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我骗人的本领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三章我骗人的本领怎么样?
又是一个黑夜,杀人放火的好时节。王氏早已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劲装,持两把短剑,装好袖箭,又藏了一柄分水峨眉刺,全副武装完毕,带着炽天使,在夜中悄然前行。
由于这几天接连发生大事,洪城执行了最严厉的宵禁,兵丁巡城的力度大为增加,刚刚入夜,街道之上就没了行人,在这种情况下,秘密潜入的难度也随之暴增,若非王氏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恐怕真是寸步难行。但就算如此,带着一个目标如此之大的炽天使在满城兵丁的巡防中前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亏炽天使上搭载着离火之国最高精尖的战争科技,敌情侦查的能力不亚于绝世高手的灵觉,经常能提前发现向这边过来的兵丁巡马,从而提前避过,总算无惊无险地进入了另一处地道入口。
变换形态,重新进入地道,炽天使不忘抱怨一下:“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就不能修一条直通将军府的地道吗? " 王氏点亮了火把,在前面引路,闻言讥讽道:“把所有的地道修得四通八达连在一起,然后被人发现,最后全都连根拔起口马? "
炽天使被抢白一通,悻悻地哼了一声,两人复又沉默,在狭长的地道中继续前行,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王氏说道: " 准备好,要到了。”炽天使问道:“到哪儿? " 王氏沉默了一下,然后幽幽道:“戚冠岩的书房,藏印的地方。”炽天使先是微微一惊,然后说道:‘知道了。”王瑛低声道:“之前跟你说的安排,你都记下 t 吧? " 炽天使答道: ' l 是的。”
女人惨笑了一声,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讥嘲,不知道在晴叹什么,炽天使似乎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或许是因为胜利有望,这台杀人机器的耐心强了不少,竟然出言安慰道:“放宽心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愿如此吧。”王氏说道,‘往意了 … …
你且在这里守着。”前方拐角一转,路已经走到尽头,王氏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左手边倒数第二个烛台上,扭动了暗藏的机关。石板无声地移开,露出了黑洞洞的出口,王氏打了个手势,让炽天使暂且留在下面,然后手持双短剑,一步一步警惕地走了出去。
入眼所见,正是戚冠岩平日办公和处理军务的书房,可是往日里在此间挑灯夜战的将军已经不在,这里寂静无人,更没有点灯,周围黑压压一片。王氏就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走出。周围漆黑一片,以她的目力,也无法将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但饶是如此,她在黑暗之中,也像是闲庭散步,因为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是如此得熟悉,就算闭上眼睛走上一圈,她也不会碰倒任何东西。
因为过去的时光中,千百个日日夜夜,她在这里红袖添香,轻挑灯芯,端上参茶,扑动小扇,丈夫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英气.. … 他是英雄豪杰,心中有家国天下,而她是他的妻子,心中只有一人。
多少次执手相视,多少次回眸对望,多少次会心一笑。这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她在黑暗中无声地走动,想起往日的种种,心中烯嘘感慨,恍如隔世,一时之间,竟似痴了一般,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黑暗之中,响起一声轻叹: ' l 夫人果然去而复回。”这一声落在王氏耳中,不吝于天雷炸裂,轰然作响,令她从往昔美梦中骤然惊醒,摆出了防御的架势,然后,黑暗中亮起火折,将手边蜡烛点燃,烛光亮起,照亮这座书房,也照亮了坐在烛火旁的老人的脸庞。正是服侍戚家两代的忠仆管家,被大将军视为长辈的冲伯。
老管家年纪既深,功力浑厚,本来就胜于王氏,他在黑暗中守候,静气凝神,雄厚内力支撑之下,一呼一吸,声音本来就极轻,加上王氏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心情激荡,完全没有发现冲伯在侧。如今冲伯主动出声,自然吓了王氏一身冷汗,她持双短剑立个门户,如临大敌,神色复杂地望着老管家,叹息道:‘您还叫我夫人? "
“人老啦,念旧。”冲伯轻叹道,“改不过口来啊。”王氏苦笑着摇头:“这三更半夜,冲伯年纪既高,不趁早安寝,为何守在这冷清的书房,吓人一跳呢? " 冲伯望着眼前的女人,淡淡道:“因为老仆心里盘算,夫人十有八九,要回来一趟,岂敢怠慢,故而在此等候 … …
不过令老仆惊奇的是,夫人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地里钻出,将军书房下面何时有了一条地道,真是奇了。”王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叹一声: ' l 不错,我是回来取大将军印的,冲伯可是提前将它藏起来了? " “夫人倒是坦诚。”
冲伯平静道,“至于 1 各军印,老仆一介家奴,没有大将军命令,岂敢擅动?只是夫人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老奴却是看不太明白,这两天有大将军手下的军爷来访,都说大将军被明州那边扣下了,然后伪造书信,向他们乱传消息.. … 不知夫人有何看法? "
王氏冷冷道:“玄甲入明州,本州州牧焦头烂额,戚冠岩见死不救,陆守炎对他心生恨意,再正常不过了。因胡守信之事,北方系与天策府彻底决裂,两方剑拔弩张,戚冠岩是天策府猛将,胡守信必然要第一个拉拢他,戚冠岩性子执拗,必然不允,两方说不到一起,动起手来,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擒拿软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合情合理,多谢夫人解惑。”冲伯叹息了一声,又问道, ' ,夫人此番前来,意在大将军印,又是意欲何为呢? " 王氏木然道:“戚冠岩毕竟跟我夫妻一场,他被奸贼软禁,我岂有不救之理?自然是以大将军印振臂一呼,以其夫人的名义,呼吁众将率军围困明州,逼迫胡守信与陆守炎交人,如此而已。”
老管家叹道:“你们原来是想要明州大乱。”他望着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 “夫人,夫妻之情,是前世修缘,今生注定,老仆服侍戚家数十年,亲眼看着您跨过火盆,被大将军背入戚家,这十多年来,你们风雨同舟,共患难也同富贵,难道这十几年的情谊,便什么都算不上吗? "
王氏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道:“这一切其实早已注定,我也没有办法,非这样不可了,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冲伯缓缓道:“可你丈夫,会伤心一辈子的。”王氏露出了凄然的笑容:“世间本来就没有两全之法,有所得就必定有所失,他这一辈子,该强硬的时候却软弱,该退让的时候却执着,落得这个下场,也毫不为怪,我又有什么办法? "
老管家烯嘘道:“冤孽,冤孽,夫人这是执迷不悟,不肯回头了? " 王氏哈哈笑道:“执迷不悟?我本来就是天策府的人,当初便是奉命将戚冠岩引入天策府魔下,现今戚冠岩左右摇摆,渐生异心,不肯全心办事,我奉命将他除去,又有什么奇怪?
帝姬权势之大,横倾朝野,我有什么法子?她老人家动动手,就能让戚冠岩丢官去职,他阻挡得了吗?我阿弟现在落在别人手中,生死握于他人之手,谁能帮我? " 她的语气越来越高亢,竟有癫狂之色 : “我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身不由己的可怜的棋子,你说我不念夫妻之情,你可知戚冠岩那天晚上对我刺的那一戟吗?何等雄烈,何等霸道,这十几年的夫妻情面,也不过如此而已,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恨我,一直都在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 老管家闻言一惊:“这 … … 这怎么会! , "
“怎么不会 … … ”王氏咯咯笑了起来,“我看得分明,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我清楚得很.. … 他既然如此狠心,那我就让他伤得更痛,让他后悔终生,一辈子都记着我,嗯,就从你开始,就从你开始! " 说完之后,她厉啸一声,挥舞着双剑,向着冲伯杀去。冲伯武功远胜于王氏,但看着这个女人毫无章法、宛如泼妇般扑了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招架,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异变陡生。
脚下一震,随即,地砖轰开。一条钢铁蝎尾破开厚重的地砖,从王氏身后炸开,锋利的尾刃闪耀着残忍的光芒,向着王氏的后心刺去。一一看起来是想将两人一鼓作气地穿在一起。冲伯眼中瞳孔一缩,不假思索,伸手按住了王氏的肩膀,将她向旁边一拨,劲风猛恶,那蝎尾当胸刺来,其势之快,已经来不及闪避!
他大喝一声,双手肌肉暴绽,布满老茧的双手宛如铁掌一般,向中间一合,将那条硕大的蝎尾强行夹住!血肉之躯与钢铁之躯的碰撞,老管家浑身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而蝎尾也发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音,两股庞大的力道在互相争锋,一滴滴鲜血不断地滴在地上,原来是那蝎尾上的尖刺慢慢扎破了铜皮铁骨与呈气护体。
老管家吐气开声,双臂力道又增,正当他想要反击的时候,突然发现,蝎尾的尾刃突然如同莲花般绽放打开,露出了一个闪耀着赤芒的光团!武者的神识昭示了危机的临近,老管家大吼一声,向左一闪,但光更快,一道细却炽烈的光线从尾刃中喷射而出,擦过他的脸颊,一股血肉烧焦的味道随之散出与此同时,王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冲伯的身后。双短剑齐出横刺。
一声轻响,两片剑尖穿过了老人的胸膛。时机把握的天衣无缝。冲伯痛吼一声,一拳将那尾刃打得向上一扬,左肘回挡,将王氏击退,他的右脸已经不成模样,露出焦黑的骨头,胸前鲜血横流,元气大伤,脸上血肉蒸发,痛入骨髓,但重伤反击,依然威风凛凛,势不可挡。但这一切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因为他的敌人不是什么金属蝎子,而是离火之国最致命的杀人武器。
炽天使的身影从地道入口闪出,它看起来苗条了很多,因为战甲的一部分重组成了那条可怕的蝎尾,它抽出战刀,杀向冲伯,分明是想找回几天前的场子,蝎尾与它分攻合击,数合一过,就将老人钉在了地上。“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么。”
炽天使冷冷一笑,推门而出,然后冲天而起,从房顶撞了进来,营造出了“钢铁巨人从天而降突下杀手”的现场。巨响声终于惊醒了将军府,人们开始气急败坏地往这边赶。双剑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王氏望着倒在地上的老人,脸上浮现了震惊与伤感,大滴大滴的眼泪喷涌而出,哭道: " ;中伯!冲伯! "
她扑向了地上的老人,抓住了他的手,哭泣着,惊慌着,悲伤着,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大声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炽天使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无语道 : “你这女人 … … ”王氏顿时收声,脸上还挂着泪水,抬起头望着它,漠然道:“你差不多该走了,记得联系的方法,暗中保护我,照顾好我阿弟。”
“知道了。”听到脚步声渐近,炽天使大吼了一声,‘老家伙有两下子!今天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 然后它再度冲破房顶,在众人的怒吼与飞矛劲弩的破空声中远去。屋中,哭得梨花带雨的王氏望着弥留之际的冲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得宛如百花盛放,嫣然一笑:“冲伯,你看我骗人的本领怎么样? "
冲伯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口中鲜血狂涌,最后的话语,最终没有能够说出口,只是那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仿佛道尽了万语千言。王氏闭上了眼睛,笑容变成了悲伤,放声大哭。
她确实有资格得意,因为她的演技是如此得真实,能够骗过世间所有的人,无论是谁,都能从她的哭声中,听出她刻骨铭心的悲伤。