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心软?害怕?
第二百零五章心软?害怕?
听闻孙朗的话语,怪医先是一怔,然后微微色变。
迎着游侠那锐利的眼神,平一刀缓缓道:“元帅多虑了……老朽这点微末伎俩,怎敢称得上是您的私人医生?只不过恰逢其会,阴差阳错,为元帅调理了一段时间的身体,仅此而已。此事即为隐秘,老朽也从来不敢居功自矜,更逞论到处乱说了。”
游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冷声道:“谁都没问你?你也谁都没说过?”
“在当年袍泽眼中,我只是一名性情古怪孤僻的医生,当年军中,医术比我好的,不是没有,脾气比我差的,却一个也无,我又去跟谁说这事?”平一刀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若论私人医生,鲁大师医术卓绝,妙手成春,又以三仙二心心经与朝花夕拾掌闻名军中,乃是医武双修的
绝代高人,更兼性情耿直,眶毗必报,出言一针见血,逢人遇事直言不讳,如此险清中人,与元帅甚是投契,说起元帅的私人医生,应该是这位鲁国手才对。”
孙朗突然道:“听起来像是你在拐着弯骂鲁神医性格暴躁、小b f1、毒舌、喜欢喷人,并因此跟我臭味相投,所以成了好朋友?”
怪医低眉顺眼道:“不敢,老朽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低毁元帅。”
……所以没有否认自己在低毁那货,对吧。
孙朗想起故人,回心微微一笑,但立刻回过神来,敲了敲脑袋:“不对,差点被你带跑了……平老四,不要转移话题,当年追杀你的组织,到底是谁?”
怪医神色自若道:“老朽实在不知……他们既然敢对老朽出手,就考虑到泄密的后果,如果被您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引来元帅雷霆一怒,他们忌惮您的神威,又怎么敢泄露身份,暴露来历?是以老朽当时,竟然没有发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术业有专攻啊,平一刀。”孙朗将怪医放下,和颜悦色地给他拍了拍褶皱的衣服,温和道,“你看,我这样的人,擅长打架、讲道理、装逼、物理撩妹和撒谎,你这样的人,擅长逃命、手术、开药和做叉烧,所以,你就乖乖做好本职工作,闲的没事,别跟我撒谎,没用的……”
他轻轻地拍着怪医的肩膀,越这样和颜悦色,平一刀的心脏就跳得越厉害,游侠叹了口气,平静道:“你看,其实咱们五年后再见,大家都没有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这样高兴下去,吼不吼啊?所以,乖乖地,说出来……我说,事到如今,你不会还对你的师门抱有热爱和眷恋吧……”
他微笑道:“你师侄不在外面吗?你不肯说,那我就请他说了,他不肯说,那我只好往南面走一趟了,你师门这么多人,你师兄那一脉人丁兴旺,总有人肯说的。”
怪医眼神一变,失声道:“元帅!他们是无辜的!此事与他们无关!”
孙朗的眼神骤然转冷:“当着我的面撒这种无聊的谎很有趣吗?你再说一遍让我听听?再说一遍他们与这事无关?”
平一刀木然片刻,突然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求元帅放过我敝师门!当年他们追杀老朽,只是理念之争,老朽自知罪孽深重,不容当世,被师兄清理门户,也毫无怨言……所以拼死逃得一命之后,也从来没考虑过报复的事情。我知道他们擅自出手,冒犯了元帅神威,但请您高抬贵手,念在他们这些年来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份上,饶过他们……”
孙朗冷眼望着他,哼了一声:“眶毗必报、性格阴沉的平老四,居然也会替仇人求情?赵小姐说当时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待毙……你这一生承受的所有苦难与屈辱,付出的所有努力与牺牲,差点就在你师兄的浅薄之见下变得毫无意义,就一点都不恨你师兄吗?”
平一刀就这样趴在地上,用额头顶着冰冷的地板,将作为顶尖名医的尊严和傲气抛得一点不剩,平静道:“恨,怎能不恨……当年,就差一点,老朽与先人毕生的心血和努力就毁于一旦,就差一点,医道万古长夜中的一点曙光就要消散无形,就差一点,将来不知有多少病人会来不及得救,但是老朽活了下来,就没有什么恨的理由了。请留下他们的性命,他们能救更多的人……”
孙朗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怪医,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追究什么得罪了他的小孟贼……他连与一个国家不共戴天的生死血债都能耐心地等下去,又怎么会搭理几个追杀平一刀的懂无知的贼?这个满脑子都是医道的怪医,根本就不知道那场追杀,意味着什么。
但是看着怪医现在这毫无尊严跪在地上的样子,想起他此生无悔的一条路,不知为何,继续逼问的心情就淡了。
孙朗一时有些兴致阑珊,刚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是司马萍……怪医身子一颤,紧张地抬起了头。
游侠感觉越发烦闷,摆了摆手:“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屋内烛光骤然一暗,光影变幻之间,孙朗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了。
与此同时,轻怯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司马萍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人:“师……师父……”
此时天幕已经点亮繁星,孙朗仰望天空,迎着徐徐夜风,独自伫立,突然他一笑,摇头:“心软了吗……还是我,害怕了?”
游侠信步下山,荒山野岭,没人注意到他暗夜独行,孙朗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心绪澄明,脑中所想,仿佛历历在目。
不是你,平一刀……呵,你不知道刚刚我没头没尾地提起了私人医生的事情,是为什么吧?真是满脑子都是医理的白痴,你是曾经诊治过我的私人医生啊,我这么问,就是想要弄清楚,当时泄露了我身体状况和经脉云图的,是不是你……毕竟五年前你被逐出军中,就受到了有组织的严密追杀,不由我不多想啊……
但是,不是你……我刚刚确定了不是你。
孙朗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大脑有时并不称心如意,心念一起,就会有对应的回忆浮上心头,让你躲不掉,抹不开……就如现在,在排除了平一刀之后,当年与他有过接触、有所嫌疑的医生们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飞快掠过。
每一个人,每一段回忆……无论是谁,我都不希望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确实是……害怕了呢。
所以,我不敢直接去找你们逐个确认,我不想面对这样一个猜忌与取证的过程,我不想带着忐忑的心情面对着你们,不知道应该是拥抱还是拔剑……
所以……
他回头看着院内的灯光……平老四,我不为难你,你这辈子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我也不会动你的师侄,这会让你警觉而胡思乱想。而且这小子年纪不大,对当年之事,肯定所知有限,就算加以严刑拷问,也不会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此间事了,找个空闲,我会直接去找你的师门的。
不是去惩罚他们,而是想知道,当年给他们提供情报、替他们制定计划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