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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第二十回游鬼域老转魂飞受酷刑志士气壮
上一回说到:武男义雄把日本兵的枪夺到手里,照着日本兵的肚子就是一刺刀。只见这个日本兵膛开肚破,肠肝心肺流了一大摊,完事大吉了!武男义雄提上这支步枪撒腿就跑。
武男义雄要往哪里跑呢?他要跑回田家洼儿,看看他的干娘田大姑是死还是活。
田大姑到底怎么样了呢?她并没有死。因为受伤过重,她又是个性烈的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没有上来,所以才昏倒在地。敌人走了之后,她“哼”了一声,苏醒过来,疼得在地下乱滚。一看,她的身边积了一大摊血,都是从她这只断胳膊流出来的。她知道,这血要是再流,就没个救了。她咬了一咬牙,就用左手一把攥住了伤口,止住了血流。可是,她觉着浑身都没了劲儿。她想要坐起来,往上连起了三次,都没有坐起,又躺在了血泊里。她的左手可并没有松开。她感到非要别人来救不行了!喊吧,……连喊了十多声,没有一个人答应,周围连一丝儿动静也没有。只见她一低头,用嘴咬住了褂子的大襟,用力一扯,“嗤啦……”的一声,就扯了一道口子。她急忙用手把大襟捋下来,在右胳膊上缠了几缠,用嘴帮助左手结了一个疙瘩。她又左手按地,狠命地往上一起,站起来了。她想走进自己的屋去,不想腿抬不起来,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噗嗵一声,又跌倒了。
田大姑在地上躺了一忽儿,从大门跑进一个人来。这人是他的叔伯侄子田有来。他来到一看,大姑还没有死,就赶快把她抱进屋里,放在了炕上。这时候,村里躲出去的人们也就三三两两的回来了,都来看田大姑。大家看见大姑受了这么重的伤,有的忙着到外村去找医生;也有些人忙着找偏方,还给大姑弄吃弄喝。出来进去,屋里院里挤满了人,都为大姑的生死担心。人们正在忙乱,忽然街口上来了一支武装部队,有三十来人,都是民兵打扮的青年小伙子,领头的队长却是一位英俊的青年女子。她们跑得飞快,眨眼之间,来到了田大姑的门前。这位女队长,一见人就忙问道:“田大姑怎么样了?”她一面问着,就向田大姑的屋里走来。这位女队长是谁呢?就是本区的女区长金月波。
金月波怎么又当了队长呢?
原来四区的区小队,在几天以前一不小心和敌人遭遇上了,小队长和政委一同战死,战士们也死伤不少,其余的都分散隐蔽起来。金月波知道了这个情况,她要回来收拾局面,坚持斗争,她这才把分散隐蔽的十几个战士集合起来。她又从各村抽tiáo了十几名年青力壮的民兵,一共有三十来人,组成一个小队,由她自兼小队长、政委。于是这个区小队,又以坚决勇敢的姿态出现了。今天猪头小队长带兵来包围田家洼村,她并不知道。等敌人开始撤走,她才接到了情报,这就带着她的全部人马,从十里以外急速地追来。因为敌人已经走远,无法追上,她这才赶快来看田大姑。村里的人们哪个不认得这位女区长?
见了她简直就象看见了骨肉至亲,一个个都争着问长问短,哭诉灾难。金月波这时已经顾不得别的,进屋就伏在大姑的身旁,查看她的伤势。田大姑这时又昏昏沉沉,连眼睛也不愿睁开。见金月波来了,她强打着jīng神,握住了金月波的手腕,叫了声:“我那亲人!你们来啦!
我……我有话要跟你们说!”金月波注意地要听她说些什么,不想大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人们都害怕起来了。金月波心里明白:受伤过重之后,见了亲人,常常会有这种现象,呆会还会清醒过来。不过见大姑身遭这样惨祸,心里如同针刺一般!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哭才没有掉下泪来。
金月波看见大姑这伤很危险,又觉着大姑要在自己家里养伤,不光是困难,恐怕还要遭到敌伪、汉jiān的杀害,她这才找到了这村的抗日村长,和他商量挽救田大姑的法儿。金月波对他说:“应该赶快把大姑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这个责任你们村干部要负起来。”其实,村长心里早有打算,只是看到屋里人多不好说话。他拉了一下金月波的衣角,金月波随他来到了房后。只见村长贴着金月波的耳朵细声说了几句什么,金月波点了点头,于是,村长忙着派人把维持会的正副会长和联络员一齐找了来。他们这仨人知道就是为了大姑的事,所以没有等金月波说话,就抢先说:“大姑怎么样了?
伤得不轻啊!快找医生来看吧。”接着又对村长和群众们说:
“大姑遭了这样不幸,咱们全村的老乡亲们可都得关照着点!
虽说有村长负责,咱们大伙也都应当尽点义务。金月波一听话音,知道他们想推到村长一人身上去,于是就把手一扬说道:“等一下,你们先别分派任务。现在,我就把田大姑交给你们三个,她的安全由你们负责。如果把大姑保护好,这算你们对抗日工作有了贡献。大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问罪!大姑的伤主要由村长负责想法医治。”
可别看金月波是个青年女子,维持会那些人可没有一个不怕她的。所以,她这样一分派任务,正副维持会长和联络员都不敢表示不接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底还是正会长聪明些,他觉着这个任务不接受不行,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说:“区长,咱和田大姑乡亲里道的。田大姑遭了难,咱们能不管吗?”他这一说,副会长跟联络员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金月波想再交代几句,正在这时,忽然唏哩呼啦闯进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身上脸上都是汗泥血印,连刺刀上都带着血迹,亚赛过疯汉一般。他一闯进门来,在大姑的身旁双腿一跪,“哇哇”地哭起娘来了。来的这人正是武男义雄。叫他这一哭闹,田大姑倒又清醒起来了。只见她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看见是武男义雄,用手搭住他的膀子,咬着牙一使劲,挺身坐起来了。只听她刚声硬气地叫道:
“武儿!不许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