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
第二十六章 (2)
穿过防卫森严的外殿,掠过深黑的玄天涧,两条黑影从容踏上幻宫圆月下永无止尽的长廊。两旁奇卉吐艳,暗香飘渺,丝毫不被人类的闯入影响。
一黑一紫两只巨狼并肩行于廊上,步履从容优雅,华丽的长毛在月sè长风中轻轻飘动,述说着曾有的显赫与尊崇。
他们无声地前行着,直到苍溟殿出现在眼前。
四个穿着宽腰大襟狼皮袍,长筒靴,独辫盘于头顶,腰挎短刀的异族人正围坐在殿门长阶上划拳对饮。
两狼止步。只见紫狼暗紫sè的瞳眸中厉光一闪,前腿蓦然人立而起,转眼间化身为人,同时张臂凝月华为衣,素帛流光,披于健壮优美的躯体上,紫sè长发随之流泄而下,曳于地上。
有人注意到这边,不由为所见的一幕惊愕地张大了嘴,忘记了发声提醒同伴。等他反应过来,已然不及。
“wū秽了此地,汝等罪该万死!”紫发男人冷声道,同时单掌如拂苍蝇般挥出。那四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人已灰飞烟灭,如血雨般滋养了苑中的奇花异草。
随后一人一狼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并肩走进了苍溟殿。紫发男人开启了机关,然后又化成一匹成狼,与黑狼同时跃入澄蓝sè的水面。过水道,穿越水下宫殿群,入神殿,最终通过密道来到当初天陌与小冰君逃生所经过的暗殿。
在看到墙壁上那些奇形怪状的雕像时,紫狼一直冰冷无情的眼中不觉浮起浓烈的悲凉和愧疚。前腿微曲,它跪伏在地,一缕鲜红的血yè从它眼角滑落,滴在火光照耀下的莹白sè地面上,如同绽开了一朵红莲。有的事,错就是错了,连悔改的机会也不会有。
“生灭兴亡,天道之常,你不需如此。”黑狼淡淡道。“为了那个血咒,这数万年你如处地狱,也当够了。”
紫狼没有回应,良久,才站起身,往那沐浴在月光中的神殿走去。黑狼跟随在后。
冰道两旁的白狼仍在沉睡着,就像亘古以来便睡在那里,一直要睡到宇宙终结。紫狼停下,扭头看向身后的黑狼。
“此后,我当与你共同等待他们苏醒的那一刻。”
黑狼没有说话,眼中却闪过淡淡的暖意。
进入月神殿,两狼立即化成人形,月sè华袍裹身。
紫发的苍御,黑发的天陌。
“血咒反噬,仿似昨日之事。”看着殿心的盘龙石柱,苍御道。脑海中不觉浮现当年每到月圆之时便入此殿承受咒噬极刑的情景,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个什么也不知道,却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放开,与他共同承受痛苦的猎人,心脏不由一阵紧缩。
“是什么人破了你的血咒?”相见直到此刻,天陌才想起问这件事。
“一个专门捕杀狼族的猎人。”苍御道,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嘲意。世间的事便是如此可笑,那人所居的村子与狼世代相仇,而她又是村里最好的猎人,偏偏是这样的人破解了他的咒誓。他明明不可能再与人类有所纠缠,却在神志混沌的时候跟一个捕狼猎人共同生活了十数年。是上苍嫌他所受的惩罚还不够么?
天陌知其中尚有别情,没有问下去,而是抬眼看向月光莹洁却不见月lún的殿外,心中微感悲哀。他们幻狼族受月神孕育,发源于此地,却也要受制于此地。月神自以为创造了最完美的族类,其实他们不过是她最失败的成果。
“准备好了吗?”苍御甩开那些影响他的情绪,看向盘腿坐在地上的天陌。
天陌点头,同时伸出手。苍御握住,提气纵身,携着他一起跃出神殿。就在落进虚空的那一刹那,如月的清辉立时将他们包绕,一股极寒之气透体,天陌手臂蓦地紧绷,身体不可自制地颤抖起来。苍御伸出另一只手,按上他的膻中,一股炙热的气流从掌心透入,却在进入天陌体内的时候很快便被那无所不在的寒气抵消,几至于无,只隐隐能感到一丝暖意护在心脉之处。
肌肉筋脉如寸寸裂开,天陌俊美如神祗般的脸因无孔不入的疼痛而扭曲,豆大的汗珠还没凝结在额上便消敛无踪,身体渐渐蜷缩起来,若不是有苍御支撑着,只怕早已在虚空中翻滚起来。
苍御也并不好受,只是他全身脉络畅通,又曾在数万间经受着比这还痛苦的折磨,因此相比于天陌来说要从容许多,还能够随心控制体内气机运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天陌月白sè的衣袍被从肌腠内渗出的汗血染成菲红的时候,他被月yīn之气损毁至极限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下丹田处平空升起一股暖热的气流,片刻之后温暖了整个丹田。苍御立即有所感应,缓缓引导着那股气流行遍他的全身经络,直至他的神志恢复过来,自行tiáo控。
yīn极阳生,破而后立。这是幻狼族对自身**最深刻的认识,也是他们治疗本体无法自我修复损伤的最基本方式。
充满生机的温暖气流延着大周天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地修复着冻裂的脉络,然后从两人交接的手掌流入苍御的体内,在他体内加强,再从膻中输入天陌身体。
从他们的位置看去,月神殿悬浮在虚空之中,上下四维皆是一片月sè,无星,无暗,也无月,就如一个奇妙的梦境,让人辨不清是真是幻。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天陌终于缓缓睁开眼,脸上恢复了一惯的淡漠与俊美。
与他携手跃入神殿之中,看他长腿矫健,挺拔傲然,终于与记忆中那个被族民尊崇的天祭司高贵优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苍御chún角不由浮起相逢以来的第一抹微笑。
“月神究竟是什么……”天陌突然道,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神殿,最终还是将最后两个不敬的字咽了下去。月神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在思索的问题。
苍御脸sè微变,而后苦笑。他又怎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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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昨晚想更的,结果一下子睡着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