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4)
第十六章 (4)
“正是。”丰邑无相击掌应和,“海水冰封,无法行船,人们离不了岛,眼看着只能在岛上等死。”
“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岛上突然来了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天陌顿了下,黑眸中浮起迷惑的神sè。
“这对男女都长着一头红发,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男的叫焱,女的叫灵。”耳边继续响着丰邑无相的声音,“他们在岛上住了下来,灵教岛上的居民用仅剩的绿糯米和青果酿制出抵抗严寒的酒浆。焱则穿上黑sè的铠甲,带着巨大的剑敲破冰封的海面,跳入水中寻找白龙。”
天陌一口酒咽错地方,呛咳出来。
“抱歉。”他放下酒碗,侧转了脸,一边咳一边在袖中摸索出手绢掩住嘴。
丰邑无相拿了个杯子倒上茶水,递了过去,心中却在细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竟然导致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sè的人失态。
“后来呢?”天陌喝了口茶,气息平复下来,沉声问。
丰邑无相正在猜测是不是对方觉得自己的话题无聊,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起,立即除去了怀疑。
“焱一走就是半年,这半年间天气时晴时雪。有人说是焱在和白龙相斗,也有人说焱早就被白龙吃掉,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陌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撑在椅手上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若不是知道那个时候苍的咒誓还没破解,他差点要怀疑当初鬼怜和自己一起去了。
“灵等了一月又一月,有一天早上起来,人们发现她那一头红发变成了雪白。那一日,她将自己酿制的所有酒yè全部倾入冰覆的海面,冰层便融化了,她随后也纵身跳入了海中。就在灵美丽的身影被海水湮没之后,海面突然狂风大作,怒涛掀天,人们看到一尾银白sè的龙出现在波涛之间,身穿黑sè铠甲的焱挥舞着巨剑与白龙缠斗在一起,英勇无比,如同天神降临。”
丰邑无相说到jīng彩处,突然停了下来,端起酒正欲向天陌相邀,却不由呆了一呆。
月光如素练般从西窗垂入,将一身青衣的天陌半侧身笼在霜sè中,而其另半侧身仍映着明亮的灯火,光sè交错间,隐见他眸中似含笑意,让人几疑眼前景象非真。
轻咳一声,丰邑无相甩掉那奇怪的感觉,将故事做了个结束,却忘了邀酒之事。
“焱与白龙斗了七天七夜,最终白龙被斩成数截,血yè如泉般喷涌而出,染红了远近海面。而焱也因筋疲力尽,又为灵过度伤心而亡。”
“都死了?”天陌坐直身体,神sè间竟有些惆怅。
“是啊。”丰邑无相笑了起来,“传说罢了。据说,白龙死后,龙头化成了一泓寒泉,就是后来的冰泉。而碎玉岛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暖如春,但每年却有两个月的雪期。青果便在这两个月里迅速生长结果。人们为了纪念焱和灵,就将灵用青果与绿糯米制作的酒浆称为焱灵。”
天陌垂下眼,目光落在浅碧sè的酒yè上。
“焱灵,火之神也。”若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在冰龙兴风作浪之前,那个岛上已经有了此酒。什么红发男女,什么造酒抗寒入海杀龙,都是杜撰。唯一留有真实事件痕迹的只怕就是那副黑sè的铠甲和长剑了。只是,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一夜,两人如同友人般随意聊了些南海的风土人情掌故传说,大多数时候都是丰邑无相在说,天陌偶尔相应,却谈得极为投机,至于黑宇殿之事,则是提也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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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冰君将柯七拉回房间,在看到那香洁雅致的床时,实在无法忍受浑身尘wū的她就这样躺上去。于是向带他们来的侍女要了热水,硬是把柯七扔了进去,浑身上下洗刷干净,直换了两次水才算作罢。
那泠碧味道清淡,后劲却极猛,便是以柯七的酒量也有些吃不消,又经过热水这样一泡,便昏昏欲睡起来,由着小冰君摆布。
小冰君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弄干湿发,等她睡下,自己也已浑身湿透。于是又请守在外面的人担了热水,自己也洗浴过,便坐在床边慢慢擦拭头发。
她知道天陌是不会来这一间房的,却仍然不由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期盼着能传来椅lún滚动的响声。
然而直等到天际发白,柯七醒来,也没等到。虽然说在敌人的船上不宜儿女情长,但她仍然难抑心中的失望。她并不是不懂看时势分不清利害关系只知一味痴缠的女子,只是前一夜发生的事便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腔子上,使得她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疼了它。即便是后来天陌表现得对她仍然维护,她却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她无法抓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是她坚持要去南方辜负了他的好意?还是因为违逆了他的意思?又或是因为那一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想出了很多原因,好像每一条都足够他生气,但细想却又觉得都不是。
“阿姐没睡么?”正当她愁肠百结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翻身的声音,接着是柯七刚睡醒还带着些许慵懒的沙哑询问声。
侧脸,看到曾大字型躺平在床上的少女。洗去了脸上脏wū,柯七终于显露出了些许女孩子的秀气,尽管姿势仍然大大咧咧的。
“没。”小冰君回应浅浅的笑,却难掩眸中郁悴。“你可睡得好?”
柯七揉了揉眼,而后伸了一个大的懒腰,长叹道:“好久没睡得这样好了。还是洗了澡舒服。”
小冰君被她逗得暂时忘记了烦恼,轻笑出声,“既是如此,那你之前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跟叫化子一样?”
柯七软绵绵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了个呵欠,“阿姐,你有所不知。我在南疆的时候遇上风bào,翻了船。全身上下就剩下……剩下……”说到这,她的目光不由在小冰君身上东看西看,最后在一旁的案上找到自己的酒壶,于是抬起手指了指,“就剩下它。”她的眼神有些委屈,显然想起曾跟她同生共死的酒壶已经被天陌给没收了。
小冰君轻啊一声,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她一直羡慕柯七的潇洒不羁,却从来没想到一个女孩子行走江湖会遇到多少危险。
“后来怎样了?”
“后来?”柯七习惯性地挠了挠头,虽然头发昨天才洗过,一点也不痒。“后来正好遇到两棵葱的船,就偷摸了上来,才知道黑宇殿的事。不过被他们察觉了,最后只好自己去弄了只船,一直缀着他们,期间还打过几场架,根本没时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