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第三百五十二章套路与套路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套路与套路
胡守信挟雷光气势汹汹而去。
赵飞凰往外面看了看,胡会首确实远去了,女孩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花厅中的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徐青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几名外府管事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通向内堂的屏风后探出来一个脑袋:“那个霹雳贝贝走了?”
赵大小姐的眼睛瞬间就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转身撒娇道:“孙郎,我刚刚表现好不好?”
孙朗翻身稳稳坐在了屏风上,木制的屏风承受着他的体重,竟然一点都没有摇晃和变形,他翘起了二郎腿,傲然点头道:“表现很不错,已经有本王三成功力,足以将那种胡大棒子耍的团团转了。”
女孩儿欣喜地张开双手:“那你为什么不抱抱我?”
“奖励吗?”孙朗摸了摸下巴,“这种称赞与褒奖太过沉重,是你现在这柔弱的身躯所无法承受的,所以这个拥抱,还是由徐管家代劳吧……”
赵飞凰嘴巴一撅,刚想说什么,徐青鸾已经一把将赵大小姐搂在了怀中,正色道:“大小姐,这样的拥抱可以吗?”
赵小姐挣扎起来,叫嚷道:“我要孙郎抱啦!我要孙郎抱啦!徐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孙郎的话了?”
徐青鸾脸上一红,抱住赵小姐的双手却更加用力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他的建议足够中肯,我都会虚心采纳的!”
赵小姐奋力抗争了一会儿,但依然没有获得拥抱孙朗的合法权利,半晌之后,她才悻悻然停下,嘴巴已经撅得能挂上油瓶了。
孙朗跳下屏风,看了一眼外面,笑道:“胡大棒子匆匆回去,定然扑了个空,就算以他那脑浆甚少的脑袋瓜子,也应该想明白啦。如今是我们占据了主动权,他就算发现上当,也不敢再出来找我了……谁知道我如今在靖安侯府,还是在忠义楼附近蠢蠢欲动呢?”
赵飞凰眨了眨眼睛:“孙郎,你昨天到底去做什么了?胡会首看起来很生气啊……”
孙朗赧然一笑:“也没有什么别的,大概三件事情,一个,揍翻了钦差卫队、在钦差大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第二个,为以后我们的行动埋下了伏线,第三个,也就是你知道的,给予了老胡以足够的震慑和警告,让他明白我的决心和意志,从而对钦差的行动更加地留意,防止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状况。”
他想了想,点头道:“如果说还有一点什么,那就是向帝国公务员团队初步介绍了一下时间众筹的概念,顺便往妖怪的头上扣了一顶黑锅,谁让那角虎来找过我麻烦……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主要的我就是三件事情,很惭愧,就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谢谢大家。”
可惜这非常有格调、非常有水平的谦虚的讲话,等于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没人能听懂他的梗,也没有人能理解他所作出的贡献。
一个生活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四有青年,即使流落到异世界,经受过苦楚,手染过鲜血,灵魂遭遇了太多太多伤痛,却依然不忘初心,无论身在何方,都心怀敬畏地进行一点微小的供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和境界?即使不被人理解,即使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也绝对不会放弃吧……
孙朗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黑框眼镜,提了提并不高的腰带,深藏功与名。
徐青鸾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颤声道:“……你把钦差给打了?”
孙朗撇了撇嘴:“就他那两下子,哪里够我打的,当年就把他揍得跟孙子似的……放心,没死没死。”
徐管家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颤抖:“……还把钦差卫队给打得全军覆没?”
孙朗摆摆手:“唉,怎么说话呢,我很久没有团灭别人了,多残暴啊,顶多揍上两下,打晕之后扔到一边,嘴巴不干净或者看起来不顺眼的呢,就把他们捆起来,做一个微小的机关,比如说挣脱绳子的刹那就会引爆吊在头顶的鲱鱼罐头什么的……死不了人的,死不了人的。”
徐青鸾震惊道:“你这是造反你知道吗?”
孙朗眨了眨眼睛:“知道啊。”
“……”徐青鸾警惕地跑到门边,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将门重重一关,瞪着孙朗,怒道,“你作死别拉上大小姐啊!”
赵飞凰反倒是笑眯眯地说道:“徐姐姐,别担心,孙朗做事,几时出过岔子?既然他已经答应保护我们,那我们就乖乖被他保护就行了呗?”
徐管家感觉眼前一黑,无奈道:“我的大小姐啊,他这哪里是保护我们,他明显是在玩啊……”
孙朗勃然道:“胡说,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徐青鸾已经懒得看他了。
孙朗干笑了两声,正色道:“我这明显是工作与兴趣相结合,既做了正事,也让自己收获了快乐,何乐而不为呢?如今钦差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他与他的基友逃进游侠公会,想要缓过劲来,非得要等一两天不可。况且他的人马四处逃窜,想要收拢起来,也得费些功夫……”
他在花厅踱了几步,沉吟道:“他身为皇命钦差,排场可比鲁镇那边的大钦差弱了太多,那边钦差八百玄甲锐士随行,威风八面,他只带着几十号大猫小猫,全都是歪瓜裂枣,期间的差异,不仅是由于武贵文贱的朝廷格局,也来源于他们工作的性质和使命吧。显然秦惠这厮的差事,比起鲁镇的大事来,只是个附赠,但钦差毕竟是钦差,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他不知道费了多少手段,以他的性子,非将这件差事看得极重不可……”
孙朗笑了笑:“所以,他在运河上遭袭,想的是怎么捂盖子,他丢了钦差卫队,被人袭击,想的肯定也是怎么捂盖子。毕竟这消息走漏出去,朝野必然震怒,要彻查此事,但身为钦差的他,难免也要落个办事不力的评价,所以如今躲在忠义楼的秦大人,想的肯定不是去找明州刺史与明州将军告状,而是憋着一口气,琢磨着怎么在捂住盖子的前提下,将这件事情漂漂亮亮地做好……那问题就来了,他在明州人生地不熟,甚至连钦差卫队都被打散了,想要办好这趟差事,要指望谁呢?”
赵飞凰眼前一亮:“胡会首?”
“正是如此。”孙朗撇了撇嘴,“胡大棒子是个弱智,对人缺少防范之心,怎么会是秦惠那个精明人的对手?如今这秦大人将胡守信当成了唯一的指望,肯定会费尽心思,从老胡身上下手,达成他的目的。所以不管怎么说,胡守信多半会被迫而无意识地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多多少少都会往秦惠那边漏消息,所以我要少跟他见面,甚至让他不知道我的想法……唉,这白痴擅作主张,引来钦差,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想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赵飞凰看了一眼孙朗,似乎看出了他隐藏在悠闲表面下的不爽甚至悲伤,轻声道:“孙郎……”
孙朗只是失神了片刻,就回过神来,笑了笑:“别担心,就当是跟胡大棒子与秦油条玩一盘久违的沙盘推演游戏,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长进。”
徐青鸾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钦差和胡会首,都是你的熟人吧。为什么不直接将事情讲清楚,一起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而是将他们看作敌人呢?”
孙朗眼神幽然,淡淡道:“因为我的信任,还没有这么廉价,而且我总有隐隐的预感,事情似乎不会这么简单,秦惠的预设立场,秦惠来明州的真实目的,秦惠是不是与老胡一条心,这些我都保留怀疑态度,只有胡守信这种蠢货,才会一直傻乎乎地相信着每一个所谓的故友袍泽,他没有遭受过背叛的滋味,不知道人心是何等诡诈,所谓生死托付的袍泽情谊,所谓浴血沙场的过命交情,这些虚伪的交情与假象之所以牢靠,只是建立在彼此都有相同的立场……他太天真了。”
他摇了摇头,一笑:“但我比他聪明得多……我本能地怀疑秦惠,怀疑他另有图谋。本来按照我的想法,在运河上就要拿下秦惠,大刑伺候,逼问他真实的来意。但我还是不确定,万一屈了他,一来有些对他不住,二来伤了老胡的颜面和交情,三来,钦差出事,也会影响到你们……哼,大概就是这样了。”
说到这里,他见气氛有些沉闷,摊手道:“好了,所以说,安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如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我已经给秦惠挖好坑了,我不管他到底奉着谁的命令过来,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非要让他捏着鼻子承认靖安侯府是无辜的,将魔器的事情彻底做一个了结……”
他对着两位女孩儿,微微一笑:“交给我吧。”
赵飞凰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用力地点头:“嗯,我可是一直都相信着孙朗哦!”
徐青鸾也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声,缓缓道:“不管结果如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请答应我,至少要保护好大小姐……”
孙朗笑了笑:“都说安心了,还不肯相信我吗?”
徐青鸾板起了脸:“我可不像大小姐那样天真烂漫……想要让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那你先证明给我看吧。”
孙朗耸了耸肩,转身往里面就走:“嗯,忙活了一整天,我先去休息一下,缓解缓解身心的疲惫……”
赵小姐先是一怔,然后猛然醒悟过来,追着就往里跑,大声道:“孙郎!孙郎!你不能这样!哪有扔开正妻去找小妾的丈夫啊!”
随即,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吼:“谁是小妾了!你才是小妾!你们全家都是小妾!”
赵飞凰哼了一声:“那你躲在外面干什么?怕不是听到孙朗回来之后,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献媚?你这般喜欢邀宠,不是小妾是什么!”
“你!无……无耻!还有孙朗!你笑什么笑!哼!一晚上不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哼!”
就在靖安侯府陷入了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之际,胡守信一路狂飙,冲回了游侠公会,直接上了二楼,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人声,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中了孙朗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家伙算准了他的行动,先将他引到钓仙楼,又将他引到靖安侯府,然后教唆赵小姐来拖延时间,将他陷在侯府,自己好冲进忠义楼,折腾可怜的秦贤弟……他还以为孙朗想出了这般毒计,没想到回到忠义楼后,才发现秦万二人安然无恙,孙朗好像并没有来过。
老胡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暗叫惭愧——以这厮的本领,想要拾掇秦贤弟,那秦贤弟在路上就能死上几十回了,怎么非得等到在这里动手?
然后他就苦笑了一声,恐怕我如今的行动,也在他的算计之内了,这算是什么,宣告主动权?警示?还是对我进行心理攻势?接战之前,先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确立并宣告优势,给敌人造成心理压迫……他的用兵风格,还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而且……这算是,宣告战争开始了吗……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孙朗啊孙朗,究竟为什么,你对当年的袍泽百般提防,这秦惠虽然是文职,也是当年杀出来的交情啊……
老胡心中怅然,眼前的门却突然推开,秦惠惊喜地走了出来,拱手道:“哥哥回来了,有什么收获吗?”
胡守信勉强一笑:“我在外面寻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如果是调虎离山计,贤弟岂不是有危险?所以回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之前走的匆忙,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然后商量一下,陛下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
秦惠脸上一喜,笑道:“理应去探望拜见嫂夫人。”
老胡摆摆手:“唉,那你来得不巧,内子这段日子,临盆在即,我一个粗汉子没甚用,以防万一,就先把她送回娘家待产,稳当一些。等这事办妥,我再带你去。”
秦惠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芒,但很快遮掩,他爽朗一笑:“那也好,今晚我们兄弟把酒言欢,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