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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第三百一十五章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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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伤逝

风声贯入耳朵,呜呜作响。

孔仲吾穴道被封,动弹不得,但却知道自己暂时已经死里逃生,周围的景色快速从眼前掠过,他被人提着疾行,心中也同样奔腾过万千匹草泥马。

短短不到几刻辰光,这屁事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神展开——先是阿长牺牲自己解除飞蜈蚣之噩、又有抱到了强到不像话的大腿替他们出头,紧接着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扯犊子的骗局,然后就是一直信任着的伙伴酣然反水……

——就像是氪了二十单以三石头一把的酋长尊享价入手了大量黑键然后在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次单抽中看到了金光一闪结果他妈的出了飞哥一样。

在这个令人伤感的过程中,他的心情数次大起大落,最后几乎看破了红尘,看穿了一切,觉得世间一切财富权势不过过眼云烟,人心是何等脆弱,人*又是何等可笑,他对过去的愚蠢表示悔恨,并且已经萌生死志,坦然接受了终末的结局,因为这就是他的报应,他背弃了曾经的自己,迷失在了权利与欲望之中,做了太多太多有违本心的事情,迷失了侠者的真义,如今谢阿贵已经遭到了报应,转眼就要轮到他了,他即将丧生在那个可怕的怪物的手中。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可是……他妈的……他妈妈的我怎么又被救了!

由于这样的原因,孔仲吾心中的卧槽感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以至于被带到稍微安全的地点、被铁头老猿放下之后,他依然保持着“一双冷眼望苍天,阿黑美颜伴身边”的失神感,与旁边为情所困、一语不发的农夫相映成趣,宛如两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至于吗。

铁头老猿不懂孔仲吾的心路历程,上前推拿几下,将两人的穴道拍开:“主公当真神机妙算,嘱我在这里等你们,如果事情有变,就加以援手……否则今天不但你们俩必死无疑,而那计都也要圆满了。刚刚不出声,你们莫怨我,我们离的太远,谢阿贵翻脸太快,如果贸然现身刺激了他,他一时想不开,手起刀落,你们也是个死。”

农夫只顾流眼泪,孔仲吾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铁头老猿仔细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心中叹息了一声——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偷听几人的对话,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两个人,可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信念,在连续的打击之后,已经变得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其实并没有逃过*命之忧,

这边黑玄荡警惕地望着铁头老猿,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我要去鲁镇找主人了。”

这句主人令孔仲吾和农夫同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了复杂难明的神色,尤其是农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望着黑玄荡,这个老实人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疯狂色彩,饶是以黑玄荡这种蛇妖,都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你看什么?”

农夫浑身发抖,连声音都颤抖着,他的眼睛,他的话语,他的内心,混杂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悲愤,失望,愤怒,愧疚,怜悯……他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她明明是这么好的人,她明明是这么可怜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之后再夺走,为什么让她受苦之后再受苦,为什么……”

他这模样,像是想在沉默中爆发,黑玄荡又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恼羞成怒。这只蛇虽然笨了点,但野兽般的直觉和孙朗短期的口才技能训练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直截了当地就戳中了问题的本质:“这些还不是你们自找的?我主人可没求着你们种植那源卵!你有什么不满的去跟主人说,朝我发火做什么?”

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但是,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总是分不出是非对错,总是不讲理的。

黑玄荡这话,显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一声,农夫脑袋里最后一根弦宣告崩断,鲁淑仁是他最敬重、最在意也是最愧疚的人,但她却做了数不清的过分的事情,如果这一切苦难都是针对他个人,那他到死都不会吐露半句怨言,但四嫂……她的死,她的结局,她那最后的一瞥,所有的怜意和爱意悉数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与恨意,但这恨意的尽头却是鲁大小姐,是他最不愿伤害的人。这样扭曲的冲突与对立不断折磨着这个苦哈哈的灵魂,让他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此时,一切的一切都宣泄了出来。

农夫怒发冲冠,咆哮一声,真如天空一个霹雳响起,这个老实人脑袋里的弦已经崩到了极限,单四嫂之死引爆了他至今为止一切的怨恨、暴虐与疯狂,令他*格大变,再也不复原先的老实木讷,只听他咆哮道:“我……我先杀了你!”

黑玄荡早就看这个木头一般的大个子不爽了,她刚刚又被孙朗耍了一下,此时也处于怒气槽爆表的状态,只见她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孬种。”

眼见一场火并即将发生,铁头老猿心中叫苦不迭——出于主公的喜好和亲疏远近,他应该站在美丽妖娆而且胸很大的黑玄荡一边,但是如果就此弄死了农夫,八苦源力逆流回鲁镇,那可大大地糟糕,这般两难之事,真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毕竟他没有孙朗那如同小鹿一般的机敏和聪慧,如果此时孙某人在此,定然会恨铁不成钢地给铁头老猿一个爆栗:“丢雷楼木,你他妈不会弄死这狗逼玩意儿然后直接把他脊柱挖出来让源卵统统死球然后一了百了吗?什么?两条人命?那是你亲戚吗?你这猴头这么慈悲,为什么不去西天取精?”

然而孙朗不在,而铁头老猿一介疯猴之位,也没有杀伐果决到这种程度,只好勉强做着和事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应该……”

“应该干什么?”此时的农夫已经接近黑化状态,连呼吸都像是在喷吐黑火药,此时恶狠狠地望向铁头老猿,“应该做什么,才能让四嫂死而复生?应该做什么,才能让一切重新回来?应该做什么,才能让我回到过去的样子?”

他仰天嘶吼,厉声道:“我想重新做一名被收税、被欺负、地里刨食、种田养家的农民,重新做回那苦哈哈的地里人,我想不去管什么狗屁鲁家,我不想要这力量,我不想再反抗,我不想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我不想看着我在意的人一个接一个死掉……现在说这个,有用吗!有用吗!”

他往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比闷葫芦还要闷葫芦,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与现在语气凄厉、声如洪钟的暴走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令人第一时间就生出了“丫精神失常了”的念头……铁头老猿心中警兆大生,暗自戒备,但听了农夫凄厉的吼叫,依然心生叹息之意。

这无常的命运,纷乱的世道,谁理得清,谁道得明?如果没有鲁淑仁种植源卵,八苦就不会遭遇这等杀身横祸,发生如今的惨事,但没有源卵,这些人依然是平平无奇、在苦海中挣扎的可怜人,遭遇也许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那时,却要去怪谁?

可惜,如今的农夫,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劝告……或者说,任何的劝说,都不会对他起任何作用了。

他已经受够了,受够了生之苦,受够了这世道禁锢他的枷锁……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改变心意了,他已经,疯了。

农夫望着黑玄荡,眼中凶光连连,当他逃避着罪魁祸首的时候,从犯就成了最好的泄愤与迁怒对象,黑玄荡已经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杀意,野兽的本能令她微弓着身体,盘算着是否要抢先攻击,铁头老猿心中焦急,但还是凝神戒备——主公嘱咐他照看蛇妖,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而孔仲吾依然保持着咸鱼状态……他还没从如斯打击中恢复过来。

就在这时,竹枝山方向骤然升腾起另一道血色长河,向着鲁镇的方向呼啸而去。

第二道,人生八苦之怨憎会,谢阿贵。

形势一时差到了极点——献祭不断完成,上有凶兽追杀之危,下有飞蜈蚣破卵而出之险,而这边居然在内斗。

吃枣药丸。

“吃枣药丸,吃枣药丸。”孙朗皱了皱眉头,“这种顺风局居然还能送人头,老子这简直是一拖四……”

狂风般的妖力扑面而来,鲁淑仁妖力煊赫,得了刚刚那道单四嫂的源力之后,计都似乎又解了一层封印,妖力又得以增强,天上乱石翻飞更急,坑洞之中充斥着妖艳的紫芒,她悍然出掌,紫色的妖气变成千百道箭矢,宛如瀑雨飞泻一般轰向了依然吊儿郎当的孙朗。

此时场面上她更占上风,以计都那雄厚到近乎恐怖的妖力,她毫无疑问地统治了战场,这次有心算无心,天时地利人和皆具,以计都妖剑之力对阵人类武者,属*克制,更是无往而不利,孙朗如果不动用帝兵圣剑之力,只能处处受制,而他如果使用了那股力量,就定然会暴露身份引来帝国追杀,这也会达成她的目的。

所以,明明有着这么大的优势,明明占据着这么大的上风,但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越来越惊异,越来越生气。

与在场中不断游走闪避的孙朗的闲适写意之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朗踏足,扭腰,弹指,后退,每一步都丝毫不错,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漫天劲射的妖气箭矢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循,每一道妖气射来的方向都如此醒目,力道强弱,走向变幻,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话说刚刚死的那个是谁啊,圣杯酱?诶哟卧槽,刚刚才想起来,真特娘的像,咦咦咦,我有没有你讲过辛亥战争的事情?你不会是从这里获得的灵感吧!你别不说话啊,就是那个多宝道人金闪闪、双枪将董迪卢、铠甲勇士潘长江这群家伙聚在一起打出狗脑子的聚众械斗……”

“闭嘴!”鲁淑仁厉喝出声,她邪异的紫眸中闪烁着愤怒和失望,双手挥舞,妖力化作旋转的紫云,迸射出无数紫色的针芒,向着孙朗暴射而去,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孙朗,对方的身姿映在她的脑海之中,纤毫毕现。

“无与伦比的身手,天下绝伦的轻功,宛如传说的预判,强大的掌控力,身经百战的武学修养,宛如本能的战斗直觉,还有那极端欠揍的垃圾话……果然是你,绝对是你,没有错,我没有认错人,你甚至比我印象中的更加强大,你的武功又有精进,显然在帝国讳莫如深的大荒山终战中又获得了百尺竿头又进一步的突破……孙朗,没有错,你就是我想要找的人!你就是我梦寐以求想要找的人!”

她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巨大的失望与疑惑,怒吼道:“但是……为什么!你跟我想得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你的武功明明比以前更强!你的身手比我记忆中的还要强得多!从大荒山终末战场中活下来的你比以前更强了……但是!”

她厉声道:“但以前我记忆中的那个大元帅孙朗,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现在的你!你虽然武功比他强,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的剑怎么钝了!你的心怎么不狠了?你不是一向以进攻取代防御吗?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到底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孙朗翻了个白眼,傲然道:“老子从中二期毕业,关你卵事?你行你自己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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