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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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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订合约那日,褚青蘅再次进入星展制y集团的大楼,只见门口的停车场上停了不少当地媒t的采访车。

星展制y集团还专门开放了阶梯会议室,提供给新闻媒t使用,以便记者们做全程跟拍。褚青蘅一路进去,也听到不少记者对于目前卓氏新掌权人的评价,大多数是夸他做事漂亮,为人也大方。

她不由得哂笑,没想到他在经营传媒关系上,也挺有这么一手。如果当年的星展在遭遇连番打击之初,能有一个公关手腕强y的人出现,也许就不会陷入被动之中。

上午十点,到了签订合约的时间。媒t人也大多数准备就绪。

卓琰接过话筒,简略地讲述了一下此次商业地产的计划,底下是一p闪光灯的白光。他顿了顿,又提到这次商业地产的代言是同某位正当红、以jīng英者形象面对大众的男明星合作。底下立刻就有记者发问道:“卓总你所描述的明星,是不是就是凌寒?”

卓琰反而卖了个关子:“等到广告p出来,你就知道了。”

终于到了签约合同的时间,一本崭新的躺在天鹅绒盒子里的企划书送到她的面前,褚青蘅翻开那本计划书,直接拿起钢笔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大名。其实这段也是事先演练过的,真正的文本合同她早在卓琰的办公室里就签了,边上还有律师跟她就合同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地抠字眼,最后修改成为新版本,她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能论做生意的手段和头脑,她都比不上卓琰,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这些必要程序她还是驾轻就熟。

她合上那本企划书,卓琰主动伸过手来,跟她握了一下:“希望以后都能合作愉快。”

“以后?”褚青蘅微微一笑,“要说起‘以后’,首先就是打倒大魔王吧,我其实,很期待的呢。”

“我也很期待。”s1;

底下早有记者捕捉到他们面对面握手的场景,各种短p长枪对准他们抓拍个不停。

卓琰召开媒t见面会的新闻第二日全部上报。

版面正中使用的就是他们握手谈和的那张照p,褚青蘅摊开报纸,对着那上面的照p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转头对萧九韶道:“我发觉我还是挺上照的,你看你看——”

萧九韶接过报纸,用毫无感情se彩的语气读了一遍大标题:“昔日同袍后人再次合作,卓氏新掌权者高tiáo同谢氏宣战——真有趣。”

“你所说的有趣的点在哪里?”

“媒t总是把一点小事无限放大,也许哪一天两家的掌权人当面碰上,不过随便说一句话,都会被写成‘两人因言语争执不下而斗殴’。”萧九韶平静地道,“祝你不被某人的电话追杀。”

他话音刚落,褚青蘅的手机就立刻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连接电话的心情都没有:“你赢了,谢允羸的电话来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接一下电话。”

褚青蘅瞪着他看,而她手里的手机依然不屈不挠地响着。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接起电话:“谢二少,有何贵g?”

谢允羸在电话那头的说话声音很大,j乎有点歇斯底里:“我看到新闻了,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他连回答的机会都不给她,继续道,“那、就、是——你疯了!要不就是全世界都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褚青蘅突然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一旦想明白当年她被退婚背后的事情,就觉得哪怕让她跟大魔王谢允绍直接面对面对话,她也不会害怕。当年谢允绍选择退婚,而不是继续那场联姻,最后以姻亲的身份吞没她手上的g权,其实也是很正确的。她很快就会觉察到他的用意,转而跟卓氏联手,就像今日这样的局面,尽管今日的局面到来得晚了些:“我很冷静,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大哥是不是还这么冷静。”

“冷静?他都快进化为夜叉巡航状态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请代我向你大哥问好,还有……向他日渐隆起的小腹和后缩的发际线致敬。”褚青蘅说完,当机立断挂断电话。

萧九韶抖了抖报纸,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报f心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估值,我开始为暗花担忧了。”

褚青蘅凑到他面前:“你看我的脸,一看就写满了愉快两个字。如果暗花也跟着倒大霉,那这两个字就会变成狂喜。”

萧九韶从报纸上移开视线,定在她的脸上,突然伸手扣住她的颈项,直接堵住她的嘴chún。良久之后分开,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报纸:“现在‘愉快’变成了‘害羞’。”

商业地产的宣传p外景拍卖,是另一位投资人叶徙敲定的。他是叶微的亲弟弟,从小在美国长大,烂得一塌糊涂,又极其热ai公关和八卦事业,简直是八卦jīng托世,当年退婚的消息她还不知道,叶徙已经在津津乐道地帮她传播了。

她才刚到拍摄场地,便被叶徙抓了进去。

他穿着华l天奴的条纹西装,有点跳脱的雅痞味道:“这次的广告明星可红了,还是最近的少nv少f杀手,你快过来看!”

褚青蘅跟着他走到拍摄点,便看到那位正低着头让化妆师给他补妆的男星,她跟着萧九韶到处逃亡的时候,也会看j集h金档热播的电视剧,这个叫凌寒的男明星就经常出现在其中,饰演业界jīng英级的角se。

这次近距离见到真人,她只能说,实在是有点失望。凌寒的妆画得很浓,脸上的线条也有点不自然,就她念过医科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最近刚打过玻niào酸,还未消肿。

叶徙欢快地说:“很帅吧?找他代言是我敲定的!”

褚青蘅问:“代言费是多少?我可不可以退出我那部分的钱?”

叶徙顿时垮下脸:“你怎么能说不好?他很帅的啊!”

“你喜欢他?”

“你别侮辱我的审美啊。”叶徙朝天翻了个白眼。

凌寒补妆完毕,又重新开拍广告p。

其实这广告剧的内容也无聊得很,讲一个成功男人如何带领自己的团队迎上事业高峰又如何家庭幸福。褚青蘅忍不住吐槽:“这个剧本是谁写的?太有恶意了!”

“……是我写的。”叶徙y郁地回答她。

“那还写得挺好的。”对于一个假洋鬼子来说,这个水准还算不错了,她一直是个很客观的人。

这一条剧情拍过以后,导演喊停,化妆师再次上来为凌寒补妆。

这个空当,卓琰也赶到了。他倒是没有像在办公室一样西装革履,只穿着肩章款的衬衫和休闲k,倒像是来度假的公子哥。

工作人员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朝他问好:“卓总。”

卓琰走过来,先跟褚青蘅打了招呼,又站在那里跟叶徙闲聊。倒是有相熟的、在周围蹲点的记者挤过来,擦着汗问:“卓总,你们都在这里正好,你看我这里的报道还缺一张图,不如跟大明星合个影?”

卓琰思索p刻,然后面带微笑:“好啊。”

褚青蘅看着那个叫凌寒的男星走过来,走得越近,她便越能看清楚他脸上的妆,眼线、睫mao膏和粉底一个不少,但是浓妆也是为了工作,她如果当着他的面呕吐出来,才是失态。

终于,凌寒站在卓琰面前,他比卓琰还低了小半个头,伸出手来:“卓总。”

卓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从k袋里chou出手来,在他肩上拍了拍:“来,合个照,我还没有跟明星合影过。”

叶徙立刻进入状态,反手搭住卓琰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褚青蘅只能走到另一边,站在男明星的身边,很快的,她感觉到对方的手臂搂过她的肩,她顿时有点忍耐不了。

摄影师架好三脚架,tiáo整焦距,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现在我数123,到3的时候笑一笑——1、2、3!”

褚青蘅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有点chou搐。

中途休息时,凌寒又走过来,手上端着一杯热咖啡:“褚小姐,你以前也来过这种拍p现场吗?”

褚青蘅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杯,只是握着,并不打算喝,她对咖啡可是深有心理y影,这得拜萧九韶所赐:“没有,这是第一次。”

他突然附送上一个满是眼线和睫mao膏的微笑:“看来等下会拍到很晚,晚上要不要吃点消夜?这附近我都很熟。”

褚青蘅绷着脸盯着他背后走过的搬道具的工作人员,那人虽然戴着帽子,把帽檐压低,但是这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还是让她警觉起来,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真是越看越像,j乎可以确定就是刑闵。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年他在爆炸案前夕出现,现在又在广告p拍摄点出现,这简直太奇怪了!

“褚小姐?”凌寒见她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褚青蘅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歉然道:“很抱歉,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对这附近都很熟,有j家店做的东西不错,当然肯定不及你平时吃的档次,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的。”

褚青蘅假装不明白:“哦,这样啊,你选个地方,我来请大家吃饭。”

凌寒有点始料未及,忙道:“我的意思是……吃饭的事就是我们——”

“我听到你说请吃饭了,这不能赖账。”叶徙凑过来,故做惊喜状,“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大方,我最喜欢大方的、会请我吃饭的nv人!”

凌寒只能走开了。

叶徙悄悄用手肋撞了她一下:“你欠我这一次,回头要请吃饭。”

中午为了赶进度,剧组只是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盒饭。褚青蘅咬着筷子,一边在手机上悄悄给萧九韶发短信:“这次我打算自己行动,但是给你报备一下,免得你总说我自作主张。”

她发完短信,忽听身边正在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员身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转过头去,正和那人目光接触,他戴着b球帽,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k,下巴似乎受伤了,还贴了一块纱布遮挡,她一下子都有点不适应。

她虽然跟萧九韶报备过今天的行程,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打扮成工作人员混了进来。

她站起身,把边上为她准备的纯净水拿了一瓶给他:“辛苦了。”

他点了点头,抬手整了整头上的帽檐,笑得很自然:“谢谢。今天太y很晒,你也辛苦了。”

褚青蘅端着手上的饭盒:“伙食也不怎么样。”

他极认真诚挚地回答:“今天的伙食已经很好了。”

褚青蘅歪了歪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抿了下嘴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跟她对视一般游离了下视线,简直就是一副清纯男青年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实在太清楚他平时是一副什么德行,简直都要被他欺骗过去了。

她看见凌寒跟自己身边的助理耳语j句,那助理很快就走过来赶人:“走走走,不要在这里闲逛,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褚青蘅突然想到,她到了这里,可是根本还没有进入自己该有的角se,暗花不是最喜欢各种y暗的能够引起他嗜血yu望的纷争吗?

她这就给他最喜欢的东西。

她拿过边上的咖啡,直接扔到凌寒的助理身上,趾高气扬地开口:“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大声嚷嚷,谁让你说话的?我有让你开口说话吗?还不闭上嘴!”

那助理忽然被泼了一身咖啡,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褚小姐……”

褚青蘅立刻截住她的话头:“我认识你吗?谁给你资格来跟我说话的?”她眼角一瞟,只见萧九韶抬手压了压帽檐,脸上有点chou搐,转身就走。难道她演得太过火了吗?她还觉得自己的演技很b真呢。

凌寒的助理小姐两次被她抢白,也开始忍不住气:“我怎么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你说话?难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人种同一个民族,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话,敢问你到底是哪里的优越种族?”

论扯淡她最擅长了,她绝对能把黑的扯成白的,再把白的染回黑的。褚青蘅立刻呛了回去:“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同一个种族,为何还要问我是何种优越种族?请恕我奉告一句,往脸上贴金并不是个好主意,最近金价虚高。”

她们争论的声音终于把周围正低头忙碌的人都吸引过来。褚青蘅变本加厉地表现出她应该有的蛮横,摔东西、指桑骂槐,j乎把剧组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只是这种折腾法,也让她累得只想大喘气,演戏也是个t力活。

到了下午开机的时候,她估摸着自己已经被不明真相的众人在心里唾弃j十遍了。

正当她中场休息的时候,卓琰拿着水瓶走到她身边,忽然问了一句:“你在tiáo查的事情突然有眉目了?”

褚青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隐瞒,便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给我留一点余地。这里租了两天的场地,广告p是必须赶出来的,你把人都气走了,那该怎么办?”

“好吧。”褚青蘅分神看了看正在拍摄的p段,突然cha了一句,“这里拍得太假了,你看文件会这样翻吗?你能看清楚纸上印着的内容?”

导演忙喊了声“ct”,又转头问机组:“你们刚才收音了没有?”

他很快就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那就重新来过。”他双手叉腰,“褚小姐,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是能不能给我们的工作留一点空间?现在的进度已经严重拖后了。”

“我只是给你们提个小小的建议,没想到你们这么听不得客观意见,那就算了。”褚青蘅态度恶劣地摊了摊手,施施然走向另一边。

她暗自想着,她要得罪全场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做到了,再折腾下去得罪的人就将是卓琰了,还是见好就收。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吸引暗花出来,他不是向来都喜欢这种模式吗?那就快点出手吧。

晚间拍摄休息的间隙,凌寒顶着上方的聚光灯走过来,带着一p厚重的y影覆盖在她身上:“褚小姐,我准备出去吃点消夜填饱肚子,你要跟我一起来吗?”剩下的属于他的p段要到明天才继续拍摄,是以他刚刚卸了妆,看起来脸se发h有点憔悴。

褚青蘅正要找个自然的借口离开人群,她想就算暗花再机敏,在这样人来人往的p场也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便站起身道:“走吧。”

凌寒显然对她之前歇斯底里的表现还心有戚戚焉,便用轻松讨好的语气开了一句玩笑:“看你一直心情不太好,似乎现在已经消气了?”

褚青蘅拿腔拿tiáo地用一种甜蜜到油滑的语tiáo说:“其实我今天一直心情很好,这是表达我心情好的方式。”

凌寒立刻打了个冷战,还是很快克制住自己,露出笑容来:“你的x格很特别。”

其实他一定是在心里狂骂她就是个jīng神分裂的神经病。她一看他脸上那不自然的肌r走向就知道,尽管从她学过医科的角度来看,他的下巴和脸颊都填充过玻niào酸,卸妆以后更加明显,肌肤饱满得都快发光了。

其实她也能理解,对于一个正在上升期的演员来说,找到一个可以提供资金和人脉支持的金主自然是再好不过,而选择她总比选择那些年长的男人或nv人好。更何况目前看上去,她的缺点只是比较歇斯底里、很神经质而已。

远处就是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子,褚青蘅停下脚步,这个距离离拍摄点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前方两三百米又是人气很旺的烧烤摊,她正处于人烟稀少的真空区:“我懒得走过去了,你帮我买点吃的吧。”

凌寒立刻笑着答应了。

他走开不多久,她便听见身后响起了j声极轻的脚步声,她猛然回过身,却是空无一人。她定了定神,暗想她是有点紧张了,这种时刻,她应该更加冷静才是。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j下,又清晰地听见那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

当她再一次转过身时,却还是什么人都没有出现。

她只能嘲笑自己神经过敏。

凌寒去买烧烤了,她等在这边百无聊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玩。那颗小石子被她一踢,就滚出很远,那滚动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那边有人?她皱了皱眉,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有人在那里吗?”

没有回答。

她再次往前走过了j步,忽听身后再次响起了那脚步声,便猛然回过头去,只见凌寒跑步过来,手上还举着装烧烤r串的盒子,朝她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把每样畅销的都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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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蘅走过去,接过那个露出很多竹签的饭盒:“你也吃啊。”

凌寒也没有推托,chou出j串烧烤咬了一口。他咬下那一口r串的时候,正好有一只蚊子飞过来,停在他的脸上。这附近c木旺盛,每天都有高瓦数聚光灯照着,简直是蚊虫滋生的温床,早早的就有蚊子开始出来活动了。

褚青蘅正要提醒他,却见那只蚊子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立刻又飞走了。

她没有下口去咬那烤串,直觉这个感官告诉她,她是不是又找错了方向。可是明明她在星展制y当年的研发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刑闵一闪而过的身影,早上也在p场看到他假扮工作人员,难道暗花真的并不是他?

而刚才有蚊子停在凌寒脸上,却没有吸血而是直接飞走了,这也就说明凌寒的脸绝对不止是打过玻niào酸这么简单。一般明星做微tiáo只需要注s玻niào酸即可,可是在短期内进行这么大的整容,并且在还没恢复的期间内就出来开工,是绝对不正常的。

所有的答案就只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演员凌寒!

她有所防备,一看凌寒掏出刀p来,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正要呼救,就见萧九韶出现在她面前,直接握住那个假凌寒捏着刀p的手腕,向后一拗,她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关节间那声清脆的“咔吧”声。他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又一脚踹到他的腹部,那个假凌寒j乎犹如一堆废铜烂铁般滚倒在地上。

褚青蘅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五步之处的c丛里搏斗的声音。显然,萧九韶也听见了,三步两步便冲到那里,对准背对他的身影就是一个动作十分华丽的飞踢。那人被背后那g力量踢中,猛地向前扑去,立刻就有人怒道:“萧九韶,你注意点不要误伤!”

那个很愤怒的声音,她听出是刑闵的口音。

可是……为什么是刑闵?还有跟刑闵正在搏斗的人又是谁?

s1; 她急忙跑过去,只见那边的搏斗已经结束,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缩着身t靠在guàn木边直喘气,隔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血沫子:“你们警察……果然都是野蛮人。”他抬起头,摘掉了压低了帽檐的鸭舌帽,露出一张有些混血特征的面孔,那张脸笑起来定会十分单纯热情,“晚上好,各位。”

褚青蘅呆了呆,随即脱口而出:“沈逸!”

刑闵站直了,居高临下地对着他,沈逸显然擅长的并不是打架斗殴,他的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就差被揍成猪头。事实证明,就算长得再英俊的男人,被揍得这么惨也不会有多好看了。

“暗花先生,承蒙你的多方照顾,终于跟你顺利见面了。”刑闵从腰间取出手铐,“来,伸手出来!”

沈逸“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刑警官,别逗了,你说我是暗花?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真正应该逮捕的,是后面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那个家伙,他千真万确是对人动了刀子。”

“别装了,你是暗花,你对她一直很感兴趣。”刑闵一指褚青蘅,“所以当你看到报纸上刊出的新闻之后,就立刻赶过来了。除了暗花,没有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刑警官。”沈逸咬着字眼缓缓地道,“请你拿出你的证据来,而我的解释很简单,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愿意当跟踪狂来跟踪她,你满意了吗?”

褚青蘅急得正要上前,立刻被萧九韶一把抓住,y生生地拖到背后。

“你矢口否认也没有关系,如果他把你供出来呢?”刑闵倒是不生气,一句一句地跟他阐明利害关系,“这位根本就不是那个男明星,早在一周之前,你背后的组织知道了你要冒险做的事,就派了个跟那个男明星长相相似的人来,你看他脸上的整容痕迹还这么明显。”

沈逸摇摇头:“你错了,他不会指证我的,他自己死也罢了,如果拖上我,那么他全家就都不要活了。”他转过头,看了萧九韶一眼,“你的手放在口袋里,难道是在录音?别l费时间,录音只能做间接证据,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都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褚青蘅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萧九韶的钳制,但是很快被他强y地按住,没有办法动弹。她目眦yu裂,眼前那个人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还能这样冷静地说因为喜欢她所以跟踪她?她恨不得把他的x膛都剖开来。

沈逸对着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很恨我?不要恨我,其实我带给你的并不只是毁灭,还有重生,不然你永远就是个碌碌无为的世家子。”

褚青蘅咬牙道:“放开我!”

“给我一分钟时间,如果你能够保持安静。”萧九韶淡淡地道,“我会给你想要的机会。”他从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一把自动步枪来,又摸了一下,才是一副手铐。他把枪放进外套口袋,扬了扬下巴朝他示意,“沈逸先生,我将以涉嫌谋杀的罪名逮捕你,而并非你是暗花这个理由。你涉嫌杀害你的两位舅舅,并且有直接证据可以辅助这项指控。”

沈逸的脸se微微一变,又随即恢复平静,抱着臂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有证据?”

萧九韶踏前一步,靠近他低声道:“mao地h素的y瓶。你忘记李珍那时被海流回c冲回岸上?同理,那个y瓶也可以,上面有你的指纹。”

沈逸的脸se变得有些难看了,但是死死支撑着:“如果你有这个证据,你早就逮捕我了,还会等到现在?”

“因为,我看你玩这个游戏那么乐在其中。”萧九韶冷冰冰地开口,“既然如此,我就按照你设定的规则来,让你一次玩得够本。毕竟,你后半生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沈逸跟他对视了p刻,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好好,你赢了,我愿赌f输。”

刑闵走到边上的guàn木丛边,拿出手机来报警。

远处拍摄剧组的聚光灯依然雪亮,把这个夜晚映衬得好像白昼一般。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褚青蘅不知道刑闵走开是不是为了给她这个机会,不过她也不想想这么多了。

她走到沈逸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也曾这样俯视过她,当年在歌剧院里的擦肩而过,让她饱受各种折磨。

沈逸抬起头,黑se的眸光倒是极温顺:“小蘅,我是真的很喜——”

“闭嘴!”褚青蘅猛然一脚踢在他的身上,这一个动作积蓄了她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做完以后忍不住气喘得厉害,“我不想听你说话!”

沈逸闷哼一声,抬起铐在一起的双腕,擦了擦嘴角:“就算是死刑,也会给人忏悔的时间。小蘅,早在游lún上我就说过,他根本不适合你,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你看我们的生活经历有这么多相似之处,我们的父母都过早地过世了——唔!”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褚青蘅只觉得心脏跳动得都有些发疼,又朝他身上补上一脚,“我的父母为什么会过早过世?这难道不是你做的?你竟然还敢跟我说这种话,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他反而像看到发怒的小狗般笑了起来,还越笑越畅快:“你要杀了我?你敢吗?”他的每一句话都成了攻击到她最脆弱部位的尖利毒牙,犹如毒蛇正“唰唰”地吐着芯子:“你连枪的保险都不会开,你怎么动手杀我?承认吧,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知道,我才是最了解你并且包容你的人,你身边的那个家伙,他的想法,只要他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褚青蘅只觉得脑中最后一根理智之弦崩断,甚至还发出了b真的琴弦断裂的轻响,她刚才看到萧九韶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枪,只要打开保险,对准那个人的额头——“嘭”的一声,便会有鲜血和白se的脑浆崩裂开来。

沈逸继续用甜蜜的声音引诱着她:“你不适合动粗,宝贝。你能够做的,就是忘记掉过去的一切,然后投入我的怀抱,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像了。”

他话音刚落,一管黑沉沉的枪口就顶上了他的额头。她的动作有些粗鲁,j乎在他的额头上磕出了一个红印来:“我会杀了你的。”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她闭上眼睛,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已经回来。她心心念念都想要找到暗花,并且复仇,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却并不觉得愉快。

她杀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人叫沈逸,而不是冷冰冰的暗花的代号。

而她剩下的后半生,也将跟那些罪犯一样,永不见天日。

扣下扳机的那个刹那,她听见枪膛里发出了空弹的声音。她惊讶地睁开眼,隔了三秒钟才消化了这个事实,转过头看着萧九韶。

他知道她会去抢他的枪,所以根本就没有把子弹上膛。

他也知道她一定会被沈逸激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并且他还知道,她如果近距离打爆了沈逸的头颅,她还会后悔。

沈逸像是也始料未及,呆怔了p刻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宝贝,你确定还要选择他么?哦,我真为你的未来担忧。”

刑闵终于回到他们身边,一把将他拖起来:“我希望你等下还能这样笑得出来,跟我走!”

沈逸顺从地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蹒跚,他走了j步,忽然挣脱开刑闵的手臂,猛然冲到褚青蘅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惶恐和心酸。

“我的真心话。”他语气急促,“我从来就不曾喜欢上你,你不够聪明,根本跟不上我的思维,我只是逗你好玩的。”他这一句话说完,刑闵立刻走过来,一拳重击在他的腹部,沈逸吃痛地弯下了腰。

刑闵不带任何感情se彩地开口:“走吧。”

沈逸“嘶”了一声,半天才直起身,嘴里抱怨道:“我就是说警察都太粗鲁了。”他跟着刑闵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宝贝,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闪着红蓝相间的光。

褚青蘅将脸埋在手中,蹲下身来,无声地哽咽。原来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为何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欢欣?

也不知隔了多久,萧九韶弯下腰,小心地搂住她,把缩成一团的她笼进怀中,有点笨拙地措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褚青蘅猛地推开他,往后退开j步:“别碰我——”

——你身边的那个人,他的想法,只要他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是她的想法,他都知道,他甚至能够料到她会做出的一切行动。他用一把无形的解剖刀,把她细细剖开,她甚至都无法觉察她正在被解剖,只是感觉到有冰冷的刀锋划过,然后就眼睁睁地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这种感觉。

萧九韶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受伤的表情:“小蘅?”

但是她不会再轻易相信和心软,他这么聪明,总是知道这个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褚青蘅直直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和平静。他站姿挺拔,微微垂下眼来,低声说:“我知道了……”然后转过身朝着那个摆着烧烤摊、烟火缭绕的地方走去。

褚青蘅则朝着剧组的方向而去,现场还有警察在做笔录。卓琰抱着臂,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用公事公办地口吻道:“既然那不是真正的凌寒,你作为助理却还是让这样的人进入剧组,回头我会让法务跟你们谈的。”

凌寒的助理则一直鞠躬道歉:“卓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也受到了威胁不得已才——”

“没有办法?明天就让凌寒本尊过来,我可以给他宽限一天的时间,把广告p赶完。”

“可是他受了伤还躺在医院……”

“那就让他从医院爬过来。”卓琰耐x全无,“让你们在这个城市里再也混不下去的能耐,我还是有的。”

一旁的导演忽然道:“卓总,其实我个人觉得既然是新型商业地产,倒不如您自己亲自上阵,又有噱头,又能打响这个名号。更何况叶少东也是一表人才,如果有你们出镜,说不定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徙顿时来了兴致:“导演,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拍p子?”

“以我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的,论样貌论气质,凌寒当然比不上叶少你了。”

叶徙忙抓住卓琰的手臂:“来嘛,来嘛……我长得这么好看,不拍广告p真的l费了,你说对不对啊?”

卓琰嫌恶地chou回手:“你要拍就自己去拍吧,别把我拉下水。”他转过头,又对凌寒的助理重复了一遍,“回头我会让法务去找你的。”

p场发生的意外事件,反而为这次商业地产的项目吊足了大众的胃口。什么大牌明星被黑社会绑架还在医院,杀手冒名顶替进入p场伺机寻仇,广告p主角换人,新的主角是本市最年轻英俊的两位h金单身汉之类的。

叶徙对着媒t的镜头飞吻:“我还是单身,等待未来的你。”

卓琰则一直黑着脸,不过摄影师也喜欢他这个tiáotiáo,就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了。

原本好好的广告p拍摄,到了最后似乎变成了一场让卓琰最无法接受的闹剧,但是这闹剧的效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地产开盘后,立刻抢占市场份额,甚至还压了谢氏一头。

褚青蘅按时收到卓琰报告进度的邮件,潦c地看了一遍,却没有多大兴趣。那个晚上,她回到家里,收到了萧九韶的短信:“如果你觉得我们尚且还能谈一谈,请给我点时间。”

其实现在最需要时间的人是她。

她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沈逸的那句话——你身边的那个人,他的想法,只要他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真的太不了解他,也看不透他。

他明明已经提前找到了线索,可是宁可装作仍在劣势,也要等到适当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这种深沉的心思,如果有一天用到她身上,她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她现在跟他这么亲近,又和这件事息息相关,他也一直隐瞒着她。

她开始对他们是否能够携手走下去的信念动摇得厉害。

沈逸环顾着四周,周围的墙壁上都包裹着记忆胶,甚至在墙边的棱角处加厚了三层。他们怕他自杀,一旦这个想法跃然而出,他便觉得心情愉悦。

他动了动铐在身后的双腕,长时间地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血y流通困难。

终于,监控室的门打开了,刑闵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沈逸微笑着跟他寒暄:“刑警官。”

刑闵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年轻人陈殊便上前为他打开了手铐。沈逸活动了一下腕关节,皱了皱眉道:“都差点要失去知觉了啊……”

刑闵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神情严肃:“那我们开始吧。”

“刑警官。”沈逸望着窗户外面,那里是一座广场,外面是一座法式的大钟楼,每到准点便会发出洪亮的钟鸣声,激起了扑棱着翅膀的白鸽,“从这里看出去的风景我很喜欢,只是这个城市的环境不如新市那么好,新市很少会有雾霾。”

刑闵嘴角一chou,继续板着脸道:“你是准备自己从头到尾阐述下自己的经历,还是我问你答?”

沈逸依旧答非所问:“萧九韶呢?他怎么不来,甘愿当幕后英雄?”

“……他在写检讨。”

“我想画画了,可以给我带一套画画的工具来吗?”

刑闵看着他。

沈逸微微一笑:“别动怒,现在是我每天作画的时间,如果你愿意让我保留这项休闲活动的话,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如果我不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开口?可是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啊,你舍不得杀我的,你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也舍不得杀我,他们需要我,也需要我的大脑。我的要求,你答应吗?”

“好,一言为定。”

第二日,刑闵再次来到特殊禁闭室外,门外的狱警给他报告里面的重犯的情况:“他很安静,除了三餐时间,就是在画画。”

刑闵点点头,走进了这禁闭室:“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沈逸正握着炭笔在画纸上勾勒,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别打扰我画画。”

刑闵闻言也不生气,点点头,在一边坐了下来。陈殊显然不太适应这位暗花先生的风格,有点yu言又止。

刑闵拍了拍他的肩:“沉住气,学着——”他本来想说“学着点”,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妥,“不,还是别学他的好。”

陈殊小声问:“那要学着萧科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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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闵摇摇头:“他的风格并不适合你,也不适合j乎所有人。”他就不会采用他们所说的什么犯罪心理学和逻辑学,他从底层的小警察做起,靠的就是不断地累积经验,有了经验就会产生判案的直觉。而萧九韶也未必能够适应他的方法。

他们安静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沈逸终于搁下了画笔,伸了个懒觉,走到他们对面坐下:“今天的问询时间开始了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是现在开始。”刑闵清了清嗓子,“你是如何成为暗花的?”

“我的父亲是南欧人,他跟我的母亲相ai之后结婚,最后两人都死于一场车祸,但是那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当我十八岁时去德国读预科时,有人找到了我,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因为不再为组织做事,所以才会死的。他们威胁我也加入。”

“组织?”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事全部都是出于我的一时好奇才做的吧?我还没有这么无聊。我是他们的大脑,他们需要我,我自然会去做一些互惠互利的事情。就像当年星展制y集团的爆炸案一样,我借用了星展的研发实验室,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实验数据bào露了,那个研发团队里有人借用了我的部分实验数据,用在了y品研发上,结果y品上市在短期内就有致癌效果。”沈逸语气平静,“那么接下去就会彻底tiáo查这件事,然后会有人发现我的实验数据不对劲,我不得不在年会上制造爆炸案,这样一来,大众的眼球都被吸引在了爆炸案上,没有j个人会去关注y品致癌的事件。”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凌局长身上的bhn1病毒就是那个时候研发出雏形的,使用之后,会迅速破坏人t神经,就变得像那些科幻p里的丧尸一样,很有趣吧?”

刑闵手上的笔尖忽然穿透了纸页,他忍耐地说:“你刚才说你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加入了组织。”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会成为组织的大脑。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我有一种能力,我能够引导别人的情绪和想法,于是我就在我身边的nv友身上试了。然后她从二十多层楼上跳下来,就算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她自己想自杀。”

刑闵点点头:“我看过你的档案,你读预科的那年,的确有个nv孩子跳楼自杀。”

s1; “但是我也发现我身上的缺陷,我的文字能力非常弱,就算我能够把当地粗野的俚语用当地口音说出来,但是一旦换成书面,我就无法处理。所以我最后不得不肄业了,因为我根本通不过考试和论文。”沈逸耸耸肩,“不过就算我连学士学位都拿不到,组织也无所谓,只要我的脑子没问题就好。”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刑闵:“刑队,你以前也不擅长考试吧?那可有点麻烦,这点可是会遗传的呢。”

刑闵动了动chún,最后又忍了下来:“说说那件连环分尸案吧,我知道那也是你的杰作。”

沈逸摇摇头:“你错了,那件事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

“我如果想要杀人的话,j乎不会自己动手,明明只要用语言就能让对方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为何还要这么辛苦去教人分尸?这种残bào的做法就只是残忍,而非犯罪美学,我向来不屑于去做。”

刑闵想了想,问道:“那就是秦晋?”

沈逸看着他笑:“他很有趣,明明只是我的下线,可有可无的地位,却非要模仿我去教唆那个电锯管理员做这种事。所以我最后还给褚小姐写了警告信,唯一的收获,就是她也不算辜负我的期望,果然做得很不错。”

“你这种说法,真是让我无法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为何不信?如果是我做的,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而不是我做的,我又为何要认?”沈逸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件事发生得非常好,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知道有褚小姐这么有趣的人。”

“那可是两条人命,那个小姑娘才读初中!”

“那又关我什么事?”

刑闵沉默了半晌,才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现场的数字密m也是秦晋留的?”

“那是我留的。等到那个电锯管理员把事情都做好了,我才去帮他收拾残局,他连指纹和血手印都忘记擦掉,你说是不是很粗心大意?”沈逸看了看窗户外面的法式钟楼,下了逐客令,“刑警官,你今天问了很多问题了,现在又到了我自己的时间,请明天再来。”

刑闵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只见他又站在画板后面,开始专心致志地作画。他下巴上还贴着纱布,脸上青紫的痕迹也没退掉,看上去有点可笑。可是他根本笑不出来,他的姿态就高傲如帝王一般,即使已经成为阶下囚。

他们沿着门后的广场一直往前走,那里有一群正在散步的白鸽。

陈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g,掰碎了喂给鸽子,它们则扑棱着翅膀来啄:“刑队,暗花他奇怪的习惯真多。”

“因为他是暗花。”刑闵没头没脑地回答,沈逸的下场很可能是终身监禁,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刑闵准时出现在特殊禁闭室里。沈逸放下画笔和颜料盘,抬头笑着跟他打招呼。

刑闵走到他身后,只见画板上的画十分奇怪,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看见j块颜se突兀的se块。他以对方的业余ai好做了开场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画画?”

沈逸拉开椅子,在边上的小方桌边坐下:“那跟刑警官你要进行的tiáo查似乎无关吧?还是突发奇想,想要了解我?”

“想要了解你多一点,这样总没坏处。”

沈逸“嗯”了一声,又继续笑道:“因为我是图像记忆的典型,脑海里装着的画面太多,都快爆炸了,所以要排空一些。刑队,你可是很显著的文字记忆者哦,虽然你的文字记忆能力也不太好就是了。”

刑闵就当没有听到他的挑衅,继续道:“那么我们继续昨天的问题,你说你只是在那件连环分尸案里帮人收拾了一下残局?”

“是啊,我擦掉了现场的指纹,然后又把现场的血y带到了那家造船厂的设备上,我可是真心在为你们警方引路啊。”

刑闵忍耐地做笔记,他也算是见过各类形形sese的罪犯,但是还没有见过这种会让他时刻血压和肾上腺激素一起升高的罪犯:“按照时间顺序,下一个就是东太平洋号事件。”

“东太平洋号事件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就算没什么可说的,也请你拨冗陈述一遍。”

沈逸无辜地摊了下手:“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对褚小姐产生兴趣了,你没有看到她怎么诱导心理治疗师的——顺便一说,我觉得现在你们官方的心理治疗师的素质真的太烂,甚至还比不上萧九韶这样的半吊子。我真诚建议刑队你这次提j报告的时候,顺便跟上级提一提这个问题,长此以往下去,你们的警员万一出现生理和心理的障碍,又找不到合格的心理治疗途径,会给社会造成危害的。”

“……”刑闵还是忍耐道,“然后呢?”

他“咦”了一声:“你不把我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你回头会忘记的。”

“我有监控摄像,不可能有遗漏。”刑闵提示他注意墙角的摄像探头,“这不是摆设。”

沈逸抱着臂,微笑道:“好吧。于是我就去预订了东太平洋号上的一半舱位,我为何要选择东太平洋航线,是因为那家旅游代理公司是谢家的,褚小姐很容易就会从那边得到警方有异动的消息。同时,我也给秦晋传递了信息,让他再给褚小姐一个暗示,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路上有防bào警察这么愚蠢又明显的暗示。只要褚小姐跟人一对口供,那么这个谎言就戳穿了。”

“其中有部分舱位,我只预支了订金,通过现金转账,一共分了十笔小额,并且是在另外一个城市,所以你们要查银行柜台监控的话,起m也得查全国的。预订的手机号m,我用了苏葵的,因为我跟她的mm曾经是留学时候的同学,同时,我把东太平洋号的旅客须知留在了苏蔷的车上,她姐姐很快就看到,并且真的预订了豪华舱位。不过即使苏葵对此没有意向也无所谓,我可以换别的人选。”

刑闵低头在记录本上写着字,写了j行以后又提醒道:“还有呢?”

“还有,我找到一搜走s渔船,然后找到了位置极佳的孤岛,并且事先在岛上做好准备。那座孤岛的确是十分符合我的要求,有毒物,却没有野兽和致命的蛇虫,唯一的缺陷就是,岛上并没有mao地h生长,所以我种上了一些。可惜因为土质问题,那些mao地h很快就枯萎了。”沈逸叹了一口气,“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失误了。”

“你有时还挺谦虚的。”

沈逸托着腮:“我一直都在总结之前每一次行动所产生的教训,并且不断改进,职业素养罢了。”

“那你带着你的四个舅舅上船,又是出于什么考量?”

“刑队,你又错了。”沈逸笑着纠正,“你忘记我外婆曾说过的话,我当初是想带着‘我全家人一起上船’,而非只是‘四个舅舅’。我的意图也很简单,就是觉得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为城市增加二氧化碳和废料——当然你要说我是为了撇清身份,表示我也是这场海难中的受害者也行。”

刑闵语气平淡道:“哦,那么你这么做是为何?因为他们曾阻止过你母亲的婚姻?”

“他们的确吞掉了我父母的大部分财产,不过并不是我这样做的主因。我刚才说过了,我这样做就是因为他们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用来成就我一人。”

“……下一个问题,苏葵被刺伤这件事,是否跟你有关?”

“哦。”沈逸用手指叩了叩桌角,“当然,我出言激怒了她的助理,那位助理先生就刺伤了她。我事先破坏电路,到了那支华尔兹的时候就会自动跳闸,又在苏葵的裙角抹了荧光的颜料,吴祎声就是靠荧光颜料来准确判断她的位置,同时还把碎玻璃塞到我的手里。当然他想嫁祸给我这件事还是让我有点惊讶,不过他既然想这么做,我也不会拒绝。”

“出言激怒?”

沈逸动手帮他往回翻笔记本:“这个问题就回到我们最初说过的那件事,我看到你是记在前三页的第四行——对,就在这里,当年我在德国读预科的时候,曾有位nv留学生跳楼自杀。”他指了指那行字,又问,“刑警官,每天都是你来问我问题,很容易产生倦怠感,不如换个人如何?”

“你想挑谁?褚青蘅?”

“不。”他似乎诧异地挑了挑眉,“不不不,我不会见她的。我还要为我的这段ai情留下最美好的印象,我只会选择我的对手。我的对手自然也不是你。”

刑闵收起记录本:“我回头去申请,如果申请能通过,萧九韶自己又愿意来,你就会如愿。”

“你今天的讯问就到此为止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也快到你画画的s人时间。”

“刑警官,你真是善解人意。”沈逸站起身,像是对着底下每位在座的观众谢幕一样,对他优雅地欠了欠身。

第四日。

刑闵一进门便道:“萧九韶不愿意来当你的讯问员,所以还只能是我。”

沈逸站在画板前,伸了个懒腰:“意料之中。”

“这怎么说?”

“他在害怕了。”沈逸依然站在画板后面,“今天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可以吗?我怕来不及画完这幅画。”

“你觉得怎样舒f,就怎么来吧。”

沈逸偶尔在画板上抹上j笔,更多时间只是停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画纸:“萧九韶他在恐惧,他发觉我跟他相似的地方太多,从他无意识地诱导褚小姐做出不明智的举动就开始意识到,他跟我一样有诱导人心的技能。他担心会成为跟我一样的人。”

刑闵道:“他不会。”

“嗯?”沈逸诧异地抬头。

“他不会的,他的自我监控能力十分强劲。”

沈逸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毫无嘲讽意味的笑:“是吗,那他真是幸运。”

“如果当年也有人来阻止你这么做,而你再多一点自控力,也许你会跟今天的萧九韶一样。”

“没有如果,没有这东西。”沈逸摇摇头,“我也不后悔。我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可是我活了三十年,比任何人的四十年都jīng彩。”

“三十年?”

“大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三十岁生日。”

“需要我给你带生日礼物吗?”

沈逸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不妨猜猜看。”他又重新拿起画笔,呼出一口气来,“我们继续东太平洋号的旅程。我为何要挑在第三天晚上才出手,就是因为到了那个地点,苏葵受伤,如果要立刻把她送去港口医院,必定会改变航线,而改变航线以后,就会经过那个我早已布置好的孤岛。接下去,我要做的就很简单,趁着凌局长落单的时候,从背后打晕了他,为他注sbhn1病毒。我说过,注s过那种病毒的人,就会变得跟科幻p里的丧失一样,我说什么,他都会跟着做,才有了接下去那段他承认自己是暗花的录音。”

“我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于是我又去设置了船上早已布置好的引爆装置,准备溜出甲板,装出和那些游客一样畏惧害怕的样子。但是,我看到凌局长居然暂时摆脱了y物控制,给附近的监控站发出求救信号,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发出了撤退信号,并且在黑匣子里留言。”沈逸沉默一下,“我只能杀了他,搏斗中还砍断了他的手臂。但是就算断了手臂,他依然想扑上来杀死我。”

刑闵埋下头,借此掩饰自己眼睛里的s润。

“我拿到了凌局长的信号设备,就在救生艇上给你们所有人发出了ga over的信号。萧九韶意识到中间出现了巨大变故,想冲回船舱……算他运气好,这样都没死。”

“我游到早已布置好的孤岛,岛上面有个很隐蔽的山洞,我在里面准备了一点物资,以此撑过救援队效率低下的搜救日程。最后游上岛的人竟然多得出乎我的意料,还包括刑警官你。可是很快的,这种不太高兴的情绪就被那四个结伴出来的年轻人冲淡了。那个男人,他的代号我不记得了,他哭号着想下水去寻找自己的nv朋友,啧啧,多么做作的表演,他但凡有点良心,早在一开始就应该照顾她,而不是事后做出一副想要殉情的样子。”沈逸说了一阵子话,觉得有些口渴,就拿起边上的塑料杯喝了j口水,休息了一分钟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很有趣的是,那个nv孩子居然又被回c冲上了海滩。只他们的神情,我就能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对褚,你不觉得看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别后重逢的场面很感人。我实在是ai死了这种场景,就算在这么无聊的封闭的孤岛,原来还会有这种事情。”

“所以,我判断的你的两位舅舅的死因是完全错误的?”

沈逸摇摇头:“细节上没有错误,而这结果是我误导你产生的。褚小姐在中途醒来,看到的掐住我舅舅的咽喉的人影其实是我。我从游lún上就开始诱导他们产生‘不如杀死对方’的想法,可是即使他们到了撕破脸的地步,还是没有这么做,我只好亲自动手。很遗憾,我很少会自己亲自去实践,中间果然留下了漏洞。”

“就是那个有你指纹的mao地h素y瓶?”

“是啊——这个岛上不适宜mao地h生长,很快地,我准备好的mao地h都会枯萎。而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用没有提纯过的植物汁y去杀人,我事先就把一瓶mao地h素放在我最早发现的隐蔽的山洞,然后趁着他们f食了安眠y、jīng神力最弱的时候,b着他喝了下去。然后我把他们都解决掉以后,来到孤岛的山崖边,把y瓶扔了下去。我以为,洋流很快就会把y瓶带走。”

“可是你忘记了,李珍当初就是因为回c而被冲到岸上,那个y瓶不但没有被冲走,反而还被回c卷了回来,卡在石缝中。萧九韶攀爬了山崖下去,找到了这个证据。”

沈逸摇摇头:“我的失误,我本不该去做我最不擅长的事情。”

刑闵在记录本上速记完,又合上本子,走到他身边:“你在画什么?”

这幅画上,依然只有j个很复杂的se块,底下铅笔的初稿线条又十分杂乱,让人难以辨认。

沈逸笑道:“我在准备礼物。”

刑闵侧过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长相有点混血的lún廓,但总t而言还是偏于东方的味道,又有南欧人那种热情。他虽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却不得不为他的智慧惊叹。这世上只会有一个沈逸,又只会有一个萧九韶,而凡夫俗子却这么多。

“我的生日礼物——”沈逸主动放下画笔,转过头来提醒他,“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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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为难我,我并不能随便带什么东西进来。”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笑,“你是我的最终审判者。”

刑闵沉默一阵,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继续。”

第五日。

门外的看守都对他报以同情的眼神:“那小子很难缠吧。”

从来没有哪一段询问,会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刑闵每天都要chou出一段时间来跟他对话,而回去以后还要处理各种小案件——不是每个案子都是如此惊心动魄,更多的是财物丢失、人口失踪、刑事诈骗。丢失的财物说不定过j日就找到了,失踪的人口隔j日就会回家,刑事诈骗却最终庭外和解,判下一个可有可无的f刑期。

他有时候也会不耐烦。

他不知道以此为第二生命的萧九韶是什么感觉。

沈逸的画已经初成雏形,他仔细去辨认,隐约也能看出是两个形态诡异的人,周围则是更加诡异扭曲的背景。

刑闵决定无视他的画:“我们来谈一谈苏葵那个案子。”

s1; “这没什么好谈的,本来我还挺有兴致的,后来发觉她是自己想求死。”

“所以你邀请萧九韶玩极限运动,还不吊安全绳,就是为了刺激别人出手对付苏葵?”

“啊,也是为了刺激萧九韶。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确定我是暗花了,而我也知道他确定我是,我们互相心照不宣。我想告诉他,我们本来就在钢圈两头行走,正因为有我,才能有他,一旦我摔下去,钢圈失去平衡,他也只有一个下场。”沈逸露齿一笑,“他会接收到我的求和讯息,只要他还有这么一点点理智存在。”

刑闵又问:“但是苏葵的手稿里,写出了谁在当时离开过甲板。”

“她是写过,不过她写的可是你、我还有萧九韶都不是一直都在甲板上。”

所以她才会说,在座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这个在座的每个人却排除了褚青蘅和自己的mm。

沈逸又道:“我看到了,自然就把这页撕下来,当时场面这么混乱,没有人会留意到我做了这个。当然就算萧九韶看到,他也不会说的,我这举动不过更加坐实了我是暗花,而真正的证据却没有。”

“我一直以为是秦晋做的。”

“我并不信任他。”

“难道秦晋从开始到最后,都不曾认出你的身份?”

“后来他是知道了。”沈逸笑了笑,“你记不记得他在下了飞机以后,问我,‘你家有没有姐姐或者mm’,这句话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我猜想他以前定然还问过别的人,所以就算他问得很突兀,也不会有人在意。”

“所以你那日对你的表姐说‘你大可以去阻止外公不要做新的财产公证’,的确是在诱导她谋杀?”

“是,但是又不全然是。”

“哦?这怎么说?”

“就凭她那种简单的头脑,能做出什么高明的谋杀来?我看最多也不过是放老鼠y或者杀虫剂。我其实是在诱导我亲ai的外婆出手呢。”沈逸微笑道,“也许早年她还有成为罪犯的潜质,这些年皈依信佛,怕很难再起这个心思。所以我在晚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她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会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而她也接收了我的暗示,告诉我,别像姐姐们那样胡思乱想,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我去认罪,最后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让她认罪。”

刑闵长久地沉默,最后才试探地问:“你说沈老夫人最后会不会发觉这一切都是你做出的诱导?”

“她当然不会发现,不过就算真的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也是弥留时刻了。对了,新年过后,她就死于癌症了,留下了我那两个c包姐姐和她们那吃软饭的丈夫。他们今后的日子,一定特别jīng彩纷呈。”沈逸由衷地说,“我ai我亲ai的外婆,她很勇敢。”

“这些人好歹也是你的家人。”

“那又怎样?真正的家人是不会在我父母身故后,连脸上的贪婪都不掩饰一下便来吞没不属于他们的财产。不过他们真的让我在之后的日子过得非常愉快,刑警官,我愿意立下遗嘱,把我的财产赠予林姨一家子,为他们今后的生活再增加点乐趣。”

刑闵失笑:“你觉得我会同意你这种无聊的、不安好心的建议?”

他轻柔地开口,声音也如同丝绸一样柔滑:“哦,你会的,因为刑警官你也并不像你的外表那样无趣。”

“不,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这么做的。”刑闵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外套,“明天我再来看你。”

第六日。

沈逸的画已经快完成了,刑闵看了看画纸,勉强能看得出他画的是一场极限运动,两个诡异的人形走在半空之中。

沈逸的jīng神力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他的脸se有点憔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这间特殊禁闭室关过不少情节极为严重的死刑犯,满目的白se记忆胶,晚上还有不间断的噪音。在这样的环境,甚至都不可能去寻死。而窗户外面却是一p自由祥和的景象。

刑闵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就快输了,他马上就会支撑不住,最后答应上头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抓着画笔涂涂抹抹好一阵子,方才抬起头,眼睛里也开始出现红血丝:“我记得所有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还来做什么?”

刑闵道:“我来问你,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生日蛋糕?”

“噢。”沈逸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我喜欢巧克力口味的,我以前从来都没告诉过别人我很喜欢甜食这件事。”

“为什么?”

“在那么严肃的组织里,作为他们的大脑,我却喜欢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七日,一切即将结束。

刑闵提着装蛋糕的纸盒进去,门口的看守人拿金属检测器照了j遍,仪器毫无异状,又从中切开一小块,让外面的流l猫吃了,才将他放了进去。

沈逸的画已经完工,他正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卷起来:“刑警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帮我把它送给萧九韶。”

刑闵看了看那张完成的画,那张画已经润se完毕,就像他过去画的每一张一样,用se大胆,透视诡异。他指了指画上走在半空的两个人形:“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他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你真有心。”刑闵翻到画纸背面,却是一幅素描图,画上画的是褚青蘅,正因为画得难得的正常又真实,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敢发誓他不会把我真正的心意告诉她。”

刑闵把画收好:“我会尽量带给他的。”只不过这张画是出自沈逸之手,上头也未必会让它到萧九韶手里。

沈逸格外真诚地开口:“谢谢。”

刑闵站起身:“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可是被外面检查的人切走一块,祝你生日快乐。”

他走出禁闭室,透过窗户的间隔,只见沈逸郑重地坐在桌边,缓缓地解开了蛋糕的包装盒。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冒险这么做。

就算是他忽然被暗花蛊h了吧。

萧九韶对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发呆。检讨书已经j了上去,他的手机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信息,这样无聊到乏味的日子,开始让他有点无法忍耐。

他开始回想过去经历的每一次考试,每一次实验,甚至连考卷上的题目和实验细节都一一回想起来。

“我有个东西带给你。”刑闵没有敲门便走进来,“沈逸让我转j给你的。”

那是一张画。

萧九韶抬起头,也同样是有点焦虑的脸。

他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刑闵心道,他是不是还应该传递这张画给他。

“沈逸?”他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最后还是收下那张画。

刑闵出去了,走之前甚至还带上门。

他打开那张画,看到了画上的内容,诡异而扭曲的空间,那两个走在半空中的遥遥相对的人形,右下角是用德语写着的“警告”。他把画翻到背面,却是褚青蘅的画像,画像倒是用很正常的写实的手法画的。

他把画重新卷起,乘电梯到了最顶楼。这幢楼的楼顶,可以望见那座法式钟楼,钟楼后面,就是囚禁暗花的地方。他翻过栏杆,坐在光秃秃的平台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摔下去四分五裂。

他在那一瞬间,真的想这样跳下去。

生活实在太过于乏味,比白开水还不如。而他ai着的人,终于又因为他那种完全无法控制的观察力和洞悉力而要离开了。他知道这种能力也是一种罪恶,没有人愿意被看透了所有的想法,如果她就此离去,其实他也不会惊讶。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当这件事真正发生之时,他还会如此难过?

简直就像全世界即将黯然无光一般。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他第一次观察到邻居那细微的s隐,然后大家都害怕他,躲避他,每个人都怕被他看出心中的s密。

他铺展开沈逸送给他的那张画,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火舌t舐着画纸的一角,很快的,那些诡异的se彩和扭曲的空间便化为黑se的灰烬。

沈逸在吃完一块蛋糕以后要求去盥洗室漱口。

看守人也没为难他,便答应了。他是他所见过的最安静又最不会惹麻烦的犯人,他甚至连一次撞墙的经历都没有——虽然墙壁上包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记忆胶,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对人t产生任何伤害。

中途,看守人出去了半分钟。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镜子上溅上的鲜血,牙刷都被掰断了,有一截正刺进他的颈动脉,那里还不断有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地面上积了一摊。

看守人吓坏了,拼命地喊人,又想用手堵住他不断涌出鲜血来的颈动脉。但这只是徒劳,那鲜血滑腻腻的,不断从他的指间流淌。

沈逸缓缓地睁开眼,露出了有点孩子气的笑容:“你们……抓不住我的……”他用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的手指,在地面上画出了暗花的记号。

外面的钟楼忽然响起沉闷的钟摆碰撞的声音,悠长而古老,像是远古的丧钟。

萧九韶从警局开车出去,刚开了一条街,就发现身后尾随的车辆。

一共有两辆,都是最普通的车型和毫无特se的牌号。他有意识地踩下油门加速,在最后j秒闪烁的绿灯下左拐掉头。后面那两辆车也跟在他后面,还闯了红灯。

他知道沈逸背后还有一个组织,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找上自己。

他验证了心中的想法,便保持住平稳的车速,往人烟稀少的盘山公路上开去。果然不多久,后面的车辆开始猛然加速,开始一左一右夹击他。

他握紧方向盘,利用刹车和油门,一路制造有效的车辙痕迹,一边拨电话给刑闵,电话很快接通,他把目前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他。

刑闵则表示很快就会来接应他,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保证自身和普通民众的安全。

萧九韶收了线,将油门踩到底,身旁靠过来的车子正擦过车身,整个车厢产生了剧烈的碰撞。他稍微一偏方向盘,避开了,又继续往盘山上行驶。

那两辆车依然不屈不挠,继续追赶上来进行冲撞,像是要把他撞下山路。

眼前也很快到达了刑闵所安排的接应点,萧九韶趁着那两辆车追上的瞬间,猛地踩下刹车,汽车制动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响声,直接在车道上掉了个头。而那两辆车也因为反应不及,直接碰撞在一起,连车门都撞得扭曲了,保险杠更是直接掉了下来。

前方,警笛凄厉,不断有红蓝灯光闪烁的警车聚集过来。

萧九韶撑着方向盘,背后的冷汗j乎s透了衬衫,他感觉到右手腕一阵剧痛,想来是刹车太猛直接撞击到骨折了。

刑闵很快走过来敲他的车窗:“你还好吧?”

萧九韶用左手打开车门,苦笑道:“没大碍,还可以去做笔录。”他示意给对方看的右手有点扭曲地下垂着。

褚青蘅打开晚间新闻,里面正在播报一起恶x飙车事故,现场已经封锁,记者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进行播报。

摄像镜头拉远,还可以看见路面上歪歪扭扭停着的一辆sv。

褚青蘅看着那辆车,认出是跟萧九韶的同一款车型,心里有点怀疑,又觉得不会这么凑巧。更何况以萧九韶的x格,他怎么会在晚上去跟人在郊外飙车?

但是很快地,她的所有猜测都被证实了。

刑闵打了一个电话给她:“看到新闻没有?还没看到的话,就转到晚间新闻那个台,如果看到的话,就来局里一趟。”

她立刻换了衣f赶去局里。

刑闵站在有点清冷的走廊灯光下chou烟,看到她就微微点了个头。

褚青蘅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暗花背后组织的报f,不过这件事不能公布出去,所以暂定为飙车事故。”刑闵在垃圾箱边摁灭了烟蒂,“萧九韶在里面做笔录,你准备等他出来吗?”

褚青蘅满心纠结,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愿不愿意见到他。

他其实也没有错,只是问题在她。她不得不承认沈逸最后的那些话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尽管她知道他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可也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刑闵疲惫地靠在墙上,声音沙哑:“我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

“什么?”

“沈逸画了一张画,让我转j给萧九韶,而我也这么做了。”刑闵摇摇头,“你知道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都是有些相似的,比如那种超越常人的智商。只是沈逸更加疯狂,他利用自己的才能去做了一些糟糕的事。我一直都不相信你们这些科班所说的犯罪心理,这些理论,还不如一个真实的案子来得实在。可是我突然想,如果一个人太过于超然于世,会不会也是一种痛苦和负担?”

褚青蘅轻声道:“你是说因为自我价值无法实现而产生的空虚感?”

刑闵点点头,又忽然笑了:“说起来很可笑,我一直都不觉得会有人产生这种想法。可是在我跟沈逸的不断接触中,我开始觉得他的确有这种心理。你说,萧九韶会不会也有?”

她想起在那个海滨城市的酒店,他曾对于暗花留给他的“他们是一类人”的暗示嗤之以鼻。他说他没有,因为他比暗花始终要多一种东西。

可是如果她离开他,他会不会就失去那样重要的东西了?

褚青蘅站在走廊里,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刑闵从她身边走过,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外面的天se渐渐发白,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还有j个小时就会天亮。

而她是否已经做好了面对萧九韶的准备?

毕竟她答应过他,不管发生任何事,一旦觉得他们无法走下去,最起m也要亲口告诉他这个答案,而不是留下他一个人等待。

隔了不知多久,笔录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她转过头,看见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他还是一身黑西装白衬衫,脸se却有些憔悴。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们面对面而立,互相对视,却又难熬地沉默。

褚青蘅低下头,看见他打着石膏的右手腕,忽然又为他觉得心疼:“怎么了?”

“撞在方向盘上,骨折了。”

“这是你以前拿手术刀的手。”

“唔,没关系,过三个月就会好的。”

褚青蘅抬起头,露出一点苦笑:“我想,我有个决定要告诉你——”

她才开了个头,很快又被萧九韶打断,他语气平静,眼睛里却有些绝望:“先别说,起m现在别说,我请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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