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种修养【11.30二更】
一夜无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倾泻进来的时候，姜海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肚子好饿啊……”他现在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了。
沈河清从床上撑起了半边身子，他低头看着姜海晏又困又累似乎还带着一点泪痕的脸，他垂着眼帘淡淡道：“……想吃什么？”
听到沈河清的话之后，姜海晏顿时双眼一亮地睁开眼来：“肉肉肉肉！”
但当他注意到窗外的阳光后，顿时愣了一下：“这梦境里……也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
沈河清也看向了窗外，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姜海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又摸着肚子哼哼唧唧了起来：“我要饿死了……我要吃肉…”
沈河清垂下的睫毛忽然猛地一颤：“不要乱说。”
姜海晏顿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好吧，不说就不说，我不说就是了，但是我真的好饿……”
沈河清抿了抿唇，他垂着眼帘看着露出了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的姜海晏，良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这里的厨房能不能做饭。”
“嗯嗯嗯！”
沈河清又深深地看了姜海晏一眼，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背对着姜海晏缓缓地穿上了衣服和裤子，看着他背后只留下了淡淡抓痕的红痕，姜海晏的脸不由有点热热的。
沈河清穿上衣服之后，便转身出门了。
看着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姜海晏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他低头看着他身体上沈河清留下的咬痕，不由有几分出神，以他原来的伤口恢复速度，这样的咬痕本该早就消失无踪了……
姜海晏垂下了眼帘，半晌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河清回到大厅的时候，有不少人已经醒了过来，大部分修真者和妖修其实并不需要休息，所以尽管他昨晚一夜没睡，此时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因为情绪得到宣泄，还隐隐带着一种神清气爽，如果不是他神情凝重，眉眼之间带着一股郁色，恐怕别人都要以为他是偷偷混进来的魔修了。
姜海晏昨天抓到的那只山羊精被囚禁在大厅里，由几位掌门和长老轮流看管，当沈河清经过大厅的时候，那只山羊精醒了过来，她看着大厅里忧心忡忡的众人，再次冷笑着大开嘲讽，然后就被看管她的一位蓬莱宗的长老一掌劈晕了。
沈河清冷冷地看着那只山羊精，他倒是有很多事情想问问那只山羊精，只可惜现在人多口杂，多有不便。
他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进了厨房。
虽然大部分修真者和妖修在正式踏入修仙门槛之后，便可不必再进食凡尘五谷，但一些初阶的修真者和妖修还无法摆脱口腹之欲，所以联盟总部也有厨房，里面的样子看上去和凡人的厨房差不多，只是灶台用的不是煤气之类的能源，而是灵力。
沈河清本来还担心联盟总部的厨房不能使用，毕竟他们现在还在梦貘制造的梦境之中，他们现在所处的“联盟总部”很有可能只是梦貘意识中的倒映，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一切照常，灶台能够使用，就连厨房的冰箱里也有一些看上去还挺新鲜的食材。
看着冰箱里那些食材，沈河清忽然意识到，那只梦貘现在的能力……很有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许多，也许那群魔修之所以要把所有修真者全部逼到联盟总部，不仅仅只是为了一波带走所有修真者，还有可能是为了将现实中的联盟总部也整个带进梦境中。
但是，把现实里的东西带进梦境里，这有可能吗？
而且那群魔修为什么要把联盟总部带进梦境里？难道说……联盟总部有那群魔修可能会在意的东西吗？
……会和姜海晏有关吗？
就在沈河清垂着眼帘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他抬了抬眼皮，发现是戴雄茂。
见沈河清不动声色，戴雄茂咳了两声，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姜海晏现在怎么样了？”
沈河清垂着眼帘，淡淡道：“现在还好端端的，以后就不知道了。”虽然姜海晏现在看着还好好的，似乎除了有点嗜睡之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很清楚，姜海晏现在的状况，恐怕已经不容乐观了。
“唉……”戴雄茂拍了拍沈河清的肩膀，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身为一只熊猫精，他当然很清楚妖丹这玩意的重要性，要是换了普通的小妖，没了妖丹说不定当场就横死了，姜海晏在妖丹全失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这么久，大概多亏了饕餮强大的实力和剽悍的体质，才硬生生撑了这么多年。
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
沈河清沉默了许久，就在戴雄茂准备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安静一下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姜海晏还能撑多久？”虽然他才是和姜海晏最亲近的人，但说起阅历和见闻，他自然远远比不上戴雄茂这个老家伙的。
戴雄茂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准……别的妖修没了妖丹，我还能以过往的经验和见识判断一下，但饕餮这种珍稀物种，以前没有先例，我也不好判断。”
沈河清顿了顿，忽然垂着眼帘问：“姜海晏快要死了……如果我把妖丹还给他，他活下来的几率大吗？”
听完沈河清的话之后，戴雄茂立刻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你在瞎说什么呢？你当妖丹这玩意跟分糖果似的想分就能分吗？先不提你自己掏自己的妖丹有多痛苦，就算你狠得下心来挖出自己的妖丹，姜海晏又是想接受就能接受的吗？你别忘了，自古以来，有多少抢了妖丹的家伙因为自己的贪心爆体而亡，人人都觉得妖丹是个好东西，却忘了强行吸收别人的妖丹有多大的风险。”
沈河清长睫微颤，他淡淡道：“我身体里的妖丹……本来就是姜海晏的，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我这只能算是物归原主罢了。”
戴雄茂一时哑然，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就算你愿意物归原主了，你就没想过姜海晏他愿不愿意收下这样旧物吗？他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如果他想要把妖丹收回去，早就下手了，现在你说要还给他，万一他不想要呢？”
沈河清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而且你现在也别急着万念俱灰，这不是还有希望吗？既然你身体里只有姜海晏的半颗妖丹，那不是还有另外半颗妖丹吗？只要想办法找回那剩下半颗妖丹，那就有希望让姜海晏继续活下去了！”戴雄茂安慰沈河清。
沈河清淡淡道：“他的另外半颗妖丹被临渊抢走了。”
戴雄茂一愣，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正好吗？！现在我们修真界最大的敌人就是临渊！三天之后，我们争取全力打败临渊，拿下临渊，把那个家伙杀出修真界，然后逼他把妖丹还回来！”
沈河清苦笑道：“但愿能够如此。”
“必须做到，”戴雄茂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不是临渊死，就是我们亡！除了背水一战，我们没有别的退路了。”
沈河清做好了几道热腾腾的饭菜后，便端着碟子回房间，当他半路经过大厅的时候，那只山羊精又醒了过来，这次不等她完全清醒，负责看守她的长老又是一掌下去，再次劈晕了她。
“老高！我就说你不如我！我一掌下去这妖女晕了整整一个小时，但你半个小时就醒了！你不行啊！”
“你才不行！我刚才没使劲！我这回使劲了，她至少得晕两个小时！”
“就你还两小时？赌一把？敢不敢赌？”
“赌就赌！就赌一坛百宝酿好了！”
沈河清摇了摇头，端着碟子进了房间。
姜海晏依然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床上，屁股微微撅着，身上缠着被子，他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了，但一闻到空气里的饭菜香味，他的精神一下子就抖擞了，一个咸鱼打挺就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河清放下了手中的碟子，他看着姜海晏脖子肩膀处的红痕，微微皱眉：“你身上的印子……”
姜海晏低头看了看，顿时脸一红，哼哼唧唧地说：“都让你不要那么用力了，居然还在我身上磨牙，看来回去之后得给你多买几个牌子的磨牙棒和磨牙石才行了。”
沈河清眉头紧皱：“……为什么没有消？”一般来说，妖修的恢复能力都很惊人，除非是致命的创伤，一般不痛不痒的小伤口很快就能痊愈不留疤，以前姜海晏身上的咬痕和指痕基本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没有印子了。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香啊，你炒了什么菜？这里的厨房居然还能用？”
沈河清顿了一下，然后淡淡笑道：“嗯。”
“好饿啊，我都快饿……晕过去了，”姜海晏直接端起碟子，坐在床边狼吞虎咽了起来，“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沈河清看着姜海晏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开口问：“一直吃却永远吃不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很饿，很不满足……那吃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河清笑了笑：“很舒服，很满足。”
姜海晏叹了一口气：“真羡慕，有生之年真想尝一尝吃饱的味道。”
有生之年这四个字脱口而出之后，姜海晏和沈河清都愣了一下，沈河清眸色一沉，垂下了眼帘，姜海晏顿了顿，继续默默埋头吃饭不吭声了。
吃完饭之后，沈河清摸了摸姜海晏的头：“这三天就不要出去了，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姜海晏没有躲开沈河清的手：“那你呢？”
“我和其他人一起研究怎么离开这里，”沈河清摸完姜海晏的头之后，又摸了摸他的脸，“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姜海晏用脸蹭了蹭沈河清的手：“嗯，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再过几天我们家对面那家装修了很久的自助烤肉店就要开业了，前几天我收到了传单，听说他们家开业大酬宾九块九可以任吃两个小时！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努力赶上！”
沈河清淡淡一笑：“嗯，那我努力。”
“为了我的烤肉，我们一定要加油！”姜海晏握起了拳头。
沈河清点了点头：“好。”
“啊！”姜海晏忽然瞪圆了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卧槽！我忘了昨天对面街那家超市搞促销活动零食全场八点八折！我应该叫隔壁大婶帮我捎上一点的！”
沈河清笑了笑，安抚姜海晏：“没关系，等我们出去之后，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姜海晏眨了眨眼睛：“这么好？”
沈河清点了点头。
姜海晏低下头，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那我要这个、那个、这个、那个……”
看着姜海晏孩子气般的举动，沈河清不由失笑，不过想到姜海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到终点的寿命，他的心情又不由难过了起来。
“……我想买的东西太多了，万一你买不起怎么办？”姜海晏算完之后，看着沈河清叹了一口气。
沈河清淡淡笑道：“好好上班，努力赚钱。”
“你要是能把我想要吃的东西全都买下来，你恐怕得上一辈子的班！”姜海晏摇了摇头。
沈河清淡淡道：“我愿意为你上一辈子的班。”
“哇，我好感动，”姜海晏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更想找一个人，和我一起环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
“那也可以，”沈河清点了点头，轻笑道，“我们可以一起去环游世界，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你要怎么赚钱？”姜海晏歪了歪脑袋。
沈河清一脸认真地说：“半年努力赚钱，半年和你一起环游世界。”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姜海晏点了点头，“等我们出去之后……”
“等我们出去之后，”沈河清淡淡笑道，“接下来半年，我们就先去环游世界。”
“好呀好呀，那我们先去哪里呢？”
“你想去哪里？”
“那我得好好想想……”
这一整天下来，沈河清和姜海晏两个人之间那种温馨平和的气场都与周围紧张不安的气氛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就连戴雄茂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家伙的画风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就算沈河清和姜海晏再怎么腻歪，此时也没有多少人会有心情去关注他们了，毕竟正魔大战爆发在即，那群魔修随时都有可能来偷袭，他们连担忧他们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未来的命运都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关注沈河清和姜海晏这对狗男男。
接下来三天，大家都一脸忧心忡忡的，整个联盟总部的气氛都十分沉重，虽然有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轮流坐镇和巡逻，但就连这些掌门长老他们自己的表情都很凝重，其他那些低阶修真者和妖修自然更加紧张不安，忐忑不已。
虽然他们从那只山羊精口中得知三天之内那群魔修暂时还不会发动进攻，但他们却依然将信将疑，一来是因为魔修多半狡诈，也许那只山羊精是骗他们的，二来则是因为临渊生性多疑，也许他早就知道那只山羊精会落到他们手里，所以故布疑阵，给他们设下陷阱，然后趁他们不备发动偷袭……因此，接下来三天，所有人都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窗外忽然就会像之前那样出现一大波魔修。
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联盟主席戴雄茂和副主席钟平伦，身为修真者联盟的主席和副主席，他们肩上负担的责任本来就比别人更大，这三天下来，这两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而且还有不少人表示他们在一些角落处见到了疑似熊猫毛的白色毛毛。
但就在这种大家都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凝重气氛下，沈河清和姜海晏依然过得相当温馨，每天该吃的时候吃每天该睡的时候睡，睡得香吃得更香，不吃不睡的时候就窝在一块儿谈恋爱，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是来蜜月旅行的呢。
对此，祝澜禾表示他简直看不下去了，要不是那只山羊精的处境是整个联盟总部里垫底的最凄惨的一只，估计他都要被那两个疯狂秀恩爱的家伙弄得想报复社会了。
没错，整个修真者联盟虽然都沉浸在紧张不安的备战气氛之中，但有一个家伙过得比他们所有人更惨，那就是那只不幸落到了他们手里的山羊精，每当那只山羊精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就会被四周围看守她的人狠狠地劈上一掌/打上一拳/当头一板砖/各种法宝招呼，甚至还有人设下赌局，赌这家伙这一次又会昏迷多久，处境实在是相当凄惨……最惨的是那只山羊精肉体非常的强悍，哪怕是某派长老在没有法宝的情况下的全力一击，也顶多只是让她昏迷过去几个小时罢了，这就导致她醒了又再次被人劈晕，但晕了没多久之后又会醒过来，一醒过来又立刻被人劈晕，简直不能更凄惨，更催人泪下。
对此，姜海晏表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一只可怜的山羊精！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误入歧途的魔修，与其让她这样受尽折磨痛苦地活下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给她一刀，杀了她吃肉！”
沈河清皱眉：“魔修的肉不干净，小心吃了走火入魔。”
戴雄茂和祝澜禾：“……”
重点不是这个吧？！
“她可是我们对抗魔修的重要人质，现在还不能动她，”看着姜海晏无比认真的眼神，钟平伦的冷汗差点留下来，“从她透露的消息来看，临渊还是挺信任她的，应该对她挺看重的。”
姜海晏不以为然：“临渊生性多疑，从来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恐怕他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相信这家伙？而且临渊那个家伙那么冷血，他真的会有感情这种东西吗？”
钟平伦苦笑：“我们也不敢指望临渊能有感情，只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要是杀了这山羊精，我们就连最后一张底牌都没有了。”
姜海晏耸了耸肩：“到时候看看好了，我反正是不相信那个家伙会有感情。”
就在此时，沈河清忽然开口淡淡道：“一千年前的临渊也许没有感情，但一千年后的临渊呢？”
此言一出，姜海晏顿时愣了一下，一千年前那个冷血无情残忍冷漠的临渊自然没有感情，但融合了那个人一半魂魄的临渊……有没有可能拥有感情呢？
“这……不可能吧。”姜海晏皱了皱眉。
“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冷酷无情的临渊，他会装成一个普通的凡人接近你吗？”沈河清垂下眼帘，淡淡道，“电视上的秦鹤生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一个没有感情的临渊装得出来吗？”
姜海晏顿时愣住了，这一点他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那个残忍无情的临渊还真不太可能想方设法混入凡人之中，而且还混得那么风生水起，毕竟谁都知道临渊最讨厌凡人，最厌恶凡人，恨不得杀光全天下的凡人……
沈河清顿了顿，随后一脸若有所思地说：“一千年后的临渊，有可能已经不是一千年前的那个临渊了。”
姜海晏回过神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讨人厌的家伙无论怎么变本质都不会变，如果他真的变了，怎么又干起了和一千年前一样的事来了？我看那家伙就是贼心不死！”
戴雄茂叹了一口气：“就算临渊真的变了，他是个想要破坏修真界的大魔头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只要他和我们对立的立场没有变，他就永远是我们的敌人。”
“没错，”姜海晏点了点头，他斜了沈河清一眼，“这个时候你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