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第三百六十九章客官,您点的双皮奶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客官,您点的双皮奶!
当秦惠从那个看起来不像是尼姑的尼姑嘴中,听到了“靖安侯府”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精神一振。
直觉隐隐地告诉他,这道士与尼姑口中的“孙大侠”,也许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于是他顾不上失礼,直接拱手笑道:“这位大师,您刚刚在说靖安侯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藏法师闻言一怔,然后行礼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是……”
“在下姓秦,是侯府的客人,这两天就住在侯府……”秦惠若无其事地问道,“最近却是没见到孙大侠,大师您见过他么?”
尼姑是出家人,猛则猛矣,但心眼却没有这么多,闻言就回答道:“阿弥陀佛,孙大侠他……”
但一边的白雪道长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两步,打断了三藏法师的话,一叠声道:“竟然在靖安侯府?难怪!难怪!这位秦施主,看你是靖安侯府的客人,老道我在最后讲上几句,贫道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绝非诳语,你这面相啊……”
万元忠勃然大怒:“牛鼻子还敢无礼!竟然没完没了!我家兄长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怎么会有血光之灾?”
秦惠也拂了拂袖子,因对话被打断,他有些不悦:“怪力乱神,敬而远之,我辈当尽人事而安天命,秦某却是不信这种缥缈之说,道士勿要再言了!”
那道士却是吹起了胡子,瞪眼道:“贫道师门乃是玄宗绝学,阴阳测算之术独步天下,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大觉寺的妖……师太在此,贫道如果退让,岂不是堕了师门的威风!不行,今天你这劫难,我一定要给你化解!”
他上前几步,威风凛凛地喝道:“秦先生,恕我直言,你眉头紧锁,神情警惕,怕是背负重大使命,面色茫然,留有余惊,想必遇到过难以理解的重大挫折,眼角含纹,此为窃喜,应有小聪明得逞,但面呈死相,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乃至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秦惠陡然色变,而万元忠再也按捺不住,握紧拳头拽拳就打:“我揍你这妖言惑众的牛鼻子!”
白雪道长虽然伤势未愈,但一则万元忠没有动用武功,二来他因为在师门学艺期间直言不讳,练就了一身逃命与躲揍的本领,所以立刻闪身躲避,边闪边躲道:“还有你!看似满腔正气,忠贞不二,实则经常无心误事,易被冤枉构陷,为替罪之羊,恐怕所遇非人,非得明主,难以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万元忠气得哇哇大叫,秦惠面沉如水,双手拢于袖中,眼中寒光闪烁。
眼见一场斗殴即将在闹市中发生,三藏法师忍无可忍,先是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劲力将万元忠轻轻弹开,然后她反手抓住了白雪道长的领口,就像提着一只小鸡,向两人颔首作礼,歉然道:“白雪师兄伤重,脾气古怪,胡言乱语了一番,请两位见谅,贫尼告退。”
秦惠还指望着孙大侠的消息,刚想说话,但三藏法师根本不停留,直接拖着白雪道长远去了。
道长四肢乱舞,白发飘扬,还不忘大声喊道:“秦施主!小心谨慎!多修德行!勿行阴谋之事!观你面相,怕是要死在万万意想不到的熟人的手中啊!”
万元忠犹自怒骂:“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家兄长身份尊贵,福大命大,谁敢杀他!谁敢杀他!谁敢杀他!”
他自然是认为这老道士全然在放屁,但秦惠却微微心惊,他没有去追,先是忌惮地看了唐家三藏的背影一眼,然后心中开始盘算。
这个尼姑刚刚一拂就将元忠兄弹开,袈裟灌注柔劲,举重若轻,破衲功已然大成,刚刚这老道士说她出身大觉寺,恐怕不会有假。
能被大觉寺的高手称为师兄,又自称出自玄门正宗,那尼姑没有否认,恐怕这事也是真的。
这道士虽然口口声声说我有血光之灾,但刚刚那些推测的话,几乎一点都不错,我确实奉皇命而来,暗地里还有那位大人的命令,莫名其妙地遇到了一只大妖怪作乱捣鬼,又被赵飞凰坑得无语凝噎,窃喜是因为我成功地骗到了胡守信……
还有他对元忠兄的评价……
这些都是真的,那他说我会被小聪明所误,偷鸡不成蚀把米,功亏一篑,满盘皆输,又是真是假呢……
而且他还说,我会死在万万意想不到的熟人手中……
一道寒光闪过他的眼睛。
——胡守信!
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心脏砰砰乱跳,而万元忠骂够了,来到他身边,犹自愤愤不平。
掌旗使看到钦差大人一脸忧色,还以为他被那道士的胡言乱语吓道,出言安慰道:“大人不必担忧,那道士只是欺世盗名之辈!如今我们与赵小姐达成共识,又有胡将军相助,更有钦差的煌煌之势,小弟不才,但也是会分析实事、衡量胜机的如假包换的读书种子!试问我们的优势如此之大,怎么会失败?”
“……”
万元忠看到钦差大人沉默不语,趁热打铁道:“兄长,打起精神来,好好完成圣上的差事,做完这一趟,我们还要去兄长的老家……”
“……元忠兄啊。”秦惠神色复杂地打断他的话,“我只是觉得,有点莫名的冷……”
万元忠抬头看了看太阳——今天也不冷啊。
秦惠见元忠兄闭嘴,莫名地松了口气,他望着那一僧一道消失的方向,心中沉吟了片刻,冷然一笑。
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孙大侠。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边白雪道长被提溜着走远之后,遥遥看了几眼,就停止了挣扎。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睿智的光,沉声道:“放我下来吧,他们已经看不到了。”
三藏法师充耳不闻,拖着他继续走。
道长那智珠在手、运筹幄的智者气场顿时宣告破裂,狼狈不堪地喊道:“喂!我说放我下来啊放我下来!”
唐家三藏挑了挑眉毛,事实上,她对这个总是喜欢捣乱大闹闯祸的道兄甚是不喜:“师兄,您又怎么了?我们赶快回大觉寺吧。”
白雪道长肃然道:“不跟你开玩笑,靖安侯府有难了,连带着孙大侠也被盯上,贫道怎么能坐视不管?”
三藏法师疑惑道:“何以见得?”
白雪道长抚了抚胡子,得意道:“贫道以相面之术游历江湖,这芸芸众生,愚笨的,聪颖的,正直的,卑鄙的,机敏的,麻木的,见了不知有多少,用孙大侠的话来讲,就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常言道熟能生巧,贫道给人看相看久了,也能从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判断出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缓缓道:“他那套伪装和模样,多半是在官场上修炼出来的,可惜骗得了他的同僚上级,却骗不了我。”
“他提起靖安侯府,虽然面露微笑,但眼角无纹,眼中无笑,说明这种高兴的情绪是伪装,他对靖安侯府很有意见。”
“他提起孙大侠,表现得与孙大侠很是熟识,但他单肩微动,表明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极不自信,谈起孙大侠的时候,眼睛直盯着你,想看看你是否相信他的话……要知道,正常的人与别人交谈起某人的时候,眼睛在第一时间会向左看,这时他的脑海中会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像信息,可这秦先生并没有。”
道长目露沉思,将秦惠的可疑之处一一列举:“目露探疑,是对孙大侠感兴趣,身体紧绷,是将孙大侠当成了敌意目标,他对孙大侠一无所知,却若无其事打听他的消息,而且心怀敌意,说明他盯上了孙大侠,再结合这两人之前露出的破绽,贫道有八成的把握,这两人对靖安侯府不怀好意,而且盯上了孙大侠!”
三藏法师不明觉厉地听了一阵,见道长得出了结论,哦了一声,继续抓着白雪道长走路。
道士大怒,张牙舞爪地挣扎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连蝼蚁都不忍心踩踏呢,别说你与靖安侯府和孙大侠有旧了,就算是素不相识,碰到被歹人觊觎的无辜者,也会出手相救吧,你怎么能坐视不理?”
三藏法师笑道:“道兄,孙大侠岂是易与之辈?这两位施主自己撞上去,非得头破血流不可,这你会不知道?孙大侠武功高卓,智计百出,怎么会应付不了那两个人?道兄,不是贫尼瞧不起你,您现在伤势未愈,哪里帮得上孙大侠的忙?”
白雪道长神情一滞,然后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这事不能这么讲!能不能帮上忙和去不去做,是两码事!孙大侠遇到了威胁,我受他恩德,自然要挺身而出,助他一臂之力,怎么能因为自己伤势未愈,因为孙大侠自己能够解决,就心安理得地躲到一边呢?贫道会良心不安的!”
三藏笑道:“那这样,贫尼将师兄送回去养伤,然后再来一趟明州城,向孙大侠禀告此事,请他提防,并且留在这里,助他一臂之力,如何?师兄的心意,就由我来代劳,反正师兄伤势不轻,碍手碍脚,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你刚刚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没有礼貌的话啊!”
唐家三藏笑眯眯道:“师兄,贫尼虽然鲁钝,但并不蠢笨,您如果找到孙大侠,向他哭诉一番,请他收留您,如果孙大侠被你说动,贫尼怎么是他的对手,怎么遮拦招架得住?大觉寺既然受正阳宫所托,那就一定要将师兄治好为止,怎么能半途而废?”
白雪道长翻了个白眼,这尼姑倒是不傻,竟然看破了他的计谋……
三藏法师一笑,要带着白雪道长继续赶路,突然听到道士又喊道:“慢来,慢来!”
妖僧已经有些不耐,将左手的九龙锡杖砰的一声插—进了地里,然后活动了一下左手腕,缓缓地捏成了拳头,和善地笑道:“师兄是不是乏了,想先睡会儿?”
白雪道长心惊胆战,但咬着牙,依然大声道:“好吧我承认!之前确实想要求孙大侠拦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留在这里,干预这件事情,不光是为了保护靖安侯府,报答孙大侠的恩典,也是为了救一个人!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三藏闻言,奇道:“救谁?”
道长语速极快道:“就是那个秦先生旁边的那个蠢货!一直对贫道指手画脚、恶言相向的那厮!”
法师皱了皱眉头,显然无法理解这话,她望着白雪道长,示意他继续。
道长轻声道:“这人的面相,也不太好啊。贫道给人相面,只说世事而不讲人心,盖因人皆有私,难以表里如一,只能论迹不论心,就算是行善积德、美名传扬的大善人,内心深处也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黑暗……所以我一直避免揭开人心的真实模样,所以刚刚,我有些话没有直说。”
他叹了口气:“那个秦先生,大奸若忠,立场不定,逐利而行,容易反复,绝非好人,只是善于伪装,才能蒙蔽世人,那个口出狂言的厮子,也是被他蒙蔽了。那厮子倒是性情刚直,忠心耿耿,只不过他主人近日就要遭逢大难,人若是死到临头,定然做困兽之斗,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平时伪装的面具肯定会被撕破,将丑陋的嘴脸彻底暴露出来……恐怕到时候,那个厮子会因为自己耿直的性格,白白送命……”
他默然道:“孙大侠性情洒脱随意,比我们这些出家人还要看破红尘,觉得生死有命,各自在天,不会特意去救一个他不看在眼里的人的性命的。”
三藏法师有些了然:“所以,您要来救他?”
“不是救,是点化。”白雪道长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不知为何,我在这个无礼厮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东西,感受到了一些与我很相似的东西,他的面相不适合做官,倒是适合做点别的……贫道不才,想要点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