围的空气几乎完全停止了流动，叶天邪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他再次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用尽可能缓和的声音说道：“或许，以你在魔族的威名，你的命令，他们纵然万死也不会抗拒。但，即使魔不杀人，又能如何？魔族对迷失大陆的人有着积压了太多年的怨恨，这些怨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除。若魔占领了人的大陆，那么，纵然人魔共处，魔，也占有远高于人的地位，人，只是悲哀的失败者。他们会嘲讽、嘲笑、欺凌、甚至奴役人，而在你们魔的力量下，人只能忍气吞声，只能逆来顺受，无数原本安和的家庭将彻底的毁了，迷失大陆也将彻底的变质……”

“那又怎么样！”星璃冰冷的声音将叶天邪的话打断：“那些人类在享受着迷失大陆的一切时，又有谁知道魔神大陆的魔都在过着怎样的生活？有谁能理解那里是怎样的一种人间炼狱！没错，魔族对迷失大陆的人类有着积压万年的恨意，但这些恨意，完全是人类主动所赋予，如果不是当初人类对黑暗魔法修行者的无情驱逐，又怎么会有‘魔’，怎么会有‘，魔族’和‘魔神大陆’，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迷失大陆的人类咎由自取！一切的善恶因果，千年也好，万年也罢，终有还报的一天。”

“……那是当初那些无知人类的错误，和现在的人无关，没有理由让他们来承受这些。”

“那又有什么理由，让魔的后代依然承受着多年不变的苦难！现在的人没错……难道现在的魔就有错了吗？凭什么，让魔在人所犯下的错误中世世代代的承受着灾难！”

叶天邪语塞。他发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这个当初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格外艰难，现在却如此轻易将他辩驳到无言以对的女孩。

是啊，她不再是星璃，而是璃星，前者，心思空白如纸，后者……却是有着至少万年的心智。

“造就今天的，的确是人类的错误。这一点上，我无话可说。但是，星璃……除了这样的毁灭与战争，为什么不去寻找其他更好，更柔和的解决方法。魔与人的交战万年不息，死了无数的人，无数的魔，造就的是人与魔共同的灾难，从来都只是两败俱伤，除了伤亡，谁也得不到什么。就算今天你们魔族胜了，占领了迷失之城，迷失大陆，甚至奴役了人类，那么，人类起初或许会在恐惧中不敢反抗，但终有一天，当他们的忍耐到底线时，他们的反抗会和暴风骤雨一样可怕。这片大陆上还有着无数不会真正死亡的异世界玩家，这片大陆同样是他们的大陆，被魔侵占，他们也会保持一心，竭尽全力的与魔抗争……魔胜了必然不会是结束，迎接你们的不会是安定和新生，而是没有休止的纷争……”

“所以呢？你想让我放弃，让所有的魔放弃，然后带着所有的魔离开？”星璃淡淡的说话。

叶天邪：“……”

“知道为什么人类的平均力量与魔相差的那么远吗？不是因为魔的天赋胜于人，而是因为……人在舒适的环境中享受着生活，而魔，则在残酷的环境中承受着怨恨，以及攻入迷失大陆，脱离这种苦难的信念和执着。为了这样的信念，每一个魔神大陆的魔在可以行走的时就开始修行黑暗魔法，残酷的环境和传承万年不变的执着让他们一个比一个努力和拼命，心中的怨恨催动着黑暗力量的快速攀升与增长，所以，魔的整体实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胜过迷失大陆的人类……魔努力了那么多年，怨恨了那么多年，现在曙光就在面前……你认为，你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将这些全部抵消吗？”

叶天邪：“……”

“战争和毁灭，我永远都不想看到。魔，又何尝喜欢战争，但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方法？你让我去寻找其他的方法……那么你告诉我，你所说的可以避免战争的‘更好’的方法，是什么？”紫色面罩下，一双紫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了叶天邪。

叶天邪没有回答，也根本无法回答……避开战争又该如何去同时解决人与魔的问题，他想不到。或许，人与魔共存迷失大陆会是最好的结局……但，这只能是最理想，但又最不现实的。传承这么多年，人早已对魔产生了近乎本能的排斥、厌恶和恐惧，魔更是有着对人类积攒了太多年的怨恨，死在人手里的魔很多，死在魔手里的人很多，人与魔之间的矛盾，根本已经无法调和，无法化解。和平共处……或许人魔战胜停止，漫长的时间将怨恨与偏见缓缓洗刷之后可以实现，但现在……完全不可能。

叶天邪笑了起来，无论笑颜还是目光都很柔和，他多么希望，此时站在自己身前的，还是那个一看到自己，就习惯性的跑过来想要自己抱住的小星璃，他轻声说道：“星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说话没太久的小女孩，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现在，却可以随随便便把我逼迫的无话可说。”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因为是事实，所以我无法反驳，也已经找不到可以阻止你的方法。我不是魔，不清楚魔神大陆究竟是怎样的一片大陆，或许你这么坚决，就是因为你太了解那里了吧。在你的立场上，你没有错，魔也没有错，错的根源，是当然那些自私的人类……但，在我的立场上，我必须，用尽一切力量阻止你，哪怕，必须成为和你交战的敌人。”

叶天邪举起命运之刻，指向了星璃。如何可以，他永远不想做出这样的动作……但是，除了这样，他还能拿什么去阻止她。

“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一定也不能改变你的决定。看来，我只有把你打败……你比以前，强大了很多，现在的你，可以说是我们魔族最大的障碍。打败了你，应该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魔族的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眼眸中的黯淡。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那么当初在南海之下，他们是否还会选择相遇？

一切都似是命运注定，又似是命运的刻意玩弄。

两个人，他们的神情同时变得肃重而平淡，在一种不带任何表情的漠然对视中准备释放着攻击对方的力量……但是，他们的内心在想着什么，是不是和表面上那么平静，真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